赵浣云僵硬的扭头看向云韶,两个奶娃的举动看似童言无忌,实则句句都是在暗示于她。身侧这位面带笑意的魏王妃,当真有那般吓人么?
云韶似看穿了赵浣云的心思般,劝慰道:“郡主不必担心,我这儿女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说话这点屡教不改,你别放在心上就是。”
赵浣云嘴角抽了抽,云韶挥手轰走了魏茵茵和魏瑾,二人复又前行。
“怎么了?”见赵浣云盯着一处院子愣神,云韶歪头问道,面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初时赵浣云还道是自己听错了,如今走近才听得清晰,内里确是有金铁摩擦的声音。
竖耳听去,还有人言声若隐若现:“将刀子磨快些,务求不出差错,听说她身手不错,绝不可给她任何反应的空间。”
另一人问道:“这事是不是避讳着陆姑娘?”
先前说话那人哼了一声:“当然要避讳着,这点小事还要人教,笨死你算了。”
赵浣云听得心惊,听那二人的意思是要对谁下手了。要避讳陆晓蒙,若这人在府里,还和陆晓蒙有关系,可不就是她么?
赵浣云不禁想起那块青石,和两个小奶娃似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云韶脸上的微笑,也是被她看成了邪笑。
“没,没什么。”陆晓蒙愤然甩开云韶的手,踉跄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
云韶大惑不解,她有这么吓人吗?
“多谢王妃好意,也多谢魏王府这段日子的照顾。但我想了想,我作为郡主,如今回了金陵是该回宫中的。”赵浣云含糊到。
云韶清楚听到,她说话时上下牙关不停磕碰,这得是多紧张才会这副形容?
“郡主怎么突然要走,可是觉着魏王府招待不周?那便是我的过错了。还请郡主多留几日,好给我个补偿郡主的机会。”云韶想要上前安抚,奈何她跟进几步,赵浣云就要退几步,只得作罢。
赵浣云满面苦色,眼瞅着就要给云韶跪下了:“求魏王妃放过我吧,我这便回去收拾行囊。往后只要魏王妃不想见我,绝不在魏王妃面前碍眼。”
云韶莫名其妙,还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魏茵茵和魏瑾结伴而来。
魏茵茵笑得眉眼弯弯:“敢跟娘亲抢人,就算是郡主也为免高看了自己。”
魏瑾也在旁附和:“这么容易就让她心生退却,全都依仗林师兄的妙计,还有姐姐反应及时。”
魏茵茵撇了撇嘴,好在瑾儿没忘了把她的功劳带上,就不计较把她排在林师兄后面这事了。
林牧之突然从两人身后冒出来,挠头道:“我哪里想得出这样的法子,都是婉师姐想的。”
替两个奶娃解释过,林牧之又回身正色道:“师娘,婉师姐还说,赵王此举怕是得了太子的吩咐。中土皇室,未必尽信魏王府。”
云韶听罢颔首,功高盖主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如今落燕岛的威胁尚在,天家定然不会对魏王府如何,没了落燕岛这个大敌之后便不一定了,他们也是该早做打算的。
只是没想到,赵浣云当真存了那些心思,怪不得茵茵和瑾儿今日如此反常了。
魏茵茵娇笑着扑入云韶怀中,仰头道:“不得不说,娘亲的反应果真够快,茵茵定是随娘亲了。瑾儿那样,定是遗传爹爹多些。”
“啊……”魏瑾失落的耷拉下脑袋,姐姐夸自己就算了,贬低他做什么。
云韶在魏茵茵鼻头刮了一下:“什么反应快,我是真的觉着亏欠了郡主,准备带她出游的,谁知道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她呢。”
魏茵茵噗嗤一笑,魏瑾纳闷道:“姐姐笑什么?”
“娘亲若是早就知道,自然没什么好笑,如今却是证实了漪桐姨母的话。”魏茵茵断断续续说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这下云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漪桐与你们说过什么,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魏茵茵依旧捂着肚子,艰难开口道:“漪桐姨母说,娘亲护食都成了本能。方才娘亲不明就里,却阴差阳错的配合我们,岂不是印证了姨母的话吗?”
云韶听得此言先是怔愣,而后咬牙道:“漪桐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与你们说。苟管家,去将琰琛接到咱们府里来,我要爆他娘亲的料!”
林牧之嘴角抽了抽,意图劝阻两句,却是被横跨一步的魏茵茵拦在身后。
魏茵茵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不止是漪桐姨母,秦姨母还说娘亲幼稚起来,茵茵都比娘亲不上呢。娘亲眼下这般,又印证秦姨母所说了。”
“苟得意!”云韶怒喝一声,将没走出两步的苟得意喝止原地。
苟得意抹了把汗:“小的明白,回来时顺道去趟云水阁,将颜小公子也一并接来。”
云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就是幼稚又如何?能在茵茵和瑾儿面前说这些话,漪桐和秦姐姐又哪里有长辈的样子了?
魏茵茵和魏瑾对视一眼,不需言语,便朝对方点了下头。
“茵茵去备些点心。”
“瑾儿去拿些干果来。”
两个奶娃齐声道,而后分别朝两个方向跑开。
云韶也不阻拦,今日势必从白天说到黑夜,再从黑夜说到白天,是该准备一番的。
云韶眯眼望向林牧之,眼中满满的都是暗示。想听些趣事,难到不该有些表示吗?
林牧之原本没什么兴趣,都准备告别师娘打道回府了。
但见师娘这样看自己,林牧之干咳了一声,道:“前儿个得同僚送了些上好的新茶,弟子回府去取,请师娘稍待片刻。”
云韶颔首示意,眼中的笑意逐渐转为邪恶。她也不想这样的,但要做个好宝宝不容易,路上总是有着各种叫人不由自主的风景。
一眨眼就入了夜,魏谦游扶额坐起身,头脑还有些昏沉。
见身侧无人,魏谦游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呼唤,却听屏风外头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
换了一身衣裳,魏谦游轻手轻脚摸过去,见得眼前景像无奈一笑。
云韶正手执纸扇,学着说书先生的口吻,乐此不疲地揭苏漪桐和秦蓁的短,丝毫不觉此举有什么不厚道。
“咳咳。”魏谦游出声提醒。
云韶话声一滞,摸着粘在嘴边的小胡子,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你醒啦,我这身扮相如何?”
魏谦游瞧着好笑,如实道:“不伦不类。”
云韶立时黑了脸,待魏谦游走近,小声道:“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说你什么,事后可得自己检讨。”
魏谦游恍若未闻,一瞬不瞬打量着云韶,直将云韶看得脸红了也不肯收回目光。
云韶羞赧道:“你瞧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
魏谦游捏着下巴道:“其实韶儿你这般扮相也不错,若我不认得你,定要将你当成俊秀公子了。”
邓琰琛不满地催促:“魏叔有话,不是有的是时间说,我们还等着姨母说故事呢。”
此言一出,立时得了其他三个奶娃的附和。
魏谦游这才意识到他还有长辈的身份,正色道:“夜这样深了,再不回去你们爹爹娘亲可要担心,让苟管家送你们回去。要听故事,下回魏叔给你们讲可好?”
“不好!”众奶娃齐呼,丝毫没给魏谦游留面子。
更甚者魏茵茵嫌弃道:“爹爹讲的故事甚是俗套,也只有娘亲才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邓琰琛和颜继兴故作乖巧:“魏叔府上遍布好手,魏叔可谓是独步金陵。爹爹常说只要有魏叔在,魏王府是整个金陵最安全的地方呢。我们在魏叔这里,爹爹、娘亲不会担心的。”
魏谦游眉梢一挑:“你们爹爹当真这么说?平日里百般的不服气,好在对你们还算诚实嘛。今日魏叔作主,想听多久听多久。”
而后伴随着奶娃们的欢呼声,魏谦游满心欢喜被赶了出来。
颜继兴挑了个大拇指:“茵茵姐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如今我是心服口服了,原来大人果真如茵茵姐说的那么好骗。”
魏茵茵自得一笑:“那是,我还能对你们说假话不成?”
云韶无聊得拿扇骨敲着桌子:“我说你们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可睡了啊。”
“听!当然要听了。”几个奶娃立马跑回来,规规矩矩的坐好,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泽。
云韶打了个哈欠,故作疲倦道:“都给你们说了整整一天,我也是吃不消了,这会儿腰酸腿疼呢。”
魏茵茵率先反应过来:“娘亲坐着就是,茵茵来服侍娘亲。”
说罢,魏茵茵双手便搭上了云韶的肩头轻按,还不时询问着云韶感受如何。
其他三个奶娃见状,纷纷凑过来效仿,对云韶大献殷勤。
云韶就如众星捧月的月一般,笑得合不拢嘴。原本是想要以牙还牙,报复漪桐和秦姐姐一回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待遇,看来往后这样的活动该多些才好。
心情一好,云韶顿觉讲故事也有劲了。纸扇轻摇,缓声道:“着便继续给你们将,那日与漪桐搭伴去寺中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