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会故交(1 / 1)

晌午。

烈日炎炎,蝉鸣声声。

宫城承天门处,“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辆轻纱香车自宫内宽敞御道徐徐驶来,穿行到宫门,驾车的车把式冲守门的禁军将士亮出一枚通行令牌,卡口阻碍物便急急挪开,铠甲兵士肃立两侧,恭送皇长子与其正妃的车驾,顺畅驶出宫门。

今早,羿天说要出宫一趟,却不提出去做什么,凤伶兰心蕙质、温柔体贴,也不多问,径自去了如意宫,见了贵妃娘娘一面,声称要去晏公府邸,探望义父他老人家。

“新婚燕尔,就急着回娘家省亲?”当时,蓥娘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点头答应了,“晏公既是伶儿义父,与本宫也算是亲家了,以前的种种不愉快,就让它烟消云散,从今往后,好好相处便是!

你且随本宫去挑几件礼物,一道带去,请晏老将军笑纳!对了,让珩儿陪你一道去,见见他的岳父大人。”

凤伶冰雪聪明,自是听懂了娘娘的言下之意:让你的义父、朝廷元老晏公大人,成为皇长子背后的一座靠山,如意宫愿与兵部侍郎联手,拉拢朝中那一批良臣,作为后盾,支持皇长子珩入主东宫!

“娘娘放心,伶儿晓得。”

“都是一家人了,还唤什么娘娘,叫我母妃吧!”

“……是,母妃。”

如此这般,夫妻二人才得以顺利出宫。

车驾驶离宫城后,穿入朱雀门街,行驶在皇城官衙区内,前后左右都有护卫随行,受贵妃指令,沿途保护皇长子及其新婚娘子平安出行。

“出了明德门,距义父的侍郎府也不远了,殿下,可要先去晏公府上一叙?”凤伶手捧书卷,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厢内,感觉车驾又停顿了一下,心知是到了明德门,她抬头看向对坐的人儿,温婉尔雅地道:“诸暨峡谷一役,义父他老人家已对你刮目相看,苦于没有机会与你研讨兵法韬略,知你身世,他也一力赞成你我结成婚盟,就等着女婿上门,与他把酒言欢!”

闻着凤伶身上隐隐飘出的墨香,听她尔雅的谈吐,羿天更觉凤女确非寻常女子,心中更为敬重,浅笑回道:“素闻晏公大人禀性耿直,急公好义,之前在宫中匆匆见他几面,也来不及交谈,今日本该登门拜见,只不过……”顿了顿,他略感歉疚地道:“今日我与人有约,耽搁不得,不如下次我再亲自登门道歉,与晏公畅饮三杯!”

凤伶闻言一愣,万万没想到:珩殿下竟然舍得放弃这难得的一次机会,他难道不知,皇室子弟当中有多少人想拉拢晏公这位朝廷元老么?

与晏公交情颇深的那一批朝臣,也算得朝堂中流砥柱,与左淳良的“亲左派”相互抗衡,隐隐呈现两股势力,而兵部尚书王冕却巧妙地站在两股势力的中间,不偏不倚,亦正亦邪。

既然王冕难以被人拉拢,那么兵部侍郎的晏公,就成了众皇子暗地里拉拢的对象,娶了镇国公之女,不光有“凤女天相”这一流传甚广的吉言好兆头加持,还有其义父晏公阵营的辅佐,对入主东宫之事,自然如虎添翼!

“殿下,时辰还早,您不妨先去……”凤伶合上书卷,情真意切的、欲劝说羿天先往晏公府上拜会,羿天却摆了摆手,一口回绝:“我既与人有约在先,便不能让人久等,午时已过,再不去就晚了。”

车驾一晃,似乎已顺畅穿过了明德门,羿天稍稍撩开车厢一侧小窗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看到簇拥在车驾旁的那拨侍卫,他不禁暗自蹙眉。

“殿下!”凤伶也急了,刚一开口,却见对坐的人儿回眸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令她顿时噎着了声,眸光也黯淡几分。

“别叫我‘殿下’。”羿天撩窗帘窥探外面情形时,似乎有所发现,眸光一闪,忽而冲她一笑:“伶姐姐,叫我小郎吧!”

对“丁小郎”这个名字,他心中自有一份割舍不下的情感,总让他想到“阿爹”老丁头,还有吕太公、二虎子,以及……小蛮!

忆及小蛮这丫头,他心中藏了一份隐痛,小丫头对他的情意,他自是知晓,只是一直将她当做亲妹妹般的看待。

他对小蛮有感情,那是一份亲情,历久弥香般的珍藏心中,一辈子铭刻着记忆。

看着面前的凤伶,他总会想起当年的小蛮,虽然二人气质容貌心性都不同,但,在他心中的感觉,却是一样的,——相处久了,就似亲人般的感觉,再无旁的杂念,亦无见到宁然时的那种……心中异样悸动的感觉。

“小郎……”

听他竟唤她一声“伶姐姐”,凤伶就莫名想到:宁然也曾如此唤她,这二人居然这般心有灵犀,连称呼她的方式都一样,不愧是……兄妹!

口中泛涩,凤伶有几分吃味,思忖:你我已结为夫妻,哪有夫君唤娘子为姐姐的?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觉察不到女儿家细腻敏感的心思,在她黯然神伤之时,羿天偏还笑吟吟地道:“昨夜去见父皇时,我回绝了东宫太子之位。你若是觉得所托非人,此时反悔还来得及,找个妥帖的理由,解除掉咱俩这一桩被贵妃娘娘逼迫而成的婚盟便是。”

话落,趁她如遭打击般震愣在那里时,他猝然拉开车驾一侧门扇,瞅准了车辆行驶到一处拐角的时机,当簇拥在车旁的护卫纷纷往外侧挪步,以免被车辆夹挤到拐角胡同外的铺面墙壁上时,羿天飞快地从车厢内蹿出,箭也似的掠身闪射进了胡同里。

车驾徐徐驶过拐角这条胡同口,护卫们却未发觉珩殿下已悄然开溜。

车厢内,凤伶伸出去的手僵凝在半空,连夫君的一片衣袖都没能及时拉住,手伸出去后,抓了个空,手心又感觉到轻风吹过,空空如也!

※※※※※※

长安城外,十里铺。

午时刚过,荒郊古道上,一抹身影浮光掠影般的急速赶来,猝然停顿在十里铺丘陵山坡一隅,一块石碑旁。

“十里铺”地名镌刻碑上,匆匆赶到的羿天,驻足碑旁,环顾四周,口中喃喃:“奇怪,她怎的还不来?”

本月初八,也就是今日,正是他与小妹约见之时,豢龙军那位名唤“叶幸”、自称是“四当家”的落拓侠客,定然已将他的口信带到。

相约之日已到,他如约而至,小妹却因何迟迟没有现身?难道是有事耽搁了?来不了了?

独自站着,在十里铺等了许久,西郊野地,荒无人烟,放眼看去,除了土坡荒草,半个人影都没瞄到,饶是他耐心十足,也不免焦急。

直等到暮色迟迟,却也不见小妹出现,看来是空等一场,他只得转个身去,正欲原路折返。

突然,耳畔听到异样的响动,窸窸窣窣的,——不远处,石块后方,半人高的杂草一阵摇晃,在他刚刚转过身时,一道黑影从草堆里闪射而出,“呔”的一声暴喝,黑影挟劲风迅猛扑至!

杀气袭来,羿天如狼般警觉地蹿身躲闪,匆促间抬眼一看,扑杀过来的竟是一个衣衫破烂、如同野人沟里出来的山野莽汉,络腮胡子,手持铁拐,挥舞得霍霍生风,一拐子照着羿天脑门砸下!

乌黑透亮的眼眸猝然一变,狂野的焰芒惊现,少年眼神忽转凶狠,不闪不避,在莽汉挥落铁拐时,竟以刁钻角度撞入莽汉怀里,闪电般出手擒扣咽喉要害。

“住手!”

背后也有劲风袭来,又有一人呼喊着冲来,羿天却猝然从莽汉腋下穿射而出,顺势一推,莽汉怪叫着举拐扑跌上去,与刚刚冲过来的那人正面相撞,险些伤到自己人。

那人闷声推开莽汉,又冲羿天掠身过来。

羿天不退反进,闪电般揉身扑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来人身上,一只手猝然掐在了对方的咽喉要害。

“呃……丁……”

咽喉被掐时,那人慌忙抬右手掰住他的手,左手则亮出一块木符,喉咙里冒出“喀咯”声,急着想要说些什么。

看到此人左手亮出一枚雕刻龙首图腾的木符,感觉这情形似曾相识,羿天定睛一看,连忙松开手,讶然道:“怎么是你?”

“咳、咳……丁公子,别来无恙?”一个照面,又被这少年锁喉擒下,叶幸呛咳几声,摸着脖子苦笑出声:“咱俩一见面,能别这么热乎不?”

“四当家!”不等羿天回话,晾在一旁的莽汉又脸红脖子粗地冲上来,扬起手中铁拐,咬牙切齿地喷了粗:“你与这兔崽子啰嗦什么?闪开!待我一拐子砸扁了这兔崽子!”

兔崽子?!羿天愕然,“叶兄,这位是……”

“丫丫个呸!谁是你叶兄?俺们四当家的与二小姐当初是瞎了眼了,没认出你个吃皇粮的狗腿子来!”好嘛,这回又成狗腿子了,莽汉唾沫星子四溅,一开口就是粗话一箩筐:“你老子不就是那暴君么?俺们豢龙义士专杀吃皇粮的狗官,今儿捡个大的,把暴君的崽子一道宰了,免得祸害百姓!”

被人骂了个七荤八素,羿天好歹是听出些名堂了:匡宗下圣旨昭告天下,宣告皇长子失而复得的同时,也将皇长子珩就是当日长安城内劫公主喜轿、与天子当面卖狂定下十日期限揪出真正万魔村的那个焰眸绛衫的少年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小妹是因为这个……”羿天也苦笑一声,“才不来与我相见的?”

“丫丫个呸!别一口一个小妹的,看俺不砍死你——”莽汉往掌心吐了口唾沫,使力挥舞铁拐冲杀过来。

叶幸忙着去阻拦,手脚并用,八爪章鱼似的缠在莽汉身上,捂他的嘴,拽他的手,绊他的脚,百忙之中匆促抬眼,冲羿天干笑一声:“真是不巧,叶某今日还有要事待办,告辞!”话落,连拖带拽的,将莽汉拖带着急速后退。

“等等!”羿天掠身过来,横出一臂,挡住叶幸退路,焰芒簇燃在眸子里,威棱爆射,慑人心魂!“小妹在哪里?她不来见我,我去找她便是!”

与那双摄魂般的焰眸对视了一眼,叶幸只觉三魂六魄齐皆伏颤,难以抵抗威慑,心神一个恍惚,脱口就答:“你见不到她的!她被关在了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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