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馆附近广场不见一只妖影，并不代表真的空无一人。
不知多少神识汇集在这片区域，怀着各种目的。
妖们走了，心还留在这里。
“或许，他想拿‘大祭司’之位留你。”
无数生灵膜拜，呼风唤雨，权力的滋味总是让人着迷，留恋，上瘾。
“如果他是这样想的，那么这是最愚蠢的。”颜玉想也没想，“我虽不至于假清高到拒绝送到手的权力，但我更喜欢与实力相匹配的。”
她看向他，很认真的：“我不会是傀儡，更不会是谁的棋子。”
楚扬回望她，扬了扬唇，似乎是肯定，又是承诺：“你，不会。”想当适才一幕，声线转低：“十万大山居间，不参与仙魔之战，养精蓄锐，安定繁盛了这么久，实力怕是今非昔比。十大妖帅心思各异，千百年来各自经营，实力不同小觑，有能力心怀鬼胎。将夜赠你玄令，怕是一招引蛇出洞。”
“也许，是飞升前，打算清理干净十万大山。”颜玉点头，亦想到这种可能，“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论将夜是何目的，颜玉打定主意不涉这趟浑水，她要走，马上走。
然，妖域能眼睁睁地看着破渊魔宫的人带着属于十万大山的玄令离开？
……
广场上的鹰嘴巨鹫还傻乎乎地候着，时而望天，时而瞅向焚天馆，时而衔喙啄羽，时而发呆，从朗朗白日到星星夜。
一副呆萌蠢。
颜玉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
看到金瞳站在姜恒身边时，她知道了这只坐骑所属，原以为它会走，没想到它还守着。
这是来自姜恒的示好？
而她，刚好需要代步的工具。
看见他们来，呆萌的巨鹫，那双鼓鼓的褐色大眼，明显有了喜意，咕噜几声，张开羽翼。
也许，这是它，最后一次能在九祭城的天空飞翔。
别人不行，只有它一个可以尽情飞的爽感，恋恋不舍。
这是他带给它的，所以，它有点喜欢他。
往后，应该是没机会了。
绕着缀满人皮骨髅灯的炼妖塔盘旋两周，鹰嘴巨鹫宽广的羽翼遮住了弯月，投下快速移动的一袭阴影，阴影掠过护塔河，焚天馆，广场、茶楼、半山里的木质建筑群，远去。
这一次，没有挤挤一团，没有人影攒动，没有喧嚣，没有万众瞩目，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
有的，只是无数追踪的神识。
……
鹰嘴巨鹫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慢，比不上楚扬的全力赶路，但比颜玉的强上许多。
“等尔雅榜结束，我要闭关。”颜玉道。
自重生后，她都没有好好闭过一次像样的关。十万大山一行，筑基期修为啪啪地打她的脸。在一众**阶大妖中，竟然要以口舌论英雄。
情何以堪！
要不是那些大妖顾忌着将夜，她早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风吹来，显得四周诡异得安静。
“是太弱。”他道。
颜玉一噎，想回一句时，楚扬脸色一变：“我们被包围了。”
正值破晓时分，红日刚露半脸，很快被乌压压的飞影遮住。
四面八方，皆是振翼声，由远及近。
“嗜血妖蝠！”
喜在黑夜活动、天亮归巢穴的嗜血妖蝠，怎会在天亮时分出动？
明显的人为！
分明是知晓他们行踪，逼他们迫降！
楚扬眸一沉，指尖微曲，一道红光突袭身下的巨鹫。
“别！”颜玉跟着一道白光截住楚扬的突袭，“存心要跟踪，又不只限它！”
鹰嘴巨鹫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已走了一遭，四面八方开始迫近的血蝠让它焦躁。桀桀地嘶叫着，以发泄。
“宁可错杀。”楚扬冷哼。
“它还挺对我眼缘，算了，让它回去吧。”颜玉说着，拍了拍巨鹫脑袋，“阿鹰，你就送我们到这吧。”
那怎么行，金瞳说了，要送你们出十万大山的。鹰嘴巨鹫急了，咕噜咕噜地喉底发着音，以示反对。
也许颜玉听懂了，淡淡道：“你要死在这里，还是活着回去？”
巨鹫不响了。
血蝠的振翼声已经震耳欲聋，再过十息，这里就是血蝠的合围地。
嘹亮一声嘶鸣，鹰嘴巨鹫奋力振翅，直线升空，高的甚至接近红日，堪堪避过嗜血妖福的围拢。
血蝠群尖锐的嘶吼声疯狂，成群结队扑向巨鹫原先的位置——一棵参天古木，前仆后继，乌压压地一层又一层。
并没有去追杀巨鹫。
它们的目标，是人！
绕红日盘旋着，巨鹫发出急而短促的鸣叫，褐色的瞳仁是焦急。
在少年给出选择时，它做了选择。
然后，路过古木，那两人直接跳树。
眼下这阵仗，那两位怕是已成了这嗜血妖福的口粮了。
它要去告诉金瞳。并非它没完成任务，实在是发生了令有它无能为力的意外。
一声长啸，鹰嘴巨鹫贴着红日飞行，往九祭城方向而去。
那几丛古木，已看不出树的样子，
起伏的，乌压压的蠕动着，堆成山一样的肉翼，比蝠身还长的尖嘴獠牙。
而天空还徘徊扑棱着无数黑影，地面的震动声已如闷雷。
就在鹰嘴巨鹫消失在红日中，一道金光自山堆一样多的肉翼爪牙中四射而出。
凡是沾染的，都化作了血雾。
无声无息的，一蓬蓬血雾之花。
天空的黑影吱吱叫着，前仆后继。
一道巨大的狐影自金光中显现。
巨大的狐身，半黑半白，状如小山，五条玄尾游移摇曳。
它睁开了眼，银墨异瞳睥睨，带着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七阶妖狐法威毫不保留。
五尾膨胀如天柱，从天而降般，似乎撑开了天地。无数乌金之光自狐尾散发，方圆不知几百里，地面黑气翻滚，天色亦如墨，气息粘滞。
乌金光芒之下，任何生命之物不得寸进，亦不得寸退。
“死！”它重重吐出一字。
淡漠语气仿佛来自亘古。双眸之间狐额缓缓绽开一道缝，奔出一道白光，暗云之下陡然炸开。
天与地，两头黑；天地间，一片白。
感受到危机的无数黑影，扑闪着，却挣脱不了，“吱吱”声中，就这么忽然碎片化，分散去，湮灭了。
无声无息。
狐身投下的影子里，楚扬再次变色：“兽潮！”
地面震动已声如滚雷。
“不可恋战！退！”颜玉急道。
楚扬沉声：“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