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还在抑扬顿挫的指责着魔修,怒骂走狗沈迟,一众听书人也时不时的附和着。
沈诺摇了摇葫芦里的灵酒,仰头饮尽,便在桌子上搁了几块灵石,起身便要离开——道魔相争,虽然关系着大部分道修在修真界的地位和利益,可是沈诺差不多已经猜到这场道魔相争的结果了,他现在又是散修一个,自然不会上杆子去自荐,为那些和他毫无干系的道修拼死拼活。
只是他想走,却有人不让他走。
“喂!小子,刚刚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你怎么不说?莫非你觉得这场道魔之争,魔修会一改从前的败绩,战胜咱们不成?”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折扇一横,挡住了沈诺的去路,要笑不笑的讥讽道。
他早就盯上这个少年了。
少年一进茶馆,大部分女修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甚至一些男修,眼睛也跟黏在了少年身上似的。
一个男人,还用什么驻颜丹,哼!
书生对着少年咬牙切齿,在看到少年摆着大价钱买的灵茶不喝,反而自己掏出来一个酒葫芦喝时,他就更生气了。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不至于故意找茬,只是……既然有贺兰家族的人做后盾,他当然敢当众拦下少年了。
沈诺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书生。
书生向来欺软怕硬,见沈诺不吱声,就以为沈诺是怕了他了,他立刻更大声的质问道:“你还没说,到底谁会赢,你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说书人被吵得也停了下来,众人皆看向沈诺这厢。
说书人见沈诺长得好看,也乐得听这么看好的人,说说自己的想法,顺便他也好谢谢嗓子,于是也道:“小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好的坏的,只要是有理,咱们都肯听的。”
这时候可不讲什么“不谈朝政”,道魔相争,这是修真界顶顶大的事情,谁都可以谈,谁都可以讲,谁都不会禁言。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了起来。
沈诺顿住脚步,声音淡淡的道:“此次胜者必是道修。”
这话说得极其肯定,很多人脸上都好看多了。
可是那挑事的书生却不干了:“什么叫此次胜者?道魔相争数万年,这几万年里,哪一次道魔相争不是道修赢的?这一次道修会赢,下一次,下下一次,道修还是会赢。你非说此次胜者,莫非,你觉得,道修这次赢了,下一次就不会赢了?”
那书生眼睛挑的老高,斜斜的瞅着沈诺,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姿态。
其他人也开始质疑的看向那个开口的少年了。
“就是就是,咱们道修,肯定会一如既往的赢下去的,才不会输。”
“那么多的修炼资源,还有秘境,都是对道修多有照顾,要是换了魔修去占领那些资源……我们还要个屁啊!”
……
沈诺面无表情的就要下楼离开。
有些东西,他原先看不懂,也从不去想。可是现在,他开始去想了,也多多少少想出那么两三分来。只是他想出来的东西,却不是要和这些压根拒绝听这些话的人来分享的。
只可惜沈诺想走,那书生也恰好拦不住沈诺,可是能拦住沈诺的还是大有人在。
“老夫也想知道,你这句话是何意,这位小友,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
三楼隔着屏风的茶室里,传出一个浑厚老迈的声音。
声音入耳,仿佛此人离得极近。
沈诺很快发现,他要下楼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屏障——他走不了了。
走不了便不走。
沈诺终究是贺兰公子的儿子,纵然因着前世之事,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看人,习惯了审慎和不信任的对待身边之人,可是骨子里,他还是继承了贺兰公子的肆意和洒脱。
少年一袭绯衣,眉目清朗,见暂时无法走脱,便一撩衣摆,重新端坐于先前的位置,一面取出酒葫芦,自己为自己斟酒,一面回答那个不肯露面的“老人”:“在下的意思,就是这次道魔之争,道修必胜。除此之外,并无他意,诸位道友,切莫多想了。”
那书生跳脚道:“那下次呢?你说,下次,是谁赢?”
少年挑眉看他,良久才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来:“吾不知。”
那书生还要骂,就听屏风后,那个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里还带了丝戏谑:“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沈诺不吭声了。
这么多道修都在,他还想好好地追寻天道,自然不愿意管这些道魔之争的事情。
书生还想再为难沈诺,那屏风中之人,已经开口邀请沈诺上楼一叙了。
书生立马从雄赳赳的公鸡,变成了蔫了吧唧的模样。
沈诺看他一眼,便决定不为难他了。这样的人,注定与天道无缘,也注定不值得他动手。
几步上了三楼,屏风后面,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端坐着,手中一杯清茶,面前一张棋盘,仿佛是在等待迟来的友人。
老人见沈诺上楼,也不起身,手一伸:“小友可愿陪老夫手谈一局?”
沈诺施施然的坐下,然后板着脸摇头道:“晚辈不会下棋。”
琴棋书画,皆是风雅之事。只可惜沈诺虽然生在修真世家,可也只对修炼一事感兴趣,下棋什么的,既占用时间,又费心思,还可能被对方看出自己本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回去做?
有这个时间,他宁愿打坐修炼。再不济,研究研究怎么炼出丹药也是好事。
老人一愣,见沈诺理直气壮,丝毫不以为耻的模样,随即大笑,畅快恣意。
好半晌,老人笑完之后,他才感慨着看了一眼沈诺,将棋盘一挥袖,收了起来。
“老夫只问小友一句,小友何以认为,下一次的道魔之争,必然是魔修胜利?”
沈诺虽然对将来之事闭口不言,可是老人也猜得到,下面那么多恨着魔修之人,沈诺压根不能说他觉得道修下一次就会输了。
沈诺果然没有反驳老人下的陷阱,只是朝天伸出一指。
老人严肃了起来:“小友是说……天道?”
沈诺不语。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天道何以要来管道魔之争?”老人追问道。
沈诺垂头,表示他已经不想谈这件事情了。
老人再三追问,也没能从沈诺口中撬出一句话来,末了也只能放沈诺离开了。
沈诺走后,老人一面叹息,一面看着从另一扇屏风后转出来的人,颇为郁闷的道:“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咱们贺兰家的子孙,我肯定要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贺兰公子挑眉:“那还真是可惜了。你也敢动诺儿,我便也不惜一切,与贺兰家为敌。”即便贺兰家是他的生身家族。
老人瞪了瞪眼,半晌也只能沉默了。盖因他很清楚,眼前之人,虽然看重家族,却不依靠家族。若是家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沈诺的事情……这个人一定会和家族闹翻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老人还是不甘心,喃喃道,“小十七,你如今也是化神期的修为了,可有所感?”
贺兰公子微微颔首:“这一次的道魔之争,道修胜得必然艰难。到下次……大约真的会和诺儿所说的一般。”
化神期修士,是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存在,他们或多或少,能感悟到一些天道规则。老人也好,贺兰公子也好,他们都察觉到了,道修将败落,魔修将崛起的前景。
只是感悟到了归感悟到了,两人都是道修,子孙后代也是道修,并不愿意见到这种道修没落的情形。
“这到底是为何?”老人叹道,“除了几万年之前,道修还处于下风之时,沈仙人带领道修奋起反抗,那场道魔之战,持续了百年之久,才为道修挣到了一席之地,难道现在,该是魔修崛起之时了么?”
老人说完这话,忽然就愣住了,他回想起那位沈仙人曾经的种种异样表现,还有那沈家至宝,沈仙人无人可敌的运道……
“莫非,莫非,这果真是天道之意?”
贺兰公子也坐不住了,之前不曾想到这些便罢了,现在想到这些……他起身走了几步,忽然问道:“那沈仙人,可有后代子孙?还有那沈家至宝,又是何物?”
老人是贺兰家的太上长老,活的最长久之人,他最喜爱的也是研究修真界的史书,闻言便道:“那沈仙人,传闻是来自乾元大陆,青云镇……”
话一出口,他就顿住了。乾元大陆,青云镇,那不就是沈诺的母族么?
还有天命之人……他记得小十七说过,欺负沈诺的那个沈迟,气运极好。而且,沈迟现下还投靠了魔族,再想到他们的感悟……
老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若真是如此,那么,道魔地位终要逆转,魔修真的要重新夺回原来的地位么?
“太上长老,这是刚刚那位小公子让人送上来的。”侍从捧上来了一个托盘。
老人和贺兰公子同时看去,又同时愣住了。
贺兰公子不发一言,老人却干巴巴的道:“小十七,不如让诺儿来……”
贺兰公子霍然起身,一字一顿道:“除、非、我、死!”
“他愿意走到哪一步,能走到哪一步,都随他。我不会去打扰他,也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甚至利用他。”
贺兰公子双目直视老人,缓缓说道:“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去动诺儿,那么我便是拼着不再飞升,也定要那人尝一尝灭族的滋味!即便是贺兰家,我也不会退让一步。”
老人伸出食指,指着贺兰公子“你、你”了好几声,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贺兰公子转身就走。
他相信,老人一定会将他的话,完完整整的带给贺兰家的。
谁也不许去打诺儿的主意。
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行。
沈诺要诛情,那他便由着他诛;沈诺既已斩亲情,那……他就尽量不出现在沈诺面前好了。
老人看着托盘上的一杆金色的精致的小天平秤,久久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上~省的待会*又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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