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杀人（6）：夜雨惊魂
五月二十五日傍晚，徐夫村的雷暴雨越下越大，想来距直隶河间府不远的京师也是如此吧。全村村民今晚都来齐了，共有二百三十九户人家，一千二百三十七位村民。村长看着祠堂里的村民，指着我和筱梦、彩烟、清云，又指向杨思雨，他无比悲痛地说：“怨神作祟，诅咒杀人，我村已有多人蒙难。杨真人，詹少侠，不知你们二位几日明察暗访可有知道解我村大难的良方？”
我失望地面对村民们摇摇头，此时杨思雨绽出一丝喜悦，她无奈地说：“本真人三日亦无果，果真是怨神作祟啊！”村长发出可悲的叹气声，就在此时一个惊雷劈中祠堂，祠堂屋顶破出一个大窟窿，暴雨落进祠堂。村长不由愤愤地说：“我的同胞们，怨神作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刚才的惊雷就是在警醒我们，如果不聚众反明，我徐夫村又会消陨一位青春女孩。长此以往，我徐夫村村民必会亡绝。与其等死，不如殊死一搏。今明纲不振，君昏臣奸，盘剥黎民，民百忍亦难生。效陈王洪武故事，行至公至义天道！造反无罪！消灭大明！”此时的村长情绪激动起来，他狠狠地说：“明赋使我等平民被朝廷敲诈地一干二净，明兵杀我等父母掳我等妻女，此不共戴天之仇，今当愤然起义，斩木为兵，踏血报之！”
一些大胆的村民不由说道：“村长，您说得对，我们舍命追随你！这苦日子，我受够了！”就在此时，我故意哈哈大笑起来。村长斜视我，愤愤不满地问：“何故发笑？”我不由止住大笑，然后正言说道：“大明王朝腐朽黑暗，是该灭亡，但是您就要拉着全村人去直接送死吗？天下黑暗，谁都明白，可是你就是螳臂当车，拉着全村人和朝廷干，不也是糊里糊涂地起义吗？而且村长您背负着仇恨，完完全全只是复仇，为裹胁村民起义不惜杀害无辜村民，如此丧心病狂，你带领的农民起义军又如何让天下人蜂拥往随？”村长听后大惊大怒，他愤慨地对我说：“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当初我敬你是一仗义游侠，方好好招待你和你的朋友。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妄言狂辈，休得血口喷人！”杨思雨也十分吃惊，她忙问：“詹寻风，你刚才不是摇头了吗？为何此时胡言，可有依据？”村民们也是疑惑重重，想听出个所以然来。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说：“刚才我摇头，只是那时不想说而已。这里面的事，可有得说了。六十多年前徐早妻子被官兵所害，徐早愤然号召村民反明，无奈村民们没有答应。此时的徐早没有就此罢休，他要酝酿一场阴谋。徐早找到自己的挚友徐天，让他散播他遇到道士和怨神作祟的传说，从而胁迫村民造反。可是有风声传到官府，于是徐天将计就计向官府告密。村长，徐天你总知道的……”村长听后不以为然地笑道：“村民们，别听他瞎说。徐天正是家父，家父当年确实与徐早是朋友，但家父过于愚忠，在紧要关头出卖了徐早贤叔。怨神作祟是真实存在的，又怎么会是徐早的阴谋？你无凭无据，在祖宗之地信口开河，实在可恶！诋毁家父，老夫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他们几人必是官府走狗，我们今天不能放过他们。二狗，三牛，还有徐家八大王，你们上，把他们绑了！”
十个人冲出，就要抓拿我们时杨思雨拔出宝剑，一道银光闪出，那十个人停下脚步向杨思雨看去。杨思雨指着我四个人，然后冷冷地说：“你们见过我的道法和剑术了，如不想死，给本真人退！”村长咆哮道：“乱刀把那个假道士砍死！”我正替杨思雨担心时，只见杨思雨诡异地冷笑：“都是不怕死的种，好！好！好！”杨思雨向十人冲去，手中青剑左挑右打，片刻间就把十人打倒在地，那十人嗷嗷叫痛。杨思雨淡淡忧伤，走到我身前，叹气道：“何以她们都死了……红楼梦如此，徐夫村如此，真是……难道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吗？寻风，你说说，拿真凭实据说，这徐夫村的少女是如何殒命的？”
我轻轻点头，淡淡说道：“筱梦、彩烟、清云，我们四个人一起说，到时候杨真人可是我们四人的徒弟了，哈哈哈哈！”杨思雨虽然不高兴，但她很好奇事情的真相。村长已经冒出冷汗，他不时擦汗。清云愁苦地说：“那些鲜活的面孔，现在都不复存在了。凶手，你要为你的罪恶受到应有的惩罚。村里这些天在雷雨夜总共死了二十九名少女，这些女孩无一例外都是被勒死的。面馆老板在说他孙女遇害时，说得模糊不清，他是故意在隐瞒一些真相啊。后来面馆老板提到外地人李日，于是我们几个人去找李日。李日不欢迎我们，因为他想我几个离开徐夫村。村里百岁老人徐高，嘉靖年间是翰林院大学士，后至都察院任户部监察右使，与文渊阁大学士徐阶感情深厚。张居正任内阁首辅后，与徐高不和，于是处处打击徐高。徐高愤然之下，去官还乡。六十多年前正值嘉靖中后期，想来中年进第的徐高那时还在家里苦读。徐老，本女侠说得对不对？”徐高大为惊讶，忙问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如何得知老夫故事？”清云大笑道：“哈哈，还有许多呢……翰林院里还有您的一副墨宝，大字四个：‘君正臣贤’，严嵩本来想烧掉，多亏嘉靖爷特下严旨，万世不毁。徐大人，你能容忍奸贼当道祸乱洪武爷打下的大好汉人河山吗？”
“不能！”徐高的声音响亮愤慨，他正义凛然地说：“洪武爷带我汉人驱除鞑虏，光复汉人河山。虽子孙败家祸国殃民，然大明无罪！想永乐朝，十年九灾民亦安生。村长，你根本就不是徐天的儿子，你的父亲叫徐早。当年徐天怕徐早生子被朝廷诛杀，便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官府后被处死。老夫本以为当年的事就此而过，没想到村长你又用什么怨神作祟来胁迫村民。那些女娃，是村长你杀的吗？”
村长抹抹头上的冷汗，坚毅地大声说：“我是村长，怎会忍心杀害那些少女？况且我这么老的人，杀得了那些女孩吗？我只是坚信怨神作祟的传说而已，而且家父徐天对我说过，世上确实有怨神。没有怨神，为何少女都在雷雨夜死亡？没有怨神，刚才祠堂又为何被劈？反明势在必行，请徐大人当我军师……”
彩烟双眼泛红，她愤怒地说：“为何你还不能清醒？反明没有错，但你不能因个人的仇恨而带着全体村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徐高摇头叹气，无奈地说：“无药可救了！村民们，对外不要说什么，不要让你们村长为难。造反的事，就当没有。”
村长看见村民们已经低着头，所有村民心里的火已经熄灭，他心凉了。林筱梦满行到村长身边，冷漠地说：“大势已去，好好当你的村长吧！那些少女不是你杀的，但是却是你的儿子李日杀的。”村长听后用力摇头，大声疾呼：“不！不！李日不是我的儿子，那些女孩都是我杀的，一个人杀的。李日不过是一个外地人，扯他作甚？”林筱梦不由大笑：“哈哈，你记得你家里水井旁那块石碑吗？那里可记得一清二楚。”村长猛得摇头，气愤地说：“那上面只是我对我亡父徐早的纪念，哪里会把李日是我儿子的事刻在……”林筱梦指着村长大笑：“石碑早已模糊，字迹基本上看不清楚，不然你会把它搁在水井边？如今你自个儿承认了，真是……”
“是我儿子又如何？人是我杀的。对了，你们如何得知李日是我的儿子？”村长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惧。
轮到我出场了，我拍拍脑袋，淡淡说道：“猜的，不过可不是瞎猜。李日的女朋友死了，可是李日情感没有失控，眼神里更难以找出悲痛。李日说是外地人，可对村里情况一清二楚。并且所有的命案都是在李日到来后才发生的，结合村长要复仇反明的动机，于是我有此猜测。刚才筱梦激激你，你就自个儿承认了。”徐高突然问道：“既然没有怨神，那么祠堂为何被雷电击中？还有，你为何会怀疑村长？”
我大声笑道：“欲知原因为何？下回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