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同镇裘举独自一人哪有不想家人的,更何况裘举在石头村的朋友众多,尤其是闲暇之余更想他们。
来沙镇来了这多年了,今年裘举较先成熟多了,不过还是一个毛头毛脑的小伙子,快进二十三四岁的人了,还退不了火急火燎的脾气。
他一路走一路抹脸,感到胡须都有了,他不得不想时间过的真快,回想那年在岔堤镇学徒多年被师傅赶回来;原因很简单,爱与外面不三不四的孩子们来往,师傅气他仅然与沿湖沿江有名的颜大春混成了拜把兄弟。这颜大春可是沙同镇有名的黑老大,势力沿湖沿江河近百里。师傅认为颜大春就是个江湖老大,与这样人来往不得好结果的。再说学习是圣贤之地,以后要做救人于生死之间的大善人岂能与偷鸡摸狗、欺行霸市的小人为伍!
学徒不成自己又不愿在湖里跟随父亲下湖捕鱼,只好远离开生他养他的洪湖,好容易在沙同镇颜大春家做事,承蒙别人看得起,自己做事情取得了颜家信任,一晃已多年了。现在钱是赚了,可离让家里富起来还差得很远。
那年父亲托收人把自己送到地镇学记账,除了上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由于自己爱在外面大报复不平,搞得师傅一家人受到了坏小子们的威胁,师傅一气之下把他赶回了家。回到洪湖船上后,帮父亲到外面驾船搞运输,后来捕鱼不会,湖上人家都说自己是个二流子,再在当地很不光彩,就在父母的安排下来到了石头村祖父母这里来。不想在沙同镇遇到了颜大春,真是有缘,颜大春正好缺人手。
由于裘举赚钱了,这一年裘家有了些钱,裘举回来在石头村祖父母哪里过完年就去别村给外祖父母拜年,外祖父母只裘举母亲蔡金玉一人。
家只一女,本来是应该招女婿上门的,是女儿看上了近村的裘青山,非要嫁给他,可裘青山又不肯倒插门,开明的蔡父,就要女儿与女婿在村中自己的老住居住,可裘举的父亲为了不为难两家老人,自立门户去了离家老远的洪湖。蔡老头在村头房子做些小生意赚些钱,两老以此安度晚年。平时他们的生活还是裘青山夫妻时时过来两照顾,裘青山就只是要个脸面,其余就跟上门无区别。
裘举预备了好多老人们爱吃的点心,少不了他们爱吃的武汉汪玉霞的酥糖,冠生园的京果;还有沙同镇的麻花与炸年糕。他们尤其是喜爱早上用京果、麻花,加上自己炒的芝麻与炸米泡,再上一点白糖,加入开水,真是一碗很美的早餐。乡下人一般不吃早餐,只是在过年过节时学城里人开下荤。
裘举给外婆们拜完年,丢下节礼就跑了出去,正好遇到梅菊花迎面走来。裘举发现常宝玉在梅菊花后面很远的地方跟着。正好岳仲也在石头村路上过来马上上前跟求举打招呼,叫道:“裘举,你几时回来的?”
裘举问道:“你怎么跑道这里来了,怎么在你新家陪父母!”
原来岳家也从堤镇搬来不久,住在沙同镇靠乡边的街上,他父亲已农活为主,岳仲帮人做事养家,他哥哥是裘举在黄帽山小学同学,现在已经又在外地读书去了。在石头村的那房子是岳家老居,现在已破败不像样子了。
岳仲笑道:“出来有事!”
裘举问道:“你哥回来了吗?”
岳仲笑道:“回来了,只是现在哥哥出去拜年去了。”
岳仲是裘举同学岳魁的弟弟,也是裘举的的朋友,他拉了拉梅菊花告诉裘举道,“裘举,这女子是梅老幺的远房亲戚,到我们村落户好多年了。”
裘举看到了洪宝玉慢慢地离去了,他不好告诉岳仲自己看到了洪宝玉跟踪梅菊花。
其实,裘举认识梅菊花,只是没有当面说过好多话,不知她家的底细。
记得那次去摸鱼时岳仲见裘举的衣服被自己给打湿了,很过意不去,就忙问裘举道:“你不介意吧!”
同来摸鱼的梅菊花道:“把别人衣服都打湿了,还好意思问!”
岳仲道:“这关你么事!”
裘举发现这女孩卫护自己,她冲着岳仲道:“你说得轻巧,那别人把你的衣服打湿了,你可要疯了!”
岳仲道:“怎么你像好斗的公鸡一样,敢到我面前摆谱啊,这不是寻事闹啊。”
这下惹得梅菊花数落著岳仲好半天。
岳仲道:“梅菊花,你少说两句,别人不会把你当哑巴的。”他告诉裘举,“只要谁跟她斗嘴,她非斗赢不可。”
那时,裘举才知道这个叫梅菊花女孩子与岳仲的关系不简单。
梅菊花说岳仲是个有勇无谋,只会说漂亮话,做不了漂亮事,说得大家一笑了之。
自那次裘举与梅菊花才算是两个人真正的认识,碍于男女素素不清,后来也很少与梅菊花来往;更何况有个洪宝玉的监督,为了生活裘举哪有机会与别的女孩来往啊。
梅菊花没忘记裘举,上前问裘举:“你跟蔡家是亲戚?”
裘举答道:“是我嫁公爹,这你不知道吧!以先我也是时时来这村子,怎么你出来不多呀?”
梅菊花一笑道:“你我不是同一道的,没来往,当然不想再认识啊。”见裘举没什么又道:“听说你的浑名叫化铁炉,这是岳仲告诉我的。还听说你小名叫黑狗,黑狗只能在家里叫,小时候被人喊倒可以,长大了不会老一个黑狗吧?”
裘举才明白,笑了,道:“大名小名那个没有。你呢?”
裘举一下会想到水浒上人物互通姓名,又问梅菊花道:“你的大名呢?”
梅菊花笑道:“还不是叫梅菊花,是石头村的小女人。你沙同镇人可来我们这里了。”
裘举笑道:“我问的是你大名?”
梅菊花大笑:“还是梅菊花!”
裘举知道梅家是外来户,再说女子也没什么大名小名,有的按家的是第几个姑娘叫几姑多的是,就道:“啊,你知道我去了沙同镇。”
梅菊花笑道:“多大一个村子,这消息不早就传出去了!”
裘举道:“你去过?以后再去到沙同镇找我去玩玩。”
梅菊花道:“还没呢,只要去一定登门拜见。”
裘举笑道:“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梅菊花道:“文绉绉地,岳仲你听得懂吗?”
岳仲道:“听过我哥解释过,是尽主人友好之心接待四方朋友吧。”
正要离去,不想遇到了岳魁,他是回来过年的了,见了裘举很高兴,笑道:“黑狗,到我家去玩玩。”
原来当年的学友各分东西,现在别人已进城读书去了,读的是学府。因此裘举不想到岳家去玩了,就笑道:“我还准备回洪湖看下父母,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岳魁道:“以后,谁知以后怎么样。”
裘举问道:“你还在读书,难怪一直见不到你啊!听说你进城去读洋书去了吧,还跟一个女子学校很近。那胡家地主的女儿你见过吧?”胡家是这里的地主,整个石头村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他女儿胡秀敏是个独生女儿。
岳魁道:“我能比她,她家有钱,我嘛,读到么时就么时!”然后小声对裘举道:“家里有事情,我要带岳仲回去。以后会到再好好长谈。”
岳魁带岳仲离开后,裘举一看天色已晚了,他才知事情糟糕了,自己跑出来准备去洪宝钗家的,谁知一打岔已经晚了。可是人得马上要回去呀,要不然洪表叔又要等着急啊。但想到洪宝钗这一年跑得无踪无影,跟宝钗几乎一直没有来往,回去拿什么给宝钗交代呀,裘举真有点怕去常家了。
慢慢日已西斜,村里下田的人们一个个地回来了,还有好多放牛娃骑着黑水牛就像出征归来的队伍。裘举看着骑牛的娃儿们想着自己小时来石头村帮洪宝钗家放牛时的情景,那时宝钗通常坐在门前矮凳上一动不动,等自己路过她家门口好两人聊上几句。
这时梅菊花走过来问裘举道:“天已晚了,该回去吃晚饭了!”
裘举道:“你走吧,我在这里玩下,等下再说。”
梅菊花道:“你还在想你当年与她的事情吧,对你的她,你不能再等呀,该去!”
裘举道:“这晚了,我怎么好意思去呀。再说连个节礼都没拿,怎么去!”
梅菊花道:“你傻呀,你就这么等下去吗?到小货店买点东西,管他贵重与轻薄,反正礼轻人意重,代表的是你的心就有了!”
裘举不着声了,他盼望宝钗能来这里经过,否则,自己真不想去她家,要是去了怎么面对她啊。自己不是赌气离开家,不赌气跑到了堤镇,在那里当了快两年的船老大,今天去该说什么好啊。
这时梅菊花走过来推了推道:“裘举,你还是爷们,胆小如鼠,我送你去。”
裘举笑道:“谁知你肚子里安的什么心,我宁可不去也不让你去!我们各回各的家吧!”
梅菊花离开嘴里还道:“还什么人啊,给脸不要脸。”
其实裘举知道梅菊花的伎俩,她是为了洪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