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步兵,你能扛的起多重的东西?”解决完九筒的武器,王亚樵将目光转向了石头,这个肌肉发达,面部黝黑的汉子。
“一百斤的东西,背着走几天,不在话下。”石头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王亚樵点了点头:“你去墙角,把那个被黑色蒙布罩着的机枪拿出来,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听了王亚樵的话,石头当即小跑着过去,掀开蒙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挺瘦而长的机枪,机枪头上了一个三角支架,枪管上满是散热的圆孔,通体黑色,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石头见猎心喜,将机枪的三脚架收起,然后一把扛在了肩膀上。
“你知道这叫什么机枪吗?”王亚樵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我就知道它是机枪……”石头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你太坦率了。机枪也是分好几种的。告诉你,这就是德国佬最好的机枪:铁拳!”王亚樵洋洋得意地说道。
“之所以是德国佬最好的机枪,是因为他既可以当重机枪用,也可以当轻机枪用,还可以当高射炮用!”王亚樵说到这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而杨开更是竖起耳朵,要听听这个‘枪王之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德国在一战中失败,根据《凡尔赛条约》规定,战败的德国不可制造重机枪。
一战后,德国的实力迅速恢复。随着国力的恢复,曾有着“欧洲最强陆军”称号的德军自然不甘心受条约的限制,永远成为一支半保安性质的部队。
其实几乎从刚刚结束战争开始,德国的各项科研活动就转入地下,研制的步伐虽然有时放缓却始终没有停顿。不过他始终是一战的战败国,如果公然违背《凡尔赛条约》,必将立刻遭到西方盟国的严厉处罚。所以,这根红线是不敢碰的,既要隐讳,又要发展,这好像就难了。
所谓难者不愿,愿者不难。德国人很快以自己特有的精明,巧妙的迂回过了条约的限制。他们研究了一种从传统眼光看来,完全不是重机枪的通用机枪。
这挺通用机枪,若使用两脚架,配备七十五发弹鼓即可作为轻机枪使用,跟随班排作战。若使用重机枪的三角架,配备三百发弹箱,即可作为重机枪使用,成为营连的支援武器。若装上装甲车辆,它又是车载机枪。其最大特点是不同于马克沁重机枪的采用水冷降温的方式,而是和轻机枪一样采用气冷式,通过迅速更换枪管来保持射击的连续性。
他就是享誉世界的铁拳机枪,该枪一九三四年设计定型,由著名的毛瑟兵工厂生产,采用和毛瑟步枪相同的弹药。它有着很多划时代的亮点之作,如既可用弹链供弹,又可换装弹鼓供弹,使用弹链供弹左右都可进行,能双枪联装使用(用来当高射炮对付飞机)。主要零部件都很容易装卸,操作简单,可迅速转移阵地(机枪能够迅速转移阵地在实战中特别重要)。该枪理论射速为每分钟八百发,最快可达每分钟两千发,达到了单管机枪的巅峰。据说,碗口粗的大树,片刻就能扫断。
不过,在铁拳轻机枪刚刚诞生并装备部队的时候,西方潜伏于欧洲的谍报人员却将其评定为一款粗制滥造的武器,是若干铁片和一根铁管的拼凑物。当时雪片般的报告飞向华盛顿和伦敦,内容都是同样的:德国已经不行了,他们极端缺乏原材料,连他们战术核心的机枪都采用如此简陋粗糙的制造技术。
可当美英枪械制造专家得知这个情况以后,却是大吃一惊。他们清楚地知道,采用冲压技术的德军在机枪这个方面,已经远远领先了他们。在后来的实战中,也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无论在苏联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还是英国低矮的灌木丛林。是北非炎热的沙漠,还是柏林的碎石瓦砾堆,铁拳轻机枪都是德军绝对的火力支柱。美国兵称其为‘希特勒的电锯’,英法联军称之为‘希特勒的拉链’(意指希特勒在拉拉链掏生殖器却掏不着);苏联兵比较朴实,算是文雅地称其为‘亚麻布剪刀’;而德国人则骄傲地称之为‘德意志军魂之利刃!’
“杨开,我不知道这玩意会不会对你口中的大鳄鱼造成伤害。但不可否认,除了那辆拖车型的重机枪之外,铁拳算是我弹药库里最强的武器了!”
王亚樵看了看杨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个也是全配达姆弹?”
“各用一半吧!”杨开沉吟片刻,说道。
“嗯,好!”王亚樵说着,给石头指点了一下操作技巧,便让他去搬子弹了。
“最后两把枪,发完收工!”知道杨开和赵勇德等的有些急了,王亚樵也不多说,走到另一处玻璃柜旁,抄起一把冲锋枪,就拿了出来。
“老赵,接着。美制M3冲锋枪,汤姆逊的威力加强版。火力猛,装弹快,给你配二十发弹夹。打完了,去祥瑞镇的秘密军火库再行补给。”
手一推,冲锋枪就被王亚樵顺着玻璃面,滑到了赵勇德面前,杨开仔细一看,了然于胸,这正是开始铁笼子里的两名守卫使用的武器,性能是相当不错的。
王亚樵动作不停,又从密密麻麻的枪堆里拽出了一把具有折叠枪托的步枪来:“杨开,这是你的。这是美国政府专为他们的军官和空降部队研究的新东西,目前只是实验品,还没有服役,我这里的存货也只有两把而已。”
“试验品,可靠吗?”杨开生出了一缕疑惑,他可不想还没摸到敌人,就被自己手中的试验品弄丢了性命。
“完全可靠,要知道,美国人是很小气的,他们准备大批量跟新换代的东西,绝对比上一代要好得多,否则,他们绝不会这么做。”王亚樵很了解的说道:“告诉你,这之所以叫卡宾枪,是因为它可以连发,也可以单发,但连发最多可以开三枪,扳机旁有个调节按钮,自己把握。”
“就是这个小开关?”杨开拿起枪,试了下手感了,拨弄了一下王亚樵所指位置上的阀门。
“对!”王亚樵笑着说道。
“看见枪管下那个小黑筒子了吗?那是榴弹发射器,普通射击的时候,需要拆掉。发射榴弹时,就装上。这种东西可以穿透七十五毫米的轻装甲,并产生小范围爆炸效果。给你配二十发。”
“谢谢。”杨开淡淡的点点头:“我想,他是我迫切需要的武器。”
“对了,我还需要一套日本军服?”
“日本军服?”王亚樵被杨开的要求弄得愣了一下:“什么军衔?”
“最好是少佐。”杨开说道。
“好,我明白了,待会去后勤仓库,一块给你。”王亚樵也不是个笨人,片刻就对杨开的小九九心领神会。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我再给你们发一些作战包裹,然后带好家伙子弹,我们去后勤仓库领防寒装和口粮,帐篷,睡袋。”王亚樵挥了挥手。
除了陈天顶,华伯涛,张鹤生,刘雨薇四人轻装而入,轻装而出外。其余人的背上都多了一个包裹,就连身上,也挂满了各种武器,当真应了那个词:全副武装。
后勤仓库并不远,就在隔壁。
在那里,王亚樵一一为众人配发了适量的固体燃料,生活用品还有满满几大包的美国K号口粮。K号口粮是美军中伙食最丰富的口粮,据说,二战时期,使用这种型号干粮的美国大兵,所到之处,总是嚼着巧克力和口香糖,高兴时还向周围儿童撒发。那些被战祸搞成破落户的西欧人,看着羡慕不已。这种野战套餐,不仅有巧克力,口香糖,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还夹有两支“骆驼”牌香烟和三根火柴,这意味着,饭后还可抽上几口,当真是一边打仗,一边过神仙日子。
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王亚樵破例带众人去了一趟地下靶场,不过鉴于安全问题,杨开的枪榴弹和石头的铁拳重机枪被禁止使用,因为王亚樵担心,如果动用这两个大家伙,会毁了他苦心经营了一年的娱乐靶场,到时候,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试枪的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能看出来,大家还是颇为斗志高昂的,赵勇德的冲锋枪又快又狠,哒哒哒几下,一梭子子弹就没了。杨开的M1卡宾枪则是机动能力强,连续开了三枪,几乎都是命中靶心,独眼龙的狙击步枪就更不用说了,十多个靶子,全部被他指哪打哪,分毫不差。最令人恐怖的就是九筒手里的散弹枪,靠近了人体靶子,轰的一枪下去,九筒本人被震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那个靶子,直接四分五裂了,就连旁边的两个靶子都受到了波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这才让他体会到了这种武器的杀伤力,到最后,就连华伯涛等人也半推半就的拔出左轮枪,在杨开的指点下放了几枪,虽说连靶子边都没打中,但好歹学会开枪了。
眼看时针已经拨向了六点的刻度,离出发的时间愈发迫近了。王亚樵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自己答应请客的事儿,不过,这饭是请了,人也满了,可菜肴却是差强人意。其实,认真点说,连菜肴都没有,每个人能分到的,仅仅是一份牛肉炒饭而已。
原来,这类充饥的食物,在军统的餐厅都是可以免费领取的。唯独桌上那一小包王亚樵用来给自己下酒的花生米,才需要花钱购买。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厮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的传闻,岂止吝啬,当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于是,众人的眼光纷纷聚集在了那包花生米上,争相去抢。最后把王亚樵逼急了,直接将整个肥嘟嘟的身子扑在了桌子上,就是摁住花生米不放。惹得曾养甫连连咳嗽,刘雨薇红了半边脸。
“我说王伯,不至于这样吧?”杨开放下筷子,跟王亚樵打起了商量。
“咱一桌十一个人,这包花生米,匀分了,你看怎么样?公平合理。”
“不行!”王亚樵誓死捍卫着自己一个大洋才买来的零食。
“算了,你一人拿五成。”杨开说道。
“不行!”王亚樵继续肉痛。
“六成?”杨开皱了皱眉。
“不行!”王亚樵连连摇头。
“七成?”杨开活这么大,算是长见识了。
“你死心吧,我一粒也不分给你们!”王亚樵吼道。
“大家都听见了,他说他一粒都不给我们,这得多坏呀!”杨开调侃道:“既然不给,你们说怎么办?”
“抢!”陈天顶起哄道。
“那行,就按陈老板说的。张道长,麻烦你一下,上去把他压住,养甫,咱俩来拿花生米!”杨开笑着拍了拍桌子。
“你们,你们敢!”王亚樵急了:“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听了他的话,杨开眯起了眼睛:“开枪?这会儿,你就是开炮都不好使。”
“先把花生米抢过来再说!”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电话响了,也让众人之间的闹剧,告一段落。
杨开愣了下,要去伸手,被曾养甫拦了下。
他看了看表,说道:“我去接,可能是义父着急了。”
果然如曾养甫所料,话筒那头确实是戴笠的声音。戴笠的吩咐焦促而急迫,大概意思就是,飞机已经安排好了。大家整备完毕之后,最好尽快赶到军统门口,在那里,有专门的吉普接大家去莲花机场。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曾养甫放下电话后,杨开无奈的耸耸肩。
“再吃点吧,保存体力。”华伯涛一边说,一边用勺子盛满了饭,塞进嘴里,大口嚼吃着。
这位老教授先前的吃饭动作,一向文雅,只是现在,倒是和赵勇德颇为相似,怎一个狼吞虎咽。
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华伯涛也不吃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想晚上饿着的,可以不吃。但我要提醒一句,这饭虽然做的不怎么样,但好歹是热乎乎的米饭。这一顿以后,我们只能吃罐头口粮,想再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何地了。”
他说完后,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起头来。然后迫不及待的消灭着各自碟子里的食物,等吃的差不多了,这才酒足饭饱的打了个饱嗝。
“杨开,要走了?”在此之前,王亚樵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此刻,才稍有些落寞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嗯,要走了。”杨开抿了抿嘴:“王伯,咱们有缘再见!”
“会的。”王亚樵努力了点了点头,眼角有一些湿润的成分:“只是这人老了,岁数大了,也就跟着文人骚客们一起,多愁善感来了。虽然小算一下,跟大家相处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但听到分别二字,还是禁不住有些小小的失落。”
王亚樵的话很委婉,也很直白。但杨开知道,这位风云人物,这位可爱的胖老头是真的把大家当朋友来看的。
“拿着吧!”王亚樵一挥手,将刚才那包死命捍卫的花生米变成了一条抛物线。
杨开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捏在五指间,油腻异常,散发出阵阵的酥香。
“大家上了飞机,当夜宵分着吃吧!”王亚樵酸涩的笑道:“就当是我这个吝啬鬼的一点心意,说实话,能让我忍痛拔一根鸡毛,你们已经很了不起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杨开紧紧地抓着手中那包毫不起眼的花生米,对王亚樵翘起了大拇指:“好!我收下了,回来,我请你!”
“等你这一餐!”王亚樵说道。
“还有你们”说完,他目光一一从所有人身上掠过:“亏本的买卖咱不干,一人一顿,正好够我吃一个多礼拜了。”
“记住,一定要回来,不回来,你们一辈子都欠我的!”
当众人恋恋不舍的和王亚樵握手挥别后,这个老头一直在背后向大家连连挥手。在踏上最后一个阶梯时,杨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竟发现对方还在那里不住的挥手,不论自己会不会看,看不看得见。
杨开深吸一口气,暗道了声再见,随即钻出了黑洞。
‘嗡’的一声,随着钢板的再次落下,整个弹药库再次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就仿若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