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湮并不是有意刁难桐琴玉家的父女,亦或是以为用这样的办法能甩开龙麟莫名其妙地纠缠。
但是她自觉还很是了解龙麟的意识里,完全不能接受龙麟这么反常的行径。所以,她需要时间好好思索一下,从什么地方开始想起?
就从,她三年前醒来第一眼对上的人,为什么会是梅君羡开始吧!
波光粼粼的河水淙淙地自她的面前流淌而过,全不打搅她的心思百转,可是,她心中始终被一个人的身影绊住,不论如何推断都觉得说不通。
良久,清风拂过她脸边的青丝,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开有碍视线的发丝时候,一股药香轻飘飘地钻入她的鼻息。又活动了一下手臂,才发觉药香就是从她怀里的药瓶中溢出来的。
垂首向自己的身前望去,伸手探向自己怀里的关键时刻,龙麟扰人好事的嗓音自背后响起,“鬼丫头!马车回来了,能走了么?”
玉花湮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一次残天羡让那个贝爷送来的药着实奇怪。她避开他人耳目的时候,定要好好看一下内有什么乾坤。至于龙麟对她的称呼,玉花湮已经自动无视不闻了,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但是人已经起身了。
漫步向河岸的陡坡上面走,本是好好的,可是眼见着龙麟无事献殷勤地走近她,玉花湮就浑身不舒服地侧步想要避开他。
世间之事,多半难料,不躲还好,避之以后,反而引来了倒霉事。
也不知脚下的青草何故就齐齐矮了一截,害得她脚下一滑直接后仰倒回河面。龙麟的身姿由远及近,纵身转瞬就来到她的身侧,长臂一揽,玉花湮避无可避地再次进入他的怀抱。
纵跃之间龙麟带她回到了不会再摔倒的平地,玉花湮厌恶地蹙紧眉头。一步闪过龙麟要搀稳她的动作。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本是走向马车的人忽闻身后响起龙麟随从的急呼之音,不经意地回眸,才注意到他魁梧的身姿竟似不支地倒下。
潜意识里,玉花湮的步子不自觉地反转。想要接近那已倒在随从怀里的龙麟。
可是下一刹她的手在衣袖中暗自拧着自己腰际上的肉,内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呵,难道你傻了么?他是谁?他不是你丈夫!她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是在你眼前,让人杀死你哥哥的人!他的出现毁了你的一切,你那么恨他。为何还要动那天底下最不值钱的恻隐之心?
身子僵直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狠狠地盯着那群手忙脚乱将龙麟台上马车的人。真是讽刺,她等来马车就是为了不与龙麟呆在一起,可老天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是啊,多好的机会,她的仇人近在眼前,而且似乎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她为什么要错过这个杀掉他的好机会?
“青箫姐姐!”
玉沐蕊的声音传入耳中,玉花湮这才惊而回神,来不及缓和神情地望向正向她奔来的玉沐蕊。视线中的人望见他目光一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动作提醒了玉花湮,她的目光微微变换了一下,立时换上了受惊过度的神情,即便不愿意,还是抓住已然到了身边的玉沐蕊手臂瑟瑟发抖地问:“玉姑娘,龙公子他…他怎么了?”
她巴不得龙麟现在就死,正好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什么都没做,免得落人口实。
但她更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若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这么轻易就死了,那她上辈子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玉沐蕊听见她竟然开始叫自己“玉姑娘”想着是个好的开始,虽是为龙麟的忽然晕厥感到桐琴玉家的命途岌岌可危,但还是开怀地挽住玉花湮的手。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道:
“我也不知太子爷是怎么了,但是姐姐,要是有人问起,你千万只说不知道。别无缘无故地被牵扯进去,一定记住!”
惊闻玉沐蕊嘱咐孩子一样地对待自己,玉花湮真是有片刻间的感动。不过她此时心下想的却不是面上的温婉和气:装作不知?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怕若是真出了事,第一个被你爹爹卖掉顶罪的人,就是我这个和你们家毫无关系的短命鬼!
玉花湮面上兀自连连颔首,在随着玉沐蕊走向马车边上的途中却下意识地单手抚向自己脑后插着的那支孤零零的尖细玉簪。
“玉小姐,我们主子就靠你先行照料了。待到下一城镇,我们好为主子找大夫。”追随龙麟身边十几年从不离身的亲随逆风忽然向她们这边发了声,他从轻易不向谁低眉顺目,这样的举止让玉花湮很是惊讶。
一时间,玉花湮晓得了龙麟病情来得有多么突然和严重,想着仇人马上就要因自作孽而送掉性命,她的心情不禁大好。她知道逆风是在和她说话,但是她此时是梅婉心啊。
她假作不懂地闪身将玉沐蕊亮于人前,目光淡淡地瞥进这不算小的马车里面。
“我?”玉沐蕊反指着自己,她见逆风望着自己,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
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向逆风目光偏指的方向,就知道人家说的“玉家小姐”,其实就是站在她身边若无其事的青箫姐姐。
玉沐蕊有些不好意思地侧目,垂手拉了拉玉花湮的衣袖,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而后这才想要低声地告知玉花湮,人家说的“玉小姐”是她。
“玉小姐,请上车吧!”
逆风不能被撼动的身子在玉沐蕊说话之间插入二人中间,将玉沐蕊隔在身后,双手抱拳本让人以为是在拱手,其实此时他已不容玉花湮反抗地将人塞进马车里面。
玉花湮大惊地挥开逆风还来不及收回的大手,不待人家发火,自己就先行勃然地居高临下吼道:“凭你是什么人,竟敢随意越过男女之礼!我又不是玉小姐,为何要与你们家主子同乘一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