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窦初开
闻人立雪琼鼻出了一层细密汗珠,神色紧张。
她虽看不出乘黄的修为,可自小翻阅典籍也知道这些异兽大多性格奇离古怪,常年隐居大山中与人接触甚少,因此更加孤僻不通情理,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了它,两人能不能走出这林子都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闻人立雪怨怒看了李长风一眼,心道这呆子什么都不懂,偏还无知到了极点,两人都已经在鬼门关口徘徊散步了,可这表情落入李长风眼中顿时觉得她可爱非常。
乘黄久居山林,自然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偏着头疑惑的看他们,只是觉得这两人眼神怨懑交错,闻人满脸羞怒但李长风却嬉笑放肆。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打断:“人妖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嘴角微扬,笑着说:“人妖啊,就是说你长得很英俊潇洒,虽然内在是妖可外表是人,于两者间取平衡,端得上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之称,其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故而人妖两个字是极配你的。”
乘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好,那以后我就叫人妖。”
闻人立雪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李长风笑着说:“人妖啊,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呢?我要去南山书院求学,可不能带上你。”
乘黄平静的说:“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李长风和闻人立雪对视,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我身上有什么东西?”
“元灵辉光。”
李长风一头雾水,从未听闻:“元灵辉光是个什么鬼?”
乘黄认真的说:“元灵辉光不是鬼,元灵辉光就是元灵辉光,我妈告诉我的。”
闻人立雪凑到李长风耳边说:“呆子,我们宗门殚闻密库曾有典籍提到,但凡妖物,修行方式和人是不一样的,这元灵辉光应该是类似于真元的东西,只是你身上怎么有这种东西?”
李长风偏过头去在她耳边回应,热气喷涌耳根又惹得她红霞上浮,冲李长风胸口就是一拳,他捂着胸口咳嗽的说:“你使这么大劲要打死我啊。”
闻人双颊含晕,气愤的说:“就打死你,无耻登徒子!”
乘黄认真的说:“我带你们出山,但你得让我跟着。”
李长风略思索,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他想逞英雄也没这本事。
看情况他和闻人立雪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乘黄的对手,等到了南山书院必定高手如云,到时候趁乱甩掉他不是更好。
“好!”李长风说:“你跟着我,但我有个条件。”
乘黄说:“什么条件?”
李长风笑着说:“我们长途跋涉腿酸乏力,你不是神马吗?给我骑骑。”
乘黄本能的皱眉,他虽是骑兽却通了灵智,况且是什么人都能骑九州乘黄的吗?人类阴险狡诈,断断不能听他的。
李长风见他尚且不傻,也不生气,笑着说:“人妖啊,你要跟着我我答应了,可付出总得有回报不是?不能总想着索取却不知付出,这天下的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你先前设障让我们在这林子里走了百十圈,我还没和你算这笔账呢。”
既然打不过,那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些妖物脑子都是木头,思考问题一板一眼的。
果然,乘黄听了觉得这人虽然嬉皮笑脸可是说的话却十分在理。
若是在他身边用元灵辉光洗髓,想必境界提升必定一日千里,而自己只是给他骑一下,两相比较自己反而占了大便宜,想到这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于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有黄色光芒自他身上蒙起,乘黄伏地四肢有绒毛长出,他白面忽然变得扭曲,鼻子伸出如同狐狸,背上有斑驳花纹肉角如树杈分开,形状似狐,体大如牛。
似乎女孩天生对毛绒东西天生无抵抗力,闻人立雪笑靥如花抱住乘黄,脸蛋埋在纤细黄色绒毛中。
那模样小女儿姿态十足,乘黄先是警戒,见她没什么动作,也就任她去了。
李长风撇了撇嘴,心里说别把这死人妖当男人看就行了,它是匹马,对,它只是一匹马!
有尘土飞扬,缀而形莲花座,把李长风闻人立雪二人卷起轻柔置于乘黄背上,乘黄仰头嘶鸣跃步而起,循日而出,踏风而行。
闻人立雪被李长风双臂环抱,清风自耳边略过,伸出藕臂高呼,发丝飘散吹拂脸上,有余晖洒落她玉雕面庞,圣洁如神。
李长风闻着空气中的香味,脸上荡漾微笑,忍不住心中美好,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青山万里,云海翻腾,李长风和闻人立雪驾着乘黄高略天空,脚下林海只瞬息已过千。
但在他们离开的地方,林中忽有黑白两道身影交错,只一瞬间交手数十次,后又飞掠退开,脚点青枝相对而视。
“罗刹殿血茉莉,孙罗笙。”
“雪剑斋夜摩罗,张天根。”
根叔头顶鸡窝头嘬一口烟,冲着天空乘黄离开的地方努努嘴说:“那女娃是你弟子?”
孙罗笙不回答,而是反问:“那男孩是你什么人?”
根叔笑着说:“反正不会是我儿子,但能让血茉莉贴身护卫,足可见这女娃不简单。”
孙罗笙回道:“雪剑斋夜摩罗一路相随,这男孩也不是等闲之辈,你们雪剑斋明里暗里勾当太多,这次又在酝酿什么惊天计谋。”
根叔敲敲烟灰,负手说:“要说杀人,谁也没你们罗刹殿杀的人多,可要说救人,前有济世堂后有锦衣卫,你们罗刹殿也排不上号,所以只能明里暗里和各大门派勾当,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拿钱杀人天经地义,你们杀的每一个人雪剑斋可是付过钱的。”
孙罗笙冷哼一声,没有反驳,而是问他:“这九州乘黄,怎么看?”
根叔知她是在询问这九州乘黄,但也明白这血茉莉是变相的在套李长风的信息,于是咧了咧嘴笑说:“要说这事,你得问问你的女弟子,再过不几日,或许就该为她备礼出阁操办嫁妆了!”
孙罗笙俏面含霜,脚步轻点整个人如影飘散,竟是话不多一句,直接走了。
根叔眯着眼看着孙罗笙消失的地方,身形也慢慢消散,这树林中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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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之上的大书院,屋舍间的泥泞路,有青袍女孩艰难行走,其藏青长袍如同罩子套在身上,宽大而肥松,仅能起到蔽体效果,头顶有松木筷挽青丝而成髻,乍一看上去这就是个小道童,但她其实就是刚入书院的小师妹李勿执。
李勿执走的艰难并不是因为这泥泞路,陈家沟地处偏远山谷,那里的山路比书院的难走。
她步履蹒跚是因为手上还端着一个木盆,木盆里全是脏衣杂物,是书院静字堂习武生洗后留下的衣服。
李勿执嘴巴念念叨叨:完了完了,一定是那胖子公报私仇。
陆子由就站在高山之上师傅身边,自山上向下望去,看着小心谨慎的李勿执对师傅说:“小师妹刚进书院,这样是否过于严苛?书院静字堂少说有五十人,这些人的衣物都让她来洗未免太难为她。”
钟叔离迎风负手而立,一派宗师气度:“知道师傅当初为何不让你修行《大乘见希》吗?”
陆子由摇头,作揖道:“弟子不知,猜是不够天赋。”
钟叔离说:“与天赋无关,《大乘见希》是道教和佛昙的至高教理,讲求胸怀天下,大乘若虚,方能看到这至理中的希偈,你生性憨直木讷,虽然心性纯良可无大彻大悟命格,就算勉强修行,也无法攀至巅峰,武功路数最重不是品质高低,而是是否适合自己,唯有与心性命格相匹配,方才称得上天下无双。”
陆子由极少见师傅如此冷峻,也极少听师傅给自己解释,他天性纯良,也对师傅至信不疑,因此他作揖,行弟子礼:“弟子受教。”
钟叔离看着泥泞路上摇晃的小小青袍身影,说:“欲予重托,必先挫其锐静其心易其气,使其大彻大悟方才踏入修行路,此可谓十方诸圣,大乘见希。”
师傅言语,到后面已是喃喃自语,但即便听的清,陆子由也只是知一半懂一半,师傅有很多秘密,他的秘密常藏在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