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觉着此事不简单,当下回身就要同余锦瑟说此事,可看着同在马车内的香儿,到嘴的话却又被她咽下去了。
她垂首思忖半晌,心下有了主意:“小姐想吃桂园的桂花糕吗?”
余锦瑟一愣,没想到明月会提到这茬,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笑道:“分明是你嘴馋了,偏还来问我。”
明月摆出一副被戳破心思的羞窘模样,嗔道:“没有的事儿,奴婢只是想着小姐喜欢吃这个。”
余锦瑟本就不那么想去皇宫,她也本就宠着明玉和明玉,当下便道:“是是是,是我想吃了。”
香儿听出了余锦瑟话里的意思,立时接道:“奴婢这就让人去买。”
“那就麻烦香儿姐姐了。”明月故意曲解了香儿的话,还眨巴着一双眼睛,很是无辜的模样。
余锦瑟不大明白明月的意图,可明玉作为明月的姐姐却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去为难人,该是有什么话她是不能听的。
她立时敛去了脸上的诧然,配合着明月的话道:“有劳香儿姐姐了。”
余锦瑟也明白过来了,手一挥,将香儿遣了去。
香儿现今在雪梅园的处境很是尴尬,事事都有明玉和明月伺候着,不过院儿里的银钱却又是她管着的。
说是四小姐信任她,也不像,说是看不耐她,却又没为难过她。
她同世子说过回去的事儿,可世子没同意,她也只好这么尴尴尬尬地处着。一些较为私密的事儿她自是探不到的,有些她就算看见了,她也只同世子说四小姐不信她,她不知道。
她只愿这样能求个两全。
可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儿?到头来,她不过是两头讨不了好。
可要问她乐意这样吗?她倒是挺乐意的,没人撑腰,可也没人为难,如今的日子倒是将将好。
将人支走了,余锦瑟还没问,明月就将自己方才看见小六的事儿说了。
“他往皇宫那边去了?”
明月肯定地点点头:“就是同我们一个方向,不过不像是朝着同一个门去的,他往另一边儿拐去了。”
他们停马车的地儿离皇宫挺近了,远远地都能看见大门了。
余锦瑟闻言,掀起侧车帘往外看了看,心慌的感觉是愈发明显了。她实在不放心,急忙吩咐明玉顺着明月说的那个方向去瞧瞧。
“别让他发现了,不定周围还有其他人,也不要让旁人发现了。”
余锦瑟见明玉点了点头,又接着吩咐道:“对旁人就说我吩咐你去买玉桂斋的蜜饯了。”
见余锦瑟吩咐完了,明玉也不敢耽搁,赶忙下了马车往明月指的那个方向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香儿回来了,余锦瑟神色如常地拿了块桂花糕来吃,边吃还边笑道:“我真是嘴馋,又让明玉去买蜜饯了,我们再等等。”
余锦瑟说完这话便又咬了口糕点来吃,只是也不知是心事重还是怎么的,竟有股子想吐的感觉。
她本想忍住,可是忍不住了,一把掀起马车侧帘就吐了起来。
明月和香儿在一旁很是着急,又是递水又是递帕子的,不大会儿余锦瑟终于是止住了。
香儿见状,忙道:“奴婢这就去请个大夫来。”
余锦瑟后靠着马车壁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不过是吐了点罢了,只怕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哪里一点就要去看大夫了。”
明月和香儿听闻此言,本还欲再劝,却见她已闭目养神,她们只好将要劝的话都给咽回去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明玉终于回来了,余锦瑟差不多也恢复了些元气。
“请小姐恕罪,奴婢去的时候因着不大识路就走丢了,一直绕路,后来到了玉桂斋,人又实在多,这才耽搁了这许久。”
“无碍。”
余锦瑟自吃了颗蜜饯后就停不下来了,只觉胃口大开,她不吃别的,专吃以前她最不爱吃的那种酸得掉牙的干葡萄,倒是让几个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明玉和明月不谙世事不大清楚,香儿浸淫在大宅门中多年,却不得不深思了。
自家小姐想起了一切,而她前不久才去寻了卫小将军来。不单如此,她方才还吐了,这会子吃着酸葡萄干又吃得不亦乐乎。
这不得不令人多想。
而余锦瑟却是没心思多想,心事重重地跟明玉交换了个眼神便低下了头,不自觉地又往自己嘴里塞着蜜饯。
到了皇宫,余锦瑟也没多耽搁,直接拉着明玉和明月进了房,香儿则是被她打发去忙旁的杂事了。
“怎么了?”
明玉脸上难得显出了慌乱。
“我瞧着小公子钻狗洞进了皇宫,外面还守着几个人。那几人功夫极高,警惕性也很强,我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几人发现了。他们本是想杀我灭口的,被小公子拦住了。还有,小公子原本不让我同你说此事的,但我觉着委实危险,你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底。”
余锦瑟眉头越皱越紧,听明玉说完了,不吝夸赞道:“幸好你没瞒着我,他们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可以预见有两件事。要么是见皇上,要么是……杀了恭亲王。”
明月大骇:“那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这皇宫守卫森严,小公子他又是一个人进的皇宫,到时候该如何逃脱啊。”
“他怕是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
明玉这会子还算冷静,想了想便知道余锦瑟为何有此推断。
余锦瑟看了眼明了的明玉,叹道:“他今日是来向我告别的啊!”
沉吟半晌,她心头有了决断,道:“你同我说说他们钻狗洞的方位。”
明玉立时将狗洞的方位同余锦瑟说了:“那位置该是挺偏的。”
“走,我们这就出去看看。”
甫一说了自己的意图,香儿就率先出来拦着了她:“小姐,不可啊,这宫里的路还没有摸清,现今眼见着也要黑了,风又大,还是就在寝殿中歇着吧。”
余锦瑟抬眼,眼中一片锐利:“我做事,需要你来置喙?路不熟挑个宫女就行了。”
香儿还欲说什么,却被余锦瑟一个不悦的眼神给盯回去了,她只好垂首退到了一旁。
余锦瑟见状,也没斥责香儿,只是将明月留下,然后带着明玉并一个看着不起眼儿的宫女出了自己住的寝殿。
香儿瞧着余锦瑟离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挣扎,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相握,到嘴边的怀疑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啊?”余锦瑟状似漫不经心道。
“奴婢……奴婢是……是今夏进的宫。”
那小宫女的胆子显然很小,被余锦瑟这一问,以为自己哪儿做得不好惹得这位新主子不舒服了,当即‘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嘴里还忙不迭求饶。
“小姐,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进宫许多事儿还不懂。”
余锦瑟觉着好笑:“我也没有责怪你啊,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吧。”
小宫女偷眼瞧了瞧余锦瑟,见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吓得急忙低下了头,还是明玉来扶她,她才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余锦瑟刻意又放缓了声音,不禁又逗趣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不,不可怕……”小宫女因着余锦瑟这打趣是愈发紧张了,明玉见了,难得地多嘴道,“小姐是逗你玩儿呢,小姐很是和善,你不用害怕。”
小宫女刚进宫就见到了不少人受罚,甚而还亲眼见过有人在自己跟前被活活打死,又听说自己现今要伺候的是即将继位的皇上最为疼爱的女儿,心头更是惴惴不安了。
谁不知道那晚上宫乱死了多少人?嬷嬷又恫吓了一番她,她就愈发害怕了。
如今见这小姐生得如此美,又总也面带笑容,胆子也大了些:“奴婢名唤兰儿。”
“那兰儿,你熟悉宫里的路吗?”
“回小姐,这路奴婢大多熟悉。”
“行。”
余锦瑟说着,径自往前行去,看着像是没什么说话的心思了,连脸上的笑意都没了。
兰儿心中禁不住一阵嘀咕,分明刚才见着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会子怎地就这般凝肃,当真是猜不透。
果真如嬷嬷、姐姐们所说,这宫里的主子个个都是阴晴不定的。
余锦瑟可管不了一个跟自己没甚关系的小宫女如何想,只循着明玉说的方向往那狗洞的所在地行去。
这时候,天愈发黑了,风更是呼啸,她们越走越偏,宫中廊下燃着的烛火愈发少了,只有她们指着的这盏灯笼还坚强地摇曳着。
兰儿又冷又害怕,上下牙齿一个哆嗦,想着怎样都是死,干脆大着胆子开口道:“小……小姐,这地儿愈发偏了,天儿也黑了,没甚瞧的,还是……回吧……”
余锦瑟没答话,接着往前行去,恰在此时,一队侍卫行了来。
那些个侍卫不认识余锦瑟,但也知道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在宫中随意走动的,定然不是一般人,只能在行了礼后旁敲侧击地问。
“不知你是?”
“我是恭亲王的四女儿昱念雪。”
为首的侍卫自是耳闻过余锦瑟的,忙不迭地拍了几个马屁。
余锦瑟进退有礼地回着,却是没法子好生打量一番这队人马中有没有小六,还是明玉瞧见了末尾的人,俯身在她耳边说了。
余锦瑟略略心安,道:“大人,我们一行皆是女眷,迷迷糊糊地就走至此处,如今回去却是有些怕,可否向你讨个人护着我们回去?”
那为首的人自是乐意之极,让余锦瑟随意挑。
余锦瑟也没谦让,伸手一指,就指向了末尾乔装打扮好的小六。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