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已经阴雨绵绵了好几天了,王不二牵着无忧站在门口,看着远处雕梁画栋的房屋,看着从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滴。
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溅开,然后,一滴接着一滴,地上的石板,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凹凼。
自从那天牵着无忧离开了商铺之后,王不二就在半路上遇到了闻讯赶来的流苏和维特,最后,王不二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拒绝了维特的请求,选择了和流苏,来到了流府。
至于为何拒绝维特选择流苏,王不二还是认真的思虑了一番的。
维特必然是更加的单纯一些,跟他在一起,王不二也觉得很轻松,所以,想要交朋友,维特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并不能因为一个好朋友,就住在好朋友家中啥事儿也不干,白住吧!况且说来,王不二对于维仁在自己养伤的这两年间,毫无意外的取消了自己掌柜的身份,虽然这并不是维仁或是海市蜃楼的错。
但要说王不二心中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吧。
相反,如果自己同流苏住到了流府,时不时的,流苏会请教自己一些商业的问题,自己给出一些答案,或者为她传授一些知识,那么自己也不算是白吃白住,而且也心安理得。
综合以上考虑,于是,王不二就住到了流府之中。
王不二牵着无忧,撑着纸伞,漫步在流府的花园之中,来来往往的仆人婢女们都有些看不起王不二,他们觉得,王不二就是流家二小姐包养的小白脸,毕竟,王不二在流府什么事儿也没有做过。
王不二并不介意,他拉着无忧,站在凉亭上,看着青石板池底游曳的锦鲤,将手中的鱼饵递到了无忧的手中,无忧哈哈大笑的将鱼饵往着天上抛洒,也不管鱼饵是落到了水池还是自己的身上。
她哈哈大笑,真的很开心。
王不二抱起她,“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水池里面喂鱼?”
无忧拉着王不二有些斑驳的长发,开心的摇着小脑袋。
“一二三,丢咯!”
王不二作势要将无忧丢出去,无忧挥舞着小手和小脚,哈哈大笑。
王不二将无忧搂在怀中,“哈哈,怕了吧!”
“无忧才不怕呢!”
无忧拉着王不二斑驳的长发,咯咯咯的笑着。
这边王不二在逗着无忧开心,而那边,锁音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王不二已经离开了商铺好几天了,却一点也没有要来找自己的意思,这让锁音心中苦恼的同时,又很烦闷,以至于这几天的课都没有好好地去上。
兔兔和钱甜甜有些担心的坐在锁音的身边,看着愁眉苦脸的锁音。
兔兔很喜欢逛街,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欢吃冰糖葫芦和胡萝卜。
“姐姐,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钱甜甜也点了点头,“去逛逛也好。”
锁音觉得这些都索然无味,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去。
两年了,锁音似乎并没有长大多少,身高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前胸和后背倒是能够分清楚了。
“你们说,他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呀?”
兔兔摇了摇头,她和王不二总的算起来也就只有两面之缘,见两次面能有什么了解。
至于钱甜甜,她和王不二的接触也不多,也不知道王不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要说和王不二接触最多的,也就只剩下锁音了,可是,身为当局者的锁音,也拿不准王不二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
于是,锁音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说着我该怎么办的话。
“其实这事儿也好办!”
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的就传入了房间中,流苏依旧一副浊世公子的打扮,她拿着折扇,走了进来。
听她说这事儿好办,锁音就眼睛一亮,立马跑上去拉住流苏的衣袖。
“你快说。”
流苏看着单纯的锁音,心中有些愧疚,只是不停的安慰着自己,“这并不是我的错”然后俯身,在锁音的耳边轻声的诉说着。
钱甜甜和兔兔也不知道流苏在锁音的耳边说了什么,她们只是看着锁音的眼神由愤怒到不解再到迷惑。
说完之后,锁音看着一脸笑意的流苏,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于是她说:“这样,行吗?”
流苏点了点头,“你还不相信我吗?”
锁音想了想,倒也是,流苏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自己也信得过流苏的人品,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见锁音点头了,流苏满意的笑了,然后,她摸了摸锁音的脑袋。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锁音志得满满的将流苏送到了门口,看着流苏洒脱不羁的背影,高兴的挥手,“拜托你了。”
见流苏离开了,钱甜甜和兔兔凑到了锁音的身边,有些担心的说道。
“她对你说了什么?”
锁音摇了摇头,笑嘻嘻的,并不准备说话。
钱甜甜有些担心了,看着锁音这个样子,她真心的害怕锁音被流苏骗了都还在帮流苏数钱呢。
于是,她不由得皱着好看的眉头,小声的提醒着锁音。
“这个流家的二小姐从小就心机深沉,你千万要小心,别被人家骗了还在帮她数钱。”
锁音摇了摇头,拍了拍钱甜甜的肩膀,又拉了拉兔兔的兔耳朵,
“放心啦,我和流苏以前有过一段很好的交情,我了解她,她不会骗我的。”
钱甜甜点了点头,心想,希望如此吧,只要自己平常多注意一点就好了,于是,她也就不在劝说锁音了。
浩浩汤汤的洛水横穿了整个仙都东洛,洛水仙桥横架在洛水之上,宛如一道长虹,宽阔的江面上,船来船往,好不繁忙。
身着一身白色流云裙的流云静静的站在江边,她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思,烟波浩渺的江面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看着身边那个背着无锋巨剑的少年。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写满了坚毅,穿着很普通的粗布短衣,剑眉星目中充满了复杂的异样。
他看着远处即将被楼宇遮住的夕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流云的眼中充满了喜悦,她一直在等,在等他的那句话。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夕阳的落下,她眼中的喜悦渐渐地隐去,赤金色的余晖照在她白皙柔弱的娇颜上,她的青丝和流云长裙伴随着江风一起,轻轻地飘扬。
直到月出东天,直到华灯初上,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很有耐心,一直陪着他,站在这江边,吹着初春的冷风。
似乎是不忍心她陪着自己受冻,于是,他终于开口和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喜悦的光华。
他在前面行走,她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她不断的鼓起勇气,想要伸处自己的小手,拉住前面的大手,可是每次,她都收了回来。
直到到了临街的转角,他不肯再走了。
她知道他已经到了。
远处的流府大门是那样的气派,流家的院子如同皇宫一般豪华,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布鞋,看了看自己粗布短裤,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手,低着头,抿着嘴唇。
每次他都只会把她送到这里。
“我……”她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前,“要走了,你有什么话……”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吞吞吐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晚安!”
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吐出了两个很普通的字,然后转身,走得很洒脱,看着他洒脱的背影,故做的洒脱,总会给人一种毫无留恋的错觉。
她叹了口起,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家。
回到了了家中,她依旧有些魂不守舍,也有些气愤,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和她明说呢?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又或是在顾虑什么?
于是,她双手托着香腮,坐在阁楼闺房的窗前,看着天空的月亮,想来他也在看着月亮,他有没有想自己呢?
而此时,她却是不知道,她的妹妹流苏,正和她心中的他并肩站在一条小河的边上。
小河岸上的柳树轻轻地摇曳着,微风吹拂起涟漪,点碎了岸边房屋中投射出来的灯光。
流苏看着身边这个背着无锋巨剑,有些沉默的瘦弱少年,她开口了。
“不一样的生活层次,不一样的身份地位,有着不一样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的人生看法。”
少年沉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反驳,表示自己同意了她的看法。
“公主驾车从田野经过,农民的儿子争相围观,可是公主不会撩开窗帘,不会看他们一眼。”
少年再次沉默的点头,还是没有说话反驳,表示自己完全同意。
“爱一个人不止要考虑的她的感受,还要考虑她的未来。”
少年依旧沉默点头,表示自己同意。
流苏没有再说了,她转身就离开了。
少年站在小河的岸边,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将脸埋在了手掌心中,将膀微微的抽动着,小河依旧慢悠悠的流淌着着,就如同他的哀伤,连绵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取下了身后的无锋巨剑,拉着自己的衣摆,轻轻一划。
他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衣角,扔进了小河之中,然后转身,踩着坚毅的步伐,一如之前的他,坚毅,不屈的离开。
此时的流苏已经回到了流府,一身书生打扮的她将自己的姐姐搂在怀中,伸出两只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托着自己姐姐粉嫩的下巴。
“来,小妞,给爷笑一个。”
流云很无奈的将自己的妹妹推开,、
她说,“走开,一天没个正形。”
流苏哈哈一笑,真就宛如一个浊世公子,拉着姐姐,不断的跟她讲述自己的那个梦,以及梦中王不二的聪慧和能力。
她只是想在姐姐的心中埋下一颗王不二的种子,在等到适当的时候,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和姐姐话了许多家常以及调戏完了自己的姐姐之后,他又找到了王不二,接着问一些商业问题的同时,和王不二聊了一会儿天。
他们聊的最多的就是锁音。
“你不去见见锁音吗,她可想你了。”
王不二抱着无忧,他和无忧有着相同的神色,这个神色表达的意思就是,锁音是谁呀。
“你不记得她了吗?”
流苏皱着眉头问道。
王不二呵呵呵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记得或是不记得。
而是,他说,“难道你们都觉得我以前和她关系很亲密?”
流苏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应该摇头,于是,又点了点头,最后,她觉得又不应该点头。
“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们呆的时间又不长。”
王不二点了点头,
“倒也是,云剑山的那几个月而已。”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流苏觉得王不二误会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
王不二点了点头,打断了她。
“我知道!”
第二天,王不二以私人的身份,向流苏借了一千枚下品灵石,然后带着无忧离开了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