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酒楼令沈侃感觉进入了一个崭新天地,一种很江湖的感觉,这些天没少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没得选择,他真想做一位胡雪岩式的富商。小说网 ≥ w﹤w<w≦.≤8≦1﹤z﹤w≤.
手里拿着朱砂笔,无意识的在手上转来转去,琢磨着生意的他茫然不知笔拿反了。
忽闻一声轻笑,沈侃抬起头来,见是前来送茶的女侍者,似乎有些面熟。
女孩的容貌十分娟秀,瓜子脸儿,未施脂粉,干净的皮肤,她有一双类似紫仙那朗如秋月的双眸,不过少了紫仙的一派清气,长披肩,旗袍剪裁得体,显得腰身叶叶,令人生怜。
就是稍微嫌瘦弱了些,个头适中,总之是位温婉的小家碧玉。
女孩笑道:“公子要赶快洗洗你的红嘴红鼻子,要不出去了,堂堂东家真成了稀罕儿。”
沈侃见她说话非常爽朗,心生好感,笑道:“出神了没注意,让你见笑。”说着伸手在袖子里翻翻,取出一条绸帕在嘴上擦了擦。
“您这样擦怎么擦的净?”女孩觉得好笑,“你等等,我出去打点水来。”
说完她柳腰一扭,走入院中,进了北面中间的厢房,很快又走出来,捧着个红花瓷盆,里面半盆清水,盆沿搭着条半新的毛巾,胳膊上还夹着个梳妆盒,笑嘻嘻的到了门口,却不把水盆放下,说道:“你洗吧。”
沈侃看了眼她胸口上的六号牌,说道:“谢谢你了,请放在地上好了。”
“那哪成?你可是东家。”女孩坚持己见,“这里没有盆架,难道让你蹲在地上?我就端着你洗吧。”
半盆水不算轻,沈侃又不是矫情的人,当下便走去伸手入盆。
忽然女孩竟单手拿着水盆,空出来的那只手将梳妆盒上的镜子对准他的脸儿,沈侃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嘴上一片红印,不禁笑了出来。
他这一忍俊不住,自然也勾起女孩的笑,结果花枝乱颤之余,一只手臂端不住了,水盆倾侧,把水洒了沈侃一脚。
沈侃赶紧扶住瓷盆,没当回事,将毛巾沾了水拧干,使劲在脸上擦拭,然后对着镜子照照,见没问题了,把手巾放回盆内,客气的道:“这毛巾是你的吧?被我弄脏了,我得给你买块新的。”
女孩笑着指了指他的脚,又摇了摇头,沈侃会意,说道:“那就谢谢了,劳动你半天,贵姓?”
“我姓王。”女孩一笑。
原来她就是前文书说过的王巧儿,经王大介绍,成了酒楼的女侍者,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王雪芙。
即使隐瞒了王阁老家同族小姐的身份,人漂亮再一修饰,立马便在一群女孩中脱颖而出,尤其一举一动就是个大家闺秀一般,这是连梁小玉也模仿不来的。
短短数日,凡是到酒楼来的客人,多半是为了她,反而把真正吃饭的客人挤得进不来门,或寻不着座位。
沈贵见她竟有如此魔力,俨然是第二个梁小玉,自然加倍优待,从二十多号直升为六号。
起初王巧儿招待男人还觉得羞涩,渐渐也就习惯了,如今已然自然而然。而且每天在二楼受到众多客人的巴结,在同层的女孩中显得唯我独尊,正合了她好强的心理。
酒楼允许打赏,也就是小费,每天下班后,身上总带着满满的银钱,回家交给奶娘,母女二人都觉得欢喜。
这边沈侃返回坐下,见她还没有走,便问道:“有事?”
“嗯。”王巧儿轻轻点头,神色瞬间低落下来。
敢情随着她手头宽裕了,又在城内见了世面,以前想买却买不起的心爱之物都买到了,身上的衣服饰日见华丽。
因王家的家业是被几个嫂子给折腾败的,又素来对她不大好,所以王巧儿有了钱也不理睬她们。
这一来焉能不惹起几个嫂子的嫉妒?其中杨寡妇心里明明有说不出的羡慕,但却成天逢人就说:“巧儿赚了几个臊钱,就这么张狂,我真是看不惯!自己富贵了也不接济下哥哥嫂嫂,又有什么得意?哼!只要是个女的,把脸皮一扔,谁不能一样风光?别他娘的丢王家祖宗的脸了。”
王大王二的媳妇也恨她只顾着自己,遂暗地里促狭,巧儿的衣服,洗了晒在院子里,转眼间不是旗袍上烧了个洞,就是裤子抹了污渍,要不就是丢了件裙子,大院里又没法盘查,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哪知家里难堪,外头又惹出了事。村里的一些贫家孩子,特别顽皮,也或许是有人故意教他们,每天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唱道:“女丫鬟,真不赖!吃一口,给一两,大爷吃你不吃菜。”
“女伙计真现眼,一天到晚被人摸屁股,摸一下,笑两笑,回头陪人睡觉去。”
诸如此类的小曲传进王巧儿的耳朵里,说不出的委屈和厌烦,可也同样没辙。
此外还有个迷上她的客人,有心亲近,偏偏巧儿淡淡的保持距离。此人是个急色儿,不耐痴缠,且也是看低了女侍者的人格,以为她们伺候人吃饭,看似人前一个个假装清高,实则等把银子送到家去……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钱吗?
于是,有一天巧儿下了班搭船回家,他悄悄的跟在后面,一路追踪到了王家,见巧儿进了门,他竟也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
被奶娘看见,忙拦住他大声问道:“你找谁?”
“我找雪芙。”那人说着就要往房里硬挤。
王巧儿只得走出来,板着脸说道:“我不认得你,干什么闯进我家?快出去!”
那人嬉皮笑脸的拉住她,笑道:“怎么装不认识?是我呀。”
巧儿的脸上马上挂不住了,又看见杨寡妇她们都在屋里往外伸头探脑,不由得心中冒火,一把甩开对方的手,正色说道:“谁认识你?这里是民宅,你再无理取闹,我喊地保来抓你。”
那人见她无情,现出滚刀肉的本色,翻脸骂道:“什么女侍者,和窑子里的姐儿有什么不同?装什么清白。大爷光棍眼里不揉沙子,你少来这套!你说不认得我,远的咱不说,就昨儿在波斯酒楼,我吃了一两多的菜,给了二两一块的碎银,那剩下的落到哪个养汉的腰里去了?今儿大爷远来,就是赏你的脸,你还敢不认识!哼哼,好,你不认得人,只认得钱呗!来,你给大爷说个价儿,爷们准比别人加一倍的给!”
面对他的无理取闹,自认清清白白的王巧儿气得直哭,奶娘见她上门来欺负女儿,就要跟他拼命。幸亏王大回来了,见此情形也很生气,不过如果和他动粗,必然要闹的两不干休。
毕竟是读过书的人,王大晓得最终打了官司,此人一看就是个无赖,拼着罚几个钱,硬赖巧儿暗地里卖身,不但巧儿有口难辩,一定会吃亏,连酒楼也得要花钱消灾,于是不敢鲁莽,便上前好言劝解。
那人还不依不饶的,王大费了许多口舌,才把他请了出去。
临出门,那人还交代他:“这次怨我太心急,也许你家里有包下的,不能再接旁人。咱们说好了,等老子过些日子再来,一定也包她个一年半载。”
被他误认为是行院人家,王大心里窝火,面上好说歹说的哄他走人。巧儿已经气得天旋地转,整整几天也吃不下饭。
屋里的沈侃听到这里,眉头跳了两跳,连日来的观察,早已预料到会遇到此种事,根本是不可避免的。
别小看了区区一个无赖,往往经商遇到一件不经意的小事,转眼间就会搞成大事件,破财免灾也还罢了,就怕万一闹出人命来。
“杀一儆百。”沈侃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