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劻伸出手,想在沈玉英那光滑细嫩的小脸蛋儿上捏捏,快要凑在她的脸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戈什哈和董海川师徒们,于是手又停下来,干咳两声,瞪着眼睛问道:“既然是卖艺,刚才又为何不去为本王爷奏唱几曲啊!?听你的小曲真还不错,这样吧,将此歌女给我带回去!回到府上细细地唱几曲,本王爷不少你银子!”
“回到你府上之后,就不是唱几曲那么简单吧!”刘杰也勃然大怒,这郡王的年龄可能足有沈玉英三倍了,看那面对沈玉英贪婪的样子,如同豺狼看到了一只肥美的小羊!
要将沈玉英带回王府唱个小曲--这可能就是自己原来那个时代人们的说法:“和女朋友到宾馆开个房间,谈谈理想、谈谈人生!”
听曲是个幌子,娘的!------这郡王奕劻就是想和沈玉英”谈谈理想、谈谈人生”啊!
骨子里还流的是人民警察的血,若是自己在街头看到此事,就决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这是自己的酒楼,这沈玉英是自己酒楼的歌女,就是自己的员工!
“王爷,除非今天我刘杰就是血在这里流干、头在这里断掉,否则你休想把沈玉英从我这里带走!”刘杰卷了卷袖子,冷冷地盯着奕劻,奕劻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个王朝,第一次看到有人和自己这样的说话,奕劻忽然有些怀疑人生了,但立马又告诉自己:“我姓爱新觉罗、我姓爱新觉罗、我姓爱新觉罗啊!”
想到这里,奕劻又有了勇气,一挥臂拍着桌子骂道,“小子!你头断血流算什么!让你灭门九族也很容易!”
刘杰放声大笑起来,指了指刘聪,“灭门九族,很好!到时候可记好了,先别让我这大哥逃了!”
奕劻也有些楞住了,刘聪脸一阵红一阵白,对奕劻说道:“王爷,这确实是本人同父异母兄弟刘杰,此人品行恶劣,一直如此。”
刘聪一转脸对着刘杰说道:“刘杰,你不要血口乱咬,你大逆不道,不把郡王爷放在眼里,把你一个人打入死牢就是了!”
“呵呵呵呵”刘杰漫不经心地笑了几声,“我不让庆王爷把我的歌女带走,究竟是犯了大清律的哪一条王法啊?何置于把我打入死牢!”
“这歌女沈玉英来历不明,或许是白莲教派入京郊的刺客也未可知!”奕劻果然是无耻者无畏,“待本王带入顺天府仔细刑讯,倘若真是白莲教的,你刘杰也定要打入死牢!”
“我靠!”刘杰心里大骂一声,一时被气得只差吐血了,于是倒心里一横,无所顾及,暗暗地给董海川使了个眼色,心想今天大不了这酒楼我不要了,以后逃得亡命天涯也要将奕劻打个半死!
这奕劻若是将沈玉英带到顺天府,一顿暴打折磨之下,沈玉英不是白莲教的也要承认自己是白莲教的!这下绝对也要给刘杰牵绕进牢里了!
“王爷------”沈玉英站起身柔柔地说道:“都是小女子的错,怪小女子今天顾及不周,让王爷生气了------小女子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一听到沈玉英和轻言细语,奕劻的心仿佛是酥了一般。只见她款款走到奕劻面前,躬身施了个礼,奕劻闻到沈玉英身上少女淡淡的体香,几乎就要瘫倒,沈玉英接着低头说道:“都是小女子的错,请不要与刘公子为难!”
刘杰忽然觉得沈玉英神情有些异样,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这时只见沈玉英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深情看了刘杰一眼,“多谢刘公子收留这么多的时日!小女子命薄福薄浅,上天注定要我没有安身之地,我怕让刘公子受些牵连,所以------来世再报答吧!”
刘杰大叫一声“不好!”,但沈玉英已经向窗口移步过去,扶着窗框一闪身就翻了下去,刘杰、董海川纵步上前,但二人还未抓着衣角沈玉英就从窗口翻了下去!
凑在窗口一看,下面波光浩浩的水面上,只有一片溅出的水花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然后整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奕劻,你逼死民女!我就不信这京城没有御史参得了你!”刘杰握着拳头咯吱咯吱响,心想若是沈玉英死了,这次要不把奕劻给告到牢里,自己也要想办法把他给杀了!
谁知这奕劻更是无赖得很专业,眼珠子一翻,大叫一声,“本王爷早接顺天府通报,这沈玉英是白莲教妖徒,潜入京师附近图谋不轨,如今天为拒捕而投河自尽!你刘杰酒楼养女匪多时,这次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来这大清王朝走一遭,刘杰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无赖呢,本想抄个家伙,招呼董海川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但还是救人要紧,于是顾不上理睬奕劻,和董家师徒们直朝楼下冲去,几个会水的徒弟纵身跳入水中打捞寻找沈玉英。
这时奕劻也觉得事情闹大了,于是也领着亲兵戈什哈冲到楼下,几个戈什哈也跳到水里捞了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了,谁也没有打捞到沈玉英,就连一片衣服一缕头发也找不到!
刘杰心里纳闷,但暗暗一想,这沈玉英以前是苏州人氏,正是一带水乡,据说那里人人会水,这沈玉英或许不会出什么事!这么多人下去打捞,真要不行了,这尸身也该捞上来了!
这时朝四下打量,只见远处波光浩渺一片,没有见到水面上任何人影,刘杰仔细地在每一处水面寻觅着,这时却看到一座镂花雕饰精美,宽敞气派的游船驶了过来。
那游船可能看到这岸边一群人正在折腾,调整了方向,朝这边开了过来,奕劻、刘聪,及董海川师徒们也看到了这艘少见的游船。
只见船上除了努力划浆的船工,两侧还站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精壮汉子,个个衣着光鲜,威风凛凛,船头正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
船快接近得月楼旁边的码头,看得清那老者目光刚毅,端庄稳重,刘杰暗想这好像是自己见过几次的人,在记忆里细细盘查,忽然明白父亲刘逢达几乎每年都要到此人府上送珠宝古玩,而此人出手颇为大方,从来不还二价,一想到当时此人府上护卫森严,刘杰突然要失口大叫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他的名字了!
他姓李!
京城百姓背后爱称之为“李二先生”,因为他兄弟之中排行第二,又名李合肥,本名章铜,字渐甫或子黻,号少荃,晚年又自号仪叟,别号省心,后谥文忠。
而此时的真实名字是------李鸿章!
微风之中,李鸿章衣袂飘然,背后艳阳洒在身上一圈光环,烨然若仙人一般,此人时任直隶总督,刘杰知道,这是尊贵身份之人特有的不凡气质。
刘杰顿时心中热血澎湃,叫了出声,“大丈夫在世当有经天纬地之志,理应如此啊!”,格格格格地咬紧牙齿,暗想百官见之的敬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也要来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当当,有一天你们文武百官会跟在老子屁股后面不停地叫我‘中堂大人’!”
船停靠在岸边,只见李鸿章朝岸上喝了一声,“原来是奕劻大人,今日好兴致出游,莫非是体察民情不是?”原来奕劻为人也颇为荒诞不经,于国于民无所建树,李鸿章所说的“体察民情”原是揶揄的意思!
虽然奕劻贵为郡王,但看得出去李鸿章也是敬重有加,只见奕劻拱了拱手,“还是中堂大人有雅兴,乘舟独游,不如上岸一乐?”
李鸿章举起握拳的右手,大拇指朝后面高大的船舱里指了指,“今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我也是陪贵客出游散散心罢了,郡王爷还是上舟一述吧!”
这时,只见船舱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公子,他一身淡青读书人装束,面色有些苍白,刚一出船舱就微微咳了两声,但一见刘杰,一边咳一边招了招手,“这不是珠宝行的刘家公子吗?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相遇了!------来来来,外面凉风本公子不堪忍受,来到舱里说话!”
刘杰一见,这正是以前多次混迹于酒肆茶楼、风月场所见到的公子,也正是自己纵酒放荡玩乐颇为投机的哥们儿,不过以往遇到此人,问之姓名,他往往笑而避之,只称自己姓黄,说是家中独子,叫他黄大郎就行。
以往之时,刘杰和此人往往相逢对饮即醉,哪有机会去分析此人为何方神圣,仙乡何处?而今天的刘杰,实为一个高级警官大学侦察系的毕业生的心思,立马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李鸿章身为直隶总督,封疆大吏,却在此人身旁站立而侍,可想这个以往自称为黄大郎的年轻公子是谁了!
刘杰在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此年为同治一十三年,同治皇帝登基时只有六岁,现在应该也就是一十九岁。这船上的公子黄大郎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估计这黄大郎应该是皇大郎了!
这时目光一扫,已经看到岸上的戈什哈个个跪在地下,而郡王奕劻“扑、扑”两下去弹下马蹄袖子,刘杰自己刚一只脚跨上船去,另一只脚还没有跟上,就心里肯定这个以往酒友的身份!于是顺势在跨到船上时往下跪去,嘴里念道:“刘杰叩见皇上!”
靠,活在这个时代,猜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不得不如此啊!
这时的黄大郎放声笑了起来,“刘杰,最近有没有寻到什么好酒?你我何时再一醉方休?------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了朕的身份?”
同治皇帝说着,就凑前一步抓着刘杰的手腕,“你就不用跪了,今日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更何况你小子和朕平起平坐,同床共枕,烂醉如泥,鼾声如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让你跪着,我还真不习惯!”
刘杰还真他娘的不习惯下跪,于是还真站着了,象李鸿章一样立在一旁,这时岸上的人已经跪成了一片:奕劻和戈什哈都认识同治皇帝,董海川入肃王府之前曾在宫里当差也认识君王,其余的人当然更是低微,不但跪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刘杰呵呵一笑,“皇上,前些时候的刘杰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看李鸿章大人侍驾,就是再傻也知道是皇上来了!”
同治呵呵一笑,“怪不得自古人君都称孤家寡人,原来朕私自出宫游玩散心时还常有你这个同饮共醉的兄弟,今天你既然知道了,朕又少了你这个仅有的兄弟了!细想以前我们把酒听戏,同宿共醉,那些时日多让人惬意啊!”
同治帝,名为爱新觉罗·载淳,是咸丰皇帝的独子,这是清王朝唯一的一个继位无争议的皇子。
他幼年顺利亲政登基,然而在宫里却是事事堵心,慈禧在其选妃时横加干预,又强迫其宠爱自己指定的后妃,逼得同治有时气得独自夜宿乾清宫内。
后来又被几个老油条的王公贵族所蒙骗,导致国库支出浩大无度,结果几个自命重臣清流的又誓死劝谏,又被两太后事事指责,成了一个宫内的受气包!
于是被几个宫内奸滑的小人指点,微服潜行出宫,在京城声色犬马的地方常常游荡不归,八大胡同、茶园酒肆、青楼妓院、戏馆梨园------和刘杰一见如故,自称为“黄大郎”,二人结为兄弟,常常共饮共醉,情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