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着一本娱乐杂志,从他心不在蔫的举动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平静。
听到开门声,那人赶紧站起来,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时,马上惊喜地道:“江小姐今天也来公司啊。”
郁龄看到他也挺奇怪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这儿的人是葛滨,自从和景安解约后,他就不属于景安的艺人,自然没理由再来公司了,这会儿在这里见到他,郁龄也挺纳闷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他是因为中邪缘故身不由已,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公诸于世,没办法得到世人的体谅,葛滨的星途算是毁了。
葛滨这会儿倒是高兴,全然没有中邪时的那种神经病之感,整个人看起来开朗又灿烂,一张俊脸像放光似的,非常讨喜。葛滨的外形并不算多优秀,但也称得上是帅哥俊男,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单纯阳光的感觉,观众也吃他这一套,演了个对味的好角色,怨不得之前会小火了一把。
他欣喜地说道:“是安姐叫我来重新签约的。”见她平静的神色中有几分疑惑,同样忆起以前的事情,勉强笑了下,说道:“江小姐这两天没有关注网上的消息吧?”
郁龄点头,这两天她都在研究剧本,没空上网。加上奚辞已经成为一个游戏迷,成天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更不会关注意网上有什么了。
事实上,奚辞显得有点儿落伍,平时除了看看电视和新闻报纸外,根本不上网,沉迷上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还是她带坏的,最近只要有时间都消磨在这游戏上了,好像玩不腻味一样。
葛滨瞅了一眼安茹,含糊地道:“之前的事情,我确实是被人陷害的,那些人好心地将我被人陷害的视频发到网上,算是洗清了我的丑闻。”他舔了舔嘴唇,又低声道:“不过后来的记者会,我的态度恶劣,将那些记者都得罪了,网上那些键盘侠和黑子可不管证据不证据的,对我一路黑,托他们的福,我现在在网上也算是个黑红了,名气比以前大多了。”
说完,他自嘲一笑。
郁龄愣了下,了然地道:“你还记得那些事啊?”她还以为像葛滨这种怕鬼的人会巴不得让人赶紧将自己的记忆删除了,重新做个无知的普通人呢。
“自然记得。”葛滨阳光灿烂的脸马上变阴了,“娄小姐确实想要将我那段的记忆消除了,但是我不想,就算……我也想记得自己曾经因为什么跌过一跤。视频的事情,就是他们为了补偿我去找的。”
郁龄明白了,心里对异闻组的感观又好了不少,说来葛滨在这件事情中最是冤枉,可除了那两个设计害他的天师和于安,也没人欠他,但是异闻组能做到这程度,还算是挺有人情味的。
安茹在旁边听了会儿,开口道:“这事说来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打算和他重新签约,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靠你自己了。”她转头对葛滨说。
比起一个月前的丑闻,后来葛滨中邪后惹怒记者的行为倒不算什么了,现在他在网上也算是更火了,就算是黑红的一种,也算是红,只要有机会,黑红也会变成大红,就看他怎么抓住这机会洗白自己了。
安茹从郁龄这儿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明白葛滨算是被自己连累的,加上昨天网络上的风云,终于决定给葛滨一个机会。所以才有今日葛滨来她办公室的事情。
说完了这事,葛滨一脸感激地对郁龄说:“江小姐,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和奚先生,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二话不说,全都听你们的。”拍着胸脯,一副要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神情。
郁龄想到这人中邪后的诡异行为,有点怀疑是不是他的神经质还没有完全去除,问道:“于安呢?”
葛滨的脸色又阴了,转头看向安茹。
“昨天他就呈上辞职函了。”安茹说道,于安这样的人,公司也不想留他,自己走了也好。
了解了这些,郁龄点点头,见没什么事,便离开公司。
顶着六月下旬的炎热天气回到家,郁龄先窝到空调前凉了会儿,喝了一杯冰爽的柠檬水,方和奚辞将葛滨的事情说了,最后总结道:“异闻组的人做事还挺有人情味的,他们以往行事都是这样么?还有售后服务。”
奚辞哑然失笑,将玩了一半的游戏放下,将她拉到身边,帮她将头发拢起,含笑道:“一般遇到像葛滨这样的受害者,他们大多会给点补尝,当然这视情况而定。葛滨的事并不算大,弄份视频洗清他的罪名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很容易的。”
郁龄点头,大约明白了。
等浑身都清爽了,郁龄打了个哈欠,靠到他大腿上,说道:“今天已经签合同了,可能过段时间剧组开机就要开始工作,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住到剧组里……趁这段时间有空,我要去爸爸那里拿点妈妈的遗物……”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奚辞低头,就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今儿在外奔波了大半天,这天气又热,倒是让她有点夏眠的症状。
奚辞也不吵她,低头亲亲她的脸,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晚上,郁龄吃过晚饭,打电话给江禹城,“爸,明天我去你那儿找点妈妈的遗物,你住的地方应该有吧?”
江禹城:“……明天我不在家,我要加班。”
“没关系,我去你公司拿钥匙,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哎,刚才李秘书说明天要出差,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没关系,你去吧,我带保镖过去开门就行了,到时候如果那边的保镖不长眼睛,就让他们打一架,谁赢了就凭对方作主。”郁龄颇为体谅地说。
江禹城心中顿时被心塞刷满了屏,明白这女儿一定是要去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明天下午我带你过去。”
郁龄嗯了一声,问道:“你不用出差和加班了?”
“不用了,你们母女俩比较重要。”江禹城淡淡地说。
郁龄呵呵一声,挂断电话。
奚辞坐在一旁完全将这父女俩交锋的话听个一清二楚,看她眉头都没动一下,顿时明白外婆和安茹私底下总在唠叨她是熊孩子的心情了,果然是挺任性的。
简单粗暴地PK了江爸爸后,郁龄高兴地对奚辞道:“爸爸同意了,我们明天先去他那里瞧瞧,如果不行,就去妈妈以前住的地方,最后再回祖宅。”总之,就算掘地三尺,她也要将她妈妈的鬼魂挖出来。
奚辞温和地笑道:“嗯,这样也行。”
郁龄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次日下午,就和奚辞开车去了江氏集团的公司,到时候和江禹城一起过去。
虽然她和奚辞可以先过去,但是郁龄觉得还是给爸爸一点甜头,先当个乖女儿吧。
到了江氏集团的公司总部,奚辞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大厦,和郁龄一起进了公司一楼大厅。
前台接待小妹见有人进来,正想问他们找谁,有没有预约时,就见通往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开了,李秘书匆忙地走过来,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礼貌亲切的笑容,然后客气地和他们说了两句,带他们走向总裁专用的电梯。
见李秘书殷勤地亲自过来接人,这种规格一般只有和公司有合作关系的一些重要客户,一时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猜测被李秘书亲自下来接的人是谁,看着他们的年龄,应该不是公司的客户。
电梯里,李秘书笑着对郁龄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江总知道你们过来时,非常高兴。他正在开会,让我过来接大小姐和奚先生。”
虽然江禹城不太乐意承认奚辞这女婿,可是拿女儿没辙,只好这么爱搭不理地拖着,但又舍不得给女儿没脸,所以得知他们过来,高兴的同时,又万分纠结,依然让李秘书亲自下去接。
郁龄对江氏集团没兴趣,很少来公司,所以公司里认识她的人几乎没几个,大多是一些得江禹城信任的高层。倒是江郁漪在江氏集团工作,久而久之,公司里的人只知道江郁漪这位江家小姐,却不知道江郁漪之上还有一个江家大小姐。
郁龄淡淡地道:“很久没见他了,过来看看他。”
李秘书瞄了一眼奚辞,见他面上含笑,心里不禁嘀咕着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会儿这对父女要做点什么,她这是先来露个脸给江总点甜头不成?
不得不说,李秘书的猜测是十分正确的,等事后发现这对父女俩的交锋时,差点想要以头抢地。
那对父女俩一样的德行,对上时他们没事,但是旁人总要被殃及池鱼,心塞无比。
李秘书将他们带到江禹城的办公室,亲自给他们沏茶,陪着他们一起坐等。
约莫过了十分钟,江禹城方才回来,进门看到郁龄时,心里十分熨帖,可看到奚辞时,又恢复了冷漠脸,朝他们淡淡地点头,说道:“你们来了,先坐会儿。”
郁龄喝了口茶,说道:“没关系,爸爸你忙,我们今天有时间。”
江禹城听得心塞,深吸了口气,决定无视她的话,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便和他们一起离开。
李秘书负责开车,发现是回江禹城在公司附近的别墅时,心里有些疑惑,问道:“江总,是回景山路的别墅?”
江禹城淡淡地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心里不断地反复琢磨着女儿这举动的意义。如果说前几天他还有点儿怀疑,查到奚辞的另一个身份后,这会儿倒是肯定了几分,心跳不禁有些快,甚至想着奚辞既然是那个神秘的政府部门的人,和鬼神打交道,是不是……
用力掐紧了手掌,直到手掌鲜血淋漓,他才平静下来。
等到了家时,江禹城恢复平时的模样,面对女儿时神色柔和,面对奚辞依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虽不是满脸厌憎,可也看不出什么喜色。
奚辞倒也没在意,等走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目光若有似无地滑过他虚握起来的手。
江禹城发现他的目光,心里暗讶。
四人开门进去,在别墅里伺候的江家佣人听到声音出来,见是男主人带着大小姐回来了,赶紧给他们泡茶,不禁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们,生怕这对父女难得见面,大小姐又不给老板面子。
江禹城让他们坐下喝茶,慢吞吞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郁龄一点也不给面子地道:“爸,你自个坐,我和奚辞去找就行了。”
江禹城:“……”
江禹城挤出笑,从容起身,“你妈妈的东西,我一直好好收藏着,我比你清楚,还是我带你去看吧。”
郁龄倒也没有介意,跟着起身。
李秘书知道这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赶紧告辞离开。
父女翁婿三人一起到了江禹城居住的主卧室,主卧室的装修风格非常简约温馨,却没有江禹城个人的风格,而是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郁龄目光落到床头上的一张陈旧的双人照片上,如何不明白这卧室的另一个人的痕迹是谁了。
双人照里的两人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都是青春少年时,男俊女貌,两人倚在一起笑得神彩飞扬,幸福快乐,可见当时拍这张相片时,他们正处于热恋中,感情非常好。
她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依然不太能明白爸爸对妈妈的那种感情,连死亡都让他记忆深刻到不能忘怀,做出一些让人觉得十分神经病的行为,没少被人在后头骂。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玩得十分嗨。
江禹城打开保险柜,拿了一盒首饰出来,说道:“这些是你妈妈先前用过的东西,你随便挑。”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盯着奚辞。
奚辞发现他的目光,朝他微微笑了下。
郁龄瞅了两眼,转头看向奚辞。
这举动让江禹城目光黯了黯,紧紧地盯着他们。
奚辞将卧室看了一遍,指着床头柜的那张相片说道:“这张相片不错。”
“这东西你们不能拿走。”江禹城不高兴地说,这相片是他和敏敏相恋的第一个月的纪念照片,后来他们离婚后,敏敏依然保存着这张照片,这是他从敏敏的遗物中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我就要它。”郁龄也不退让,突然暴起,翻上床抄起那张相片。
江禹城要阻止时,已经被奚辞按住肩膀,那巨大的力气,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想到这男人斯斯文文的样子,力气大得惊人。
这下子,江禹城又多了一条讨厌女婿的理由。
郁龄小心地抱着相片,见爸爸不开心的样子,便宽慰道:“爸,这相片给我,过段时间会还你的,你放心吧。”
江禹城神色有些阴沉,甩开奚辞的禁锢,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算了,你们要就拿去,到时候一定要原样归还,别弄坏了。”然后又叹了口气,“我晚上要看着它睡觉,没它陪着睡不着。”
这习惯真是够神经病的。
“知道了。”拿到了东西,郁龄十分高兴,眉眼飞扬的样子,让江禹城看得有些恍惚。
他的两个女儿,郁龄长得像她妈妈,郁漪像他,可他最疼的还是郁龄,除了因为她的长相外,更因为这孩子是他盼来的。可这孩子小时候在江家的经历不太好,让她差点患上自闭症,后来就算好了,却没有孩子该有的活泼,说不后悔是骗人的,可那时敏敏没了,他差点崩溃,根本不想活了,以至于忽略了她。
等他终于被人打醒时,看到女儿的样子,后悔莫及,只能加倍地疼她宠她。
拿到东西后,深怕爸爸后悔,郁龄没有多停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