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云过,没有人会不识趣的凑上前去,荭月纳闷,这是何许人也,往日里若是别家的闺秀见了自家大人,个个不说含羞带怯,也是恭敬有加的。
可是庁中的女子说不出那里的不好,又觉得那里不对劲,适才领她进来的时候,她就是轻车熟路的,不似第一次来这地方,径直就到了这大厅。
简玉想不到她也会来:“小妹,你这刚来就是要吓着你两位哥哥不成。”
岁月峥嵘,年华正好,旧忆如窗,推开了就再难合,都叹相见恨晚,季蛮儿轻视一笑:“小妹几时吓到过你们,这喝茶讲究的不就慢饮细品?”
淡淡的竹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周围,无意间撞入了某人的深色眸子,两眼相视又交错而过。
楼辰问道:“你还未曾回答本王的问题,赫兹为何让你独自前来?”
在离开之前,赫兹本应该带来贺礼恭贺,可是还是误了时间,一切本就来得匆忙:“义兄连夜回程,来不及登府道访,特让小妹来,想不到简公子今日也在。”
简玉一听提到了他,差一点就又开口说话了,幸好楼辰又问道:“既是登门恭贺,却又两手空空,你说的贺礼它又为何物?”
院内的青竹随着清风飘了进来,淡淡幽香沁入心鼻,季蛮儿徐徐言之:“贺礼我早就给大人你送过来了,那戏曲唱得可还好?”
如此说来,昨天父亲回到府中说的都是真的,还真有人唱那‘斩单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小妹这是不仅有惹人眼的花容月貌之姿,却不知还有一颗豹心,连老虎的胡子都敢碰。
简玉急忙跳出来,生怕说不上话,小的时候也是他充当他们的和事老,有个小吵小闹都是他在和稀泥:“小妹,我代他把这礼收下了,收下了,是吧,楼大人?”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楼辰从父亲那里得来的铜钱用来买了龙须糖,小小的个头后面还跟了两个跟屁虫,对那纸包裹的龙须糖垂涎三尺,目光随着龙须糖移动。
身后伺候的嬷嬷早就被支到别处去了,要是让各自的管事嬷嬷禀报给了各自娘亲,是不会让他们吃的,这种东西是不配入贵人口中的。
简玉蹦跳着,都急坏了,馋得直跳脚,可怜巴巴的:“辰哥哥,你就让玉儿尝一口好不好,玉儿就常一口,保证不尝多了,玉儿就只尝尝味道。”
一直跟在简玉后面的季蛮儿比他们还小一两岁,简玉焦急道:“小妹,快跟着我一起说啊,让辰哥哥把龙须糖给我们尝尝,不然等会嬷嬷来了,谁都得吃不成。”
不一会,走在前面的楼辰就听到后面小跟屁虫的抽噎声,伤心至极:“玉儿,小妹可有碰到了什么”
楼辰护住手中的龙须糖,摸着季蛮儿的头,出言温柔:“妹妹怎么了,这么伤心?咯,糖给你,别哭了。”
摸着她的头发,见她就着袖口胡乱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玉哥哥,快过来,龙须糖在我这里了。”
这样的伎俩楼辰不知上了几回当,不是不知道真假,只是一看到她哭成个泪人就知道这次又狠不下心了,只得乖乖的将零嘴给她。
每次都这般,简玉苦求不来的东西,就去拜托蛮儿憋几滴眼泪,就能从他手中骗取走,冥冥之中似乎都该如此发生。
好像想到了什么,季蛮儿莞尔一笑:“礼也送了,戏也看了,楼大人可还有什么不满的?”
楼辰看着一脸无辜的简玉道:“本王若再不满,简公子会在本王身边扰我心神,木已成舟,本王能说什么。”
世间若说最美不过重逢二字,三人言语间,不觉茶已微凉。
荭月借着换茶的时刻,想走近些听他们的对话,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就如平日里的一样。只是这女子为何和简公子他们一副交好的样子。
“楼大人,听说你书房内珍藏了不少奇书,小女对这些倒也有些研究,楼大人可否带小女去看看?”季蛮儿看了一眼为他换茶的人,荭月也不躲避,点了下头就转过去给简玉倒茶了。
端起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再轻轻吹了吹口气,抿了抿后又盖上茶盖,举止端坐心情似也欢愉了些:“腹有诗书气自华,奇书配佳人甚好。”
简玉听到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说得好不自在,但又听到书房二字又来了兴趣。
挥退了荭月,说不用她侍候了,这书房的路他熟悉的很,临走时还不忘对荭月一番调戏之词。
移步到了书房,吩咐下人们不得靠近此地。
打开书房门的那时,发现十年间这里未曾改变,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紫毫笔挂在笔架上,漆烟墨如那黑夜一般,书架就在房间的另一边,变了的就只是多了书籍和陈旧感,一切还是旧模样。
简玉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大拇指摩擦着椅子上的裂痕,感慨万千:“曾经我有提出过让他把这书房里旧了的摆设换成新的,可他说什么都不肯,他说待你回来了,若发现这些东西变了样子或是移了位置你会不高兴的。”
偌大的书房,陈旧的摆设,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是物是人非,保护得再好,终究不是从前:“两位哥哥,小妹这次选择回临安有事要办,十年前曲桓城数万将士的冤魂都还未得到安息,并非是小妹不回,而是另有苦衷不得言语。”
谁知晓这十年里楼辰所牵挂的人等待的人思恋的人是谁,十年前曲桓城风波过去后,父亲和简伯伯都暗中派人查探过,没有一人尚存,就连季伯伯和嘉懿郡主的尸首都未看见。
后来父亲去逝后,不死心的他在江湖中托人找寻过他们的踪迹,希望越高失望就越多,索性的是不久后真让他得到了关于她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只要她活着就好,那日在朝堂上看见她,不畏不俱。唯有心中庆幸,还好,她还活着……
其实昨天夜里就有安插在驿管里的人来报说赫兹将军连夜离开了临安,他害怕她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开临安:“这次你能待多久?”
对于这个话题季蛮儿也有想过,一年,两年,还是又一个十年。
虽然种蛊之人给她的期限是两年,她也答应了就两年,可其间变数之多,谁都不能断定两年会如心中所想那般的结果,既没没结果,何须给一个准确的答案:“尚且不知。”
楼辰再次问道:“事后你又会去那里?”
“或是留在临安,又或是离开临安,小妹也不知。”季蛮儿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欺瞒他。
刚才在大厅里不好言语的话是因为有旁人在侧,那荭月也绝非善人,之所以支开她来到这书房不就是想好好谈谈话:“罢了罢了,小妹以后有事只管找我们,这才一见面你们讨论这些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