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正对上他通红的一张俊脸,没想到这样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面色绯红起来,真是妖孽啊妖孽。剑眉星目,如深幽潭水般的眸子,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五百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忽地劈进脑海,可……不是,不是他。如果当初记忆里的那个人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抹清凉,那眼前的人,就是冬日里的一块千年寒冰。
他用力一把推开九玄,力道之大差点让她撞塌身后的墙。
“啊!——”九玄吃痛,不禁叫唤起来。男子看她受伤,却毫无反应,就定定地看着她。羽璃匆忙跑来护住九玄受伤的肩背,缓缓输入灵力,以缓解她的疼痛。九玄握住羽璃的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心里却是各种脾气全涌上来了,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哼地笑了出来:“你这狗胆,可真够大的了。”
“你这狗胆更大呢。”他不咸不淡地说着,似乎并不生气。
“你!……你你你……”九玄急了。“还有没有王法?!”
“我?怎样?”他做了个好奇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靠近了九玄的脸:“就这点胆量,还跟我斗?——本君的东西,你——都、敢、偷?”
听到这,九玄自然而然地,就心虚了。
理了理发型,华丽地展开折扇摇了摇,另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膀,非常诚恳地笑:“公子有话好好说,这姑娘今天就当在下找来为公子唱歌的,钱也必须由在下来付,嘿嘿嘿嘿……”
九玄的扇子被就地抽走,重新啪地合上,这厮就猖狂地用她的扇子抬起了她的下巴,轻挑眉,用他冰凉的语调戏谑道:“哦?我若说今夜,只要你陪呢。”
这货竟敢如此……莫不怕,是个断袖吧?
周围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倒抽气声,包括九玄在内,全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只有羽璃剑拔出了一半,被一旁的老鸨死死拉住。说来惭愧,九玄长到一千岁,可从未被人搭讪或是调戏过,这头一遭遇到了,还是以男儿的身份,着实有些菊花一紧之感。“不,不好吧……”九玄讪讪地笑。
“哼,你也配。”他满眼的嘲讽与不屑,伸出一只手:“我的东西呢,还给我。”
这个老是本君本君的家伙,一看便知定是哪路神仙家的纨绔,在人间胡作非为之败类,那神情就好像全大荒的百姓都欠他钱一样。可眼下,九玄的确是欠了他钱,而且……钱袋里的钱几乎让九玄花得干净了,哪里还剩什么了。
九玄顾左右而言他:“……年纪轻轻就在这胡乱说疯话,真是可怜……罢了罢了。羽璃,我们的钱袋呢?姑且施舍下这个可怜的……”九玄镇定地转过头看向羽璃,脸背过去的一瞬间,从容镇定立刻变成挤眉弄眼:“……跑!——”
小时候为了躲避娘亲的鸡毛掸子,九玄练就了一项跑路无人能敌的好本领。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已从热闹的繁华街景转为人烟稀薄的荒地,她晓得这大概是已出了城,而那人的踪影早已不见。嗯……甚至都未注意他有追出来过。一定是跑得太快,把他吓到了。九玄满意地笑笑,把手里一直拉着羽璃的手向身前收回:“羽璃,那笨蛋已经被我……哎呀妈。”
九玄拉着她要躲的那人跑了一路,却一直没有发觉,看来果然是最近太乖,许久没被娘亲追着打了。可作为堂堂帝女,必然是要有宁死不屈的傲骨,于是九玄毫不犹豫继续道:“大哥,小弟刚出来混,还望您大人大量绕过小弟这回……小弟,小弟回去就把钱凑上还您……”
“哦?你说话可算数?”
“嗯嗯!我说话可特么算了!”九玄猛点头。
“可特么算了?”他又轻笑,笑得真讨厌,笑得真好看。
“嗯,就是,就是……咦?羽璃呢?”转移话题。
“不知道,应该被你丢在了刚才那个烟花之地,我不知道叫什么地方。”他说着。刚才那个“烟花之地”这样的话也正是被他说出口的,听起来并不顺畅。一个连翠香楼都不知道的纨绔子弟?!——啧啧,这一定是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也颇介意方才自己话语间的生硬之处,轻咳一下,一本正经道:“本君出身高贵,不像你这些寻常人家的市井小民,总流连于那些场所。”
“既然是出身高贵,那就也不必在意这几个钱了吧……”九玄望天顺口说。
“钱,本君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我的珠串你可要快点还给我。”
“猪串?什么猪……”九玄突然想起来了,摸摸手腕,心一凉——手链不见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九玄急了,两只袖口里外翻着,他看着她这模样,也在她身上搜了起来,九玄吓得大步退后:“你你你你个登徒子!你要对……对本少爷做什么?!”
“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再上前一步,伸出手握住九玄的手腕,“那串石头对我很重要,你最好赶紧拿出来。”力度之大让九玄手腕生疼,几欲挣扎开却越挣脱越紧。一声惊雷忽地炸开,大雨猛地砸向大地,慌乱间对上那人的好看的眉目——此刻,正冷得如寒冰一般。
雨下得突然,就像五百年前的那场大雨。衣衫被雨水打透,不知是因为天太冷还是内心太恐惧,九玄浑身颤抖起来。身边的男子不容她体力的不堪,径自拉着她跑到旁边一座房屋里避雨。
“谢谢你……”九玄被拉进屋后,本能地讷讷说道。
“谢我什么。”他一脸嫌恶地看着屋外的倾盆大雨,眉头皱成一团。
“……带、带我……避雨。”九玄很懊恼,怎么就莫名其妙为这点事跟他道歉……
“不用谢我,我没想帮你,只是怕你跑了,才不得已把你也带进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木棍,手轻轻一扬,木棍燃了起来,也照亮了这黑漆漆的房间——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小庙,祭拜的原本是水神共工大人。可如今这庙里共工像已经残破不堪,只能勉强从外形辨别出来。他在房间中间推起几根木头,然后搭成一个小火堆。收拾好这一切,他蹲下身开始烤火,九玄有些没意思,不知道做什么好,回头看了看房门。咔嗒一声,门被施了法,出不去了,回身怒视,那人依旧不看自己一眼:“本君有些累,你先自便。但是有一点——别——想——跑。”
哼哼,看着他发白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大对头,却还本君本君不离口,这人是有臆想症么,天天幻想自己当个君上?
蹑手蹑脚地也蹲在火堆旁,伸出手渴望温暖下她冻僵了的手。温暖的火焰烤着手,让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看着空空的手腕,九玄忍不住说道:“真是奇怪,当时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的……一下午都好好的呢。不过你放心,我……我一定帮你找回来。”他却像没听到似的没理她,许久才突然说:“你说,你一下午都带着它的么?”
“嗯,是啊。的确是好东西……我看着很喜欢呢。”九玄脱下一只鞋,用力拧着里面的水。
“这石头你戴了这么久,竟然平安无事,也算你走运。”
“怎么?……”九玄拧着另一只鞋的时候,听到他这么问,吓得身体一下子倒向一侧,湿衣服上粘了灰尘,让她很是烦躁。
“那石头产自东海,需水才能生存,可是却本属火,有些邪乎。凡人戴上三天就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像你这样的小仙用得久了也怕要元神大损的。”
这话听完九玄倒是彻底傻了:乖乖,我这一下午竟然都把这么个东西当宝贝呢。可是细细检查自己的元神,却丝毫无损,原本冰火相互消融之势也缓和了许多,看来这东西集水火相斥的戾气,正与自己属一路货色,反而有益。“呵呵,那个……看来这东西果然与我有缘呢……”九玄尴尬地笑笑,“不过这东西既然这样晦气,你还戴在身边做什么?”
“这……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哦~~九玄眯起眼睛看着他,果然,一定是某个女人的东西。然后,然后九玄的眼睛就又从眯着渐渐睁大,因为,他开始脱衣服了。
“这……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哦~~九玄眯起眼睛看着他,果然,一定是某个女人的东西。然后,然后九玄的眼睛就又从眯着渐渐睁大,因为,他开始脱衣服了。
九玄想,自己还小,很多事还不太懂。嗯,就算懂,也只是因为她特别爱看书,尤其是男女阴阳交合之术。况且……看的很广泛,导致有深厚的理论知识做储备。不过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就当着她的面脱起了衣服,即使她想着此刻自己也是个男子,不该太过惊讶,要矜持要淡然要从容……可还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脱去了外衣,看他脱去了中衣,看他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腹肌……
最后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看够了没有?”
九玄淡定地转过头,通红的一张脸热得像火烧:“够、够了。”
他皱眉:“你不脱?”
九玄头点得似拨浪鼓:“脱、脱脱。”说罢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学着他的样子也晾在一旁的木杆上,正准备解中衣,然后回光返照似的一个激灵忙再扣好衣领,用红透的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我就脱一件吧,有些冷呢呵呵呵呵……”然后看着他的赤裸的肩膀,不厚道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