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的身体飘进了一片白茫茫中，与现实失去了所有关联，仿佛从此超脱于这个世界，什么不甘，什么执着，全被压到了小角落里，不知有多长时间，飘飘然浮于此处，再无牵挂。就在意识愈发混沌时，忽然天昏地暗，柳夜模模糊糊的，不确定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但就是感觉外面的天空骤然大变，自己被什么东西一把拉出了这片梦幻。
冰凉的气息透过皮肤渗入身体，让柳夜稍稍清醒了些。意识回到脑中，柳夜感觉自己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但是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愿醒来。管它这是哪里，就算被杀了也无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柳夜现在一点儿求生欲都没有。
没有IOP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逃了出去，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这时还企求什么吗？
英雄、英雄……一个空幻轻灵的声音蓦然出现，不停地重复着这二个字，回荡在脑海中。柳夜的意识越是清醒，这二个字就越是清晰，越是频繁！
英雄？
柳夜又嘲笑自己，现在就连能颁发这个称号的IOP都把自己卖了，还在期求这个？
那循环着的声音消失不见了，脑海中安静了下来。在这时，柳夜却一下子想通了，英雄之所以被称之为英雄，不是因为他们被授予的称号，而是他们所建立的丰功伟绩，为人们做出的贡献！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称号，而是在战场上打败魔，让人们免于来自魔的伤害。
柳夜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不管有没有IOP都无所谓。人应该奋斗到最后一刻，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绝望的人！
想到这，柳夜猛地睁大了眼，一幅栩栩如生的壁画映入眼帘，那壁画刻在顶部石壁上，离自己有几十米远。
这是哪？
心中冒出个问题，柳夜不敢乱动，眼珠子竭尽所能地转动着，端详着看见的所有东西。这里光线不暗也不亮，让柳夜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视线尽头的壁画。柳夜瞧着那壁画，上面主是一种长条形生物，有六七条，像是蛇，却又不像，有些还长着角，生有爪。
这种生物，柳夜似曾相识。当柳夜想起在哪见过时，猛地坐了起来，双目圆睁地看着前方倚在柱子旁披着大衣的英俊青年。
“我还以为你要这么一直躺下去呢！”那英俊青年嘻嘻笑道。
柳夜兴奋过头，没理那青年，又转身看向其它方向，不远处的台阶上就坐着戚玠，带着些慵懒又不失威严地坐在精美考究的石座上，下方站着一个精神饱满的老者，老者的对面是一个冷漠的红发少年，双手环抱，背靠在石柱上似在发呆。
柳夜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和英俊青年不正是那年在陵水高中带走尹慕的两个皇吗！
“你醒了！”戚玠坐在石座上，淡淡道。
柳夜点点头，“戚兄，我怎么会在这？”
“我只是很奇怪你没有力量是怎么跑到其它空间里去的，于是就去看了看，没想到你居然被灵皇抓去了！”戚玠的话中带着些嘲讽。
柳夜大感意外，上次见到他时，虽然问题有些尖锐，但语气还是很平和近人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口便带着刺。但柳夜也明白了是戚玠救了自己，当下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你是有多幸运，能在几十亿人类中刚好被灵皇挑中！”戚玠又道。
柳夜低下了头，提到这事，心情又有些低落，道：“不是皇挑的，是人类挑的！”
戚玠发出了与他凌厉的气质不符的低笑声，仿佛通过这句话就已经知道了柳夜的所有遭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柳夜拳头紧握，向着戚玠，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道：“我想要力量！”
英俊青年侧靠在石柱上，纯粹一副看戏的样子，道：“怎么，开窍了？”
戚玠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复杂，其中似有伤感，又有欣喜。
“为什么想要力量？”
“因为我要保护人类！”
方落瞪大了眼，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被人卖了，还想着回去帮人数钱的家伙。又想起了往事，看向戚玠，终于明白了蛇皇大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常的态度，不由得垂下了头。戚玠身体情不自禁地向前倾去，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一下子超乎了他的预料。
“你都被人类出卖了，怎么还想着去帮他们？”
“我做这件事，不是因为想当英雄，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尊敬，只是因为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想保护人类，与IOP无关！但是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希望您能帮我！”
戚玠无力地靠回了石座上，像是在一场大赌中输光了所有财产的赌徒，心灰意冷。靠在一旁的英俊青年似乎对柳夜失去了兴趣，转过身去，藏进了石柱的阴影中，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个光球，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台阶旁的冷漠少年则是闭上了眼，静静地靠在石柱上，至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反应。
“是我输了！”戚玠低叹道，自己认定柳夜在经历这种事后，也会放弃他的坚持，心生憎恶，可事与愿违，自己在这场对弈中终是落了下乘。但还是不死心地劝说：“就算有了力量，你也做不了什么，只是让挣扎的时间更长一点而已！”
“这就是我想做的，无论结局如何！”当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柳夜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开始不在乎结局了！
戚玠坐在石座上，半阖着眼皮，望向宫殿尽头，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最后，戚玠恢复了上次柳夜见到他时那样的平易近人，走下了台阶，道：“跟我来吧！”
“多谢！”柳夜满心欢喜地站了起来。
戚玠瞥了眼一旁的石柱，幽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转过身朝台阶后走去，柳夜立刻跟了上去，那老者跟在身后，冷漠少年则缓步走在最后。台阶之后别有洞天，光线更明亮，装饰也更华丽，但要比之前的正殿小得多，更像是一条宽敞的过道，旁边还连着其它的出口。
“戚兄，你能不能救救和我一起的那些人？”柳夜明白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但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我救不了他们！你身上有赤环，我才知道你的位置，至于他们被藏哪去了，我没那本事能找到所有空间！”
“上次我右手断了，还以为赤环也没了。啊，你怎么知道赤环的！”柳夜惊道。
“慕儿是我妻子！”
“哦！”柳夜恍然。
戚玠又道：“你不用担心那五十万人，他们会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柳夜奇怪道。
“灵皇将力量寄生在他们身上，吸取他们和他们后代的力量！所以需要他们活得好好的！”戚玠似乎觉得这很可怜又可笑，鼻子轻嗤了声。
“后代，力量？”柳夜疑惑道，从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力量啊。
戚玠并不打算详细解释，只道：“等你能活下来，就知道了！”
说着，戚玠停在了一面泛着黑光的石壁前，下一秒，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幽黑的大洞，里面隐隐约约透着些黄光。戚玠一脚迈了进去，柳夜迟疑地望了眼黑洞，紧跟了上去。
黑洞的另一边是个完全未加雕琢过的天然峡谷，土黄色的岩石从两旁突出，带着尖角，看着能轻易地划伤皮肤。阳光从头上洒下来，让走在狭窄谷底的柳夜稍稍安心了些，天空中看不到魔，倒是大大小小的石缝中不断有蛇溜过。
走了片刻，峡谷开始变宽，一根根残破的石柱出现在了谷低，上面雕刻着大幅壁画。有的是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的是一些蛇形人相对着似是要战斗，有的是一人手指天似在咒骂……
这让柳夜想起了那些整天飞来飞去的魔，到现在柳夜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便问道：“戚兄，你们魔每天看上去都这么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戚玠，他喃喃复诵了遍，眉头微皱，才道：“这要从一个传说说起！”
“魔的等级有三个——魔，皇，还有最高的神……”
“神！”柳夜一惊。
戚玠点点头道：“只有力量足够，魔就能成皇，最后成神！不过那么多时代下来，有无数的皇出现又死去，却没有一个神产生！”
“是他们力量不够吗？”
“不知道！”戚玠道，“等级之间界线模糊，虽说力量足够就能成皇，成神，但那要积累多少力量才算足够，没人知道！”
柳夜想了想道：“或许这是假的，根本没有神这个等级！”
“不！”戚玠摇摇头道：“这个世界曾经有过神！”
“传说那人一成神，便用了自身全部力量，诅咒了整个世界。至那以后，神魔时代终结，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轮回的时代！所有新生的魔都被封印了力量，沉睡在其它空间中，直至下一个时代开始，才会逐渐苏醒！而时代结束时，又会继续沉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出现的原因！”
“那就是所有的魔都是为了成神！”
“不！是绝大部分！”戚玠看了眼柳夜，道：“而且现在他们的力量还被封印着，时代开始后封印才会解开！”
“你是说他们未来还会更强！”柳夜惊道。
戚玠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戚玠忽地冷笑一声，“人类也会获得这种力量的！”
“啊？”柳夜不明白，正想问什么意思。戚玠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戚玠站在了一个似井非井的入口旁，那东西看着像个地洞，又像是个空间入口。
柳夜走近一看，从那入口中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生意盎然，但是寂静无声，莫名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站在外面，都能感受到里面暗藏杀机。
“这是什么？”柳夜问道。
“你想要力量，首先要更换血脉，魔的血脉比人类血脉强悍得多，吸收的力量也更多。这万蛇洞中的血池可以将你的血脉换为蛇族血脉，你只要进去找到血池，在里面泡着就行了！不过这过程中，里面所有的蛇都会攻击你，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自己！”
柳夜又往下面仔细瞧了瞧。
“这由你决定，要不要下去？”说完，戚玠看向柳夜。
“小子，这个世界上可没多少人能帮你换血脉，如果害怕了，那就趁早走！”见柳夜似乎在犹豫，那老者终于说话了，语气不耐烦。
“要泡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柳夜问道。
“当里面的蛇不再攻击你的时候！具体时间要看你身体的适应程度，或许是几星期，又或者几个月，也有可能是永远！”戚玠淡淡道。
柳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就要往下跳。戚玠又拦住了他，扔给他一个赤红色的小瓶。
“下面有些蛇带着剧毒，这瓶融血药能保你不会进去就被毒死！不过，你要把握好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血池会帮你更换血脉，但不会帮你疗伤，你所受的伤要全靠你自己的身体来恢复。如果你血脉换成功了，恢复能力也会变强，但在这之前，伤势太重的话，可以原路返回，我还能救你一命。”戚玠深深地看了柳夜一眼，道：“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柳夜神情坚定，接过小瓶，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入口缓缓关闭，方落最后瞥了眼，才道：“蛇皇大人，他的意志的确让人惊讶，但也不过是空有一腔热血，老朽认为他根本不可能从万蛇洞出来，没必要浪费一次血池！”
戚玠不悦道：“我帮不帮他是我的事！他能不能出来是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嘴上说得果断，但戚玠心里却还是隐隐希望柳夜能出来。一方面自己是为了慕儿才帮他，另一方面也想看看他这种与自己完全相反的选择，到底会有什么结果，当时代开始后，又会怎么做！
戚玠转过身，那冷漠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深邃的目光，穿过峡谷，射向远方，似乎能划破这片空间，面容逐渐冷峻了下来，道：“时代就要开始了，下令下去，所有敢伤同族的，一律按军法处置！”
“是！”方落立刻应道。
此时，一种若有若无的焦虑降临到了所有人和魔的心中。每个人都意识到时间快到了，不管是叫作危机也好，还是叫作战争也罢，就要来临了。魔加紧着他们糊里糊涂的准备，IOP则更加疯狂地推进着各种计划。
几个星期后，静静的下午，骄阳高照，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就算神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不能永远封印魔和他们的力量。这一刻，所有魔都能感觉到一种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回来了，皇称之为力量，人类称之为能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被遗忘的记忆，那是魔天生就知晓、深入骨髓的对更高等级的认知。
与此同时，神曾为人类更换过的血脉，在这一刻，也和魔一样，解开了封印，人类获得了他们长久以来一直羡慕着的能力。
胖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欣喜若狂地打量着自己，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力量从血液中出现，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充盈了整个身体，这种力量并非纯粹的力气，还有自己一直渴望解开，却又无从入手的皇的能力。几个月来，日益沉重的焦虑和来自好友之死的悲伤，在这一刻被喜悦冲得无影无踪。本来胖子还担心着自己最终会抱恨而终，却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突然。世界把所有人和魔平等地摆在了起跑线上，没有魔的力量和速度，却有了能力，这便是真正的公平。
手朝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办公室墙壁震得粉碎，大楼外喧闹的场景展现在眼前。自从魔降临这个世界以来，自己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城市，现在天空中飞的不只是魔。胖子一跺脚，直接从破碎的墙壁冲了出去，毫不费力地飘浮在空中。无数的人从大楼里冲出来，飞上天空，要么兴奋地仰天长笑，要么左一下右一下地试着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要么东冲西撞地乱飞着……
胖子看见一个胆大的人直接朝最近的魔冲了过去，速度极快，抬手就往魔的胸口劈去。但那魔反应也很快，右手往前一拦，一道光膜出现在身前。那人手掌劈在了光膜上，光膜应声而碎，似乎对魔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魔也拥有了能力！”
看到那光膜，胖子一惊，满心欢喜的心出现了点不满，但很快这点不满就被喜悦吞噬了。因为胖子发现人类的速度和力量也变快、变强了，与此相对的，魔拥有了能力也很正常。更为重要的是，那魔在被攻击后，灰色的手上出现了伤口。以前无论如何武装，人都不可能单打独斗地打败魔，而现在只那么空手一下，魔便受伤了，虽然只是小伤，但也意味着人类是真正地站在了魔的对等位置。
胖子心生万丈豪情，以前一直在找打败魔的方法，却没想到，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那接下来就是人类的复仇时间。胖子大笑着，和周围人一起，冲向最近的魔。
光秃秃的险峰之上，灵皇慵懒地靠在随意劈出来的石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自己最喜欢的高潮来临了，却又让他心生厌烦。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个时代，每个时代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可结果是让他一次次的失望。
难道该放弃吗？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灵皇又断然拒绝。自己做了那么多，欺骗，背叛，惴惴不安地成皇，又被其他皇追杀，绝处逢生，找到了血脉吸收之法，辛辛苦苦地熬了那么多个时代，最终成了最强的皇，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难道说放弃就放弃？
“人类还是一如既往地团结啊！”灵皇不再想这个问题，注意力转到了天空中的人与魔的战斗上，笑道。
“当他们发现杀掉其他人，就可以获得他们的力量时，就不会这样了！”站在一旁的烛古冷冷地看着那一群人围攻几个魔。烛古至今还记得，当年神在诅咒整个世界时，所发出的怒吼：既然你们喜欢杀戮，那就让你们杀个够！至此之后，神魔时代结束，开始了这无限轮回的时代！
“不知道最初的神魔时代是怎样的？”灵皇捋着胡子，道：“唯一的一个神也是诞生在那个时代，哼！烛古你见过吗？”
“没有！”烛古简单干脆道。
灵皇微微一笑，没有在意。天上的战斗还在持续，看着这群弱者打得那么激烈，灵皇心中升起一股轻蔑与不屑，现在打得那么凶又有什么用，他们不清楚未来还有多少场战斗，就算再怎么拼命，杀了再多的人，最后又有多少人能成皇呢，绝大多数都不过是在怨恨中被杀掉，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而已。
一转念，又想到了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积蓄了那么多个时代的力量，可还是看不到任何成神的希望。难道自己做了那么多，真的是只是白费力气吗！灵皇仰望着天空，或许自己的结局也会如那渺小的人魔一样，怨恨而亡吧。
想到这，不由地感叹，在这种力量就是一切的时代中，又有多少人能实现他们的私心欲望呢！就连已经站在了最顶峰的自己，也看不到希望，最后恐怕不分强弱，都是一脸怨怒、满心悔恨地死去，没有人能够真正安详坦然地赴死！
要不要放弃呢？这个问题又浮上了脑海。
神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超越生死，是这世界真正的最高峰，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我要站上这无数个时代都再也没人能站上的顶峰，可是……
一条条理由再次循环在脑海中，灵皇越想越烦燥，最后还是作罢了，以后再想吧。剩余的烦燥郁闷则转化为对烛古毫不留情地揶揄，“烛古，你不是不喜欢杀戮吗！只可惜，在这种时代，你活着一天，就得看一天，哈哈哈！”
烛古没有反驳，平静地看着天空。天空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魔死了，而杀死他的几个人却一动不动地呆在了原地，烛古很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他们是在思索，为什么在杀死魔后，会有光点进入他们的体内，他们的力量又为什么会一下子变强？烛古也清楚，他们很快就会得出结论，到那时，这群人是否还能像之前战斗时那样相互信任就不一定了！
“可惜！”灵皇看着那些杀死了魔的人类，叹了口气，面露悲伤，仿佛是在同情人类，道：“魔还有成皇的机会，而人类最后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人类的血脉成不了皇！烛古，按你说的，那个该死的神替人类换了血脉，可为什么又限制了他们成皇呢？”
“不知道！”
或许神在答应为人类更换血脉时，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吧！烛古心中猜测。相比现在的这种情况，自己更喜欢以前人类没有力量的时候，就算所有人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旁，任魔在空中发疯似地战斗。
群星代替白日挂在了这片苍穹上，戚玠站在这片早已物是人非的山峦上，看着四处都在发生的战斗，之前下的决心又摇摆不定起来。
“你看，人类永远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欲望，就算是同胞也毫不留情！”
赤慕看上去精神气比以前稍微好了些，坐在戚玠身后的岩石上，撅着嘴道：“那么简单就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力量，是谁都会忘乎所以！而且魔不也如此吗，是你太偏执了！”
“魔本来就是这样子！”戚玠冷冷道：“人类在时代来临前，不是还拧成一团吗，现在有了力量，能抵抗魔了，却开始自相残杀了！”
“爱之深责之切，你不停地骂人类，不就证明你还关心他们吗！”赤慕托着下巴，嘴角扬了起来。
戚玠沉默不语。
“你不是在恨人类，你恨的是当年的那个皇帝！”说到这，赤慕收起笑意。
赤慕的话正中戚玠内心。被说破心事，再加上一直不想提起的往事浮上心头，一股火气直接冲了上来，戚玠转过头来，看着赤慕略显苍白的俏脸上带着关切，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在赤慕面前，戚玠只有怜惜与疼爱。
见到戚玠这副表情，赤慕眼睛都快笑成弯月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生气了，但就是爆发不出来。平时里沉着冷静又暗藏锋芒的脸，现在却变成了有火却吐不出来的古怪表情。
赤慕仰着头，笑吟吟地直视戚玠，戚玠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望着这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我十四岁就随父从军，征战十余年，立下的汗马功劳，数不胜数！就算是那些魔，我也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准备！可是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把我交给蛇族，诛灭九族！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出卖！”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玠！”
“现在的这些人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没什么好帮的！”
听到这话，赤慕眨了眨眼睛，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柳夜？”
“我是因为你才帮他的！”戚玠的声音柔和下来，朝向赤慕道：“不要再随便使用力量了，你的身子本来就很虚弱，这样一用，那些药力全白费了！”
“那你替我帮人类啊，我就可以不用力量了！”赤慕狡黠一笑，“如果你在时代开始前就出手，或许还能改变这种情况！”
戚玠转过头去，闭而不语。
赤慕嘟着嘴，无奈地看着戚玠的背影，每次谈到这件事，戚玠都是直接选择沉默。不过沉默也表明他还在游移不定，不想拒绝，也不愿答应。这次柳夜的选择估计让他徘徊不定的心更乱了，赤慕眼珠子转了转，但这也是个机会，或许柳夜可以说服他。
想到柳夜，赤慕又有些担心，问道：“柳夜那边怎么样？让他进万蛇洞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到现在都没进血池，不过还活着，你不用担心。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他自己选了什么，就该承受什么样的结果！”
赤慕眉头微蹙，轻咳了几声。闻声，戚玠立刻转身走了过来，担忧之色写满了脸，见赤慕的脸色比之前又苍白了几分，轻声道：“我们回去吧，你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赤慕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