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猜忌深(1 / 1)

王伟朝侯景一躬身,沉声道:“属下观这程、刘二人勇力超群、鹰视狼顾,绝非自甘屈居人下之辈。(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若使其得便任事于军中,久来必成侯王心腹之害。为长远计,请侯王尽早将之翦除,以绝后患!”

“嗯?”侯景疑惑地看了看正大快朵颐的程、刘二人几眼,又斜着眼瞟了瞟正在一旁横眉冷目的范桃棒,低声冷笑道:“孤倒是看走了眼,不知王左丞何时与范仪同竟惺惺相惜起来了。”

“侯王明鉴,”王伟不紧不慢地应道:“属下不过是与范仪同殊途同归而已,范仪同之心人尽皆知,属下对此亦不敢苟同,但却乐见其成。”

侯景盯着王伟看了好一阵,见他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徐不疾的表情,心中也没了底。他沉吟了片刻,朝他招了招手,低声道:“本王并非犹疑,只是此刻兵临城下,正是将士用命之时,这二人新立大功,又向无劣迹,若无凭无据贸然发难,只怕军中人心难安啊。”说着,侯景将酒爵放在案几上,沉声问道:“孤对程、刘二人也曾留意观察过,只觉程越谦顺平和,刘无敌粗莽勇猛,都不似那阴狠狡诈之人。王左丞却为何有如此担忧?”

“窥人面目,难见其心,这等相人之术历来多无实据。属下也并非善相之人,唯一心为侯王防微杜渐而已。”王伟欠了欠身,道:“属下之所以忧心如此,原因在于属下觉得程越极像一个人。”

“谁?”侯景好奇地问道。

“西北霸主宇文泰。”王伟淡淡地答道。

“谁?!宇文黑獭?!怎么可能?!”侯景一惊,失声叫道,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掩口四下里一张望,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暗松了口气,低声道:“宇文黒獭英雄盖世,王左丞将之与程越相比,未免太过了吧?”

“此时相比,兴许过早了些。”王伟举起酒爵放到嘴边沾了沾又放了下去,他抬起头望着帐中颇有些孤寂的两人,缓缓道:“有些事,宁可在略有微末之征时便果断扼杀,免得事后悔之无及。”说着,他朝侯景一笑,接着说道:“想当年,贺拔岳与高欢相通,时任府司马的宇文泰自请出使晋阳,以观高欢为人。两人会面之时,高欢对宇文泰之相貌大为叹赏,私下对左右说:‘此儿面貌非凡,日后必成大器。’因此欲强留宇文泰于晋阳。宇文泰固请回府复命,高欢挽之不及。事后高欢极为后悔,又忙遣人马追赶,直追至潼关无果,只得返回。其后宇文泰果然强势崛起,与高欢并争天下,此事便成了高欢最大之恨事。侯王曾与高欢共事魏帝,想必对此也是知之甚详。古语有云: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请侯王尽早决断。”

“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侯景沉吟道:“然程、刘二人在本王麾下,不过两蝇虫而已,本王要取其性命只在反手之间,此时动手,不合时宜。不如先将其两人置于军中密加监视,待南下之事略定之后,再择机处置,左丞以为如何?”

“既如此,属下也不再多言,”王伟微微点了点头,道:“欲困虎狼,切不可张其羽翼。属下以为,程越所领之甲队不应再增设军卒。如非不得已,也不必促其出战,以免有功难赏。如此两人在军中根基自然更为浅薄,到时处置起来,也能简单许多。”

“就依左丞之议吧。”侯景有点心烦意乱地从案几上拿起酒爵,站起身来,朝帐下大声道:“诸位!大战在即,饮宴不可太过,今日之席就到此为止吧。诸位回营后,切不可因今日之小胜而掉以轻心,务必督促麾下将士严加戒备。待与南梁大军会合击破韩轨之后,再与诸君痛饮!”

“河南王,万胜!”帐中诸人齐齐躬身大声应诺道。

“如此,诸位便散了吧。”侯景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往后帐而去。正在此时,他忽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道:“卑下尚有一事,特冒死搅扰侯王。”侯景转过身来,见程越正拱手垂头立在大帐之中,显然方才之言,正是他所说。

“程队主有何事,但说无妨。”侯景语带不悦地问道。

“谢侯王!”程越抬起头来看着侯景,大声道:“卑下深荷河南王厚恩,万死难报,卑下特请命募集军士以充麾下。如蒙侯王恩准,卑下愿帅满员之士,为三军披荆斩棘,虽死无恨!”

“程队主一片忠勇之心,孤都看在眼里。”侯景淡淡地道:“你两人方经恶战,孤又岂能忍心让你等再临刀兵?此次我方重在守城,充实麾下之事不必过于着急。程队主且回营好生修养,不日孤将另有大事相托。”

这是什么情况?程越心中愕然道,补充军卒之议,不是你侯景刚才自己说的吗?怎么才喝了几杯酒就变了?作为一个领有一队军卒的队主,当前最大的事难道不就是整军备战吗?还什么另有大事相托,说得倒是好听,这不就是变着法子把自己给闲置起来了吗?

程越虽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但他隐隐觉得这事跟那行台左丞王伟必有着莫大的干系,他转脸朝王伟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干瘦的老头子此刻半闭着眼睛正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程越无奈之下,只得咽了口唾沫,拱手应道:“卑下遵命。”

程越在帐中站了一阵,等众人都走完了,这才扯着刘无敌往帐外走去,才走到帐门口,却见中军都督侯子鉴和中兵参军柳昕两人正抱着胳膊站在毡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好像是在等人。

“见过侯都督、柳参军。”程越忙停步侧身,拱手施礼,恭声道。

“哈哈,你刘无敌也叫刘疯子是吧,”侯子鉴却没理睬程越,扬手让帐门处的两名近卫退下,笑着对刘无敌道:“本都督今日赠你的这杆大铁戟,用得可还顺手?”

“唔,”刘无敌憨笑着挠了挠头,道:“禀告都督,这杆铁戟用得很是顺手,只是。”说着,刘无敌顿了顿,偷偷看了眼柳昕,道:“只是要还能再重一点就好了。”

“好!哈哈哈,本都督就喜欢这性格!”侯子鉴大笑着对柳昕道:“你瞧瞧这猢狲,他这是在变着法子骂我臂力小呢!看来这杆铁戟算是没送对人。”

“这话我听着倒觉得是大实话,”柳昕笑着说道:“唯其率直,所以可信。不似其他人,勇则勇矣,可惜心思太重,自是少了许多乐趣。”

程越在一旁听了,满心不自在,他讪讪地朝侯、柳两人拱手道:“小子不敏,还请都督与参军不吝赐教。”

侯子鉴朝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旁边柳昕冷笑道:“难得你还算是个谦逊知礼之人,否则柳某也懒得与你多费口舌。”说完,看了程越一眼,沉声道:“你可知道今日你在帐中向侯王请命益兵之事,差点就要了你的小命?!”

“啊!”程越闻言大吃一惊,忙辩解道:“卑下所为绝无他意,只是想尽快将麾下缺员补齐,以便为河南王效死疆场而已。”

“哼哼,绝无他意?”柳昕冷哼一声道:“像你这种允文允武的大族子弟,单单舍身行伍甘为厮杀汉便足以引得他人为之侧目了。补益军卒这种事,就算是河南王主动提及,你也要三拒之后方可勉力接受,你倒好,竟敢自己去要!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大族子弟?”程越涩声道:“程某家族破败,族人星散,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程某舍身行伍沦为厮杀汉不过是为逃避高氏追杀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此事,刘无敌自可证实。”

“正是这样!”刘无敌忙大声嚷道:“当日我在芦苇荡遇到程二,他确实正在躲避禁卫铁骑的追杀,他之所以会在中军,还是我给硬拉进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程越是汝阴程家的嫡子。而汝阴程家,不仅在魏国枝繁叶茂,在南梁朝廷之中,也备受尊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你祖宅被毁,但根底未失,你这样的身份,无论在哪,都是上位者猜忌和防备的对象。”柳昕痛心疾首地指责道:“亏你还是家学渊源,对此难道就毫无警惕之心?”

“这个,”程越心中暗道,我不过是半个程家嫡子和半个现代林明拼凑起来的而已,我又如何会知道这大族子弟的身份在这里会是一个定时炸弹呢。这侯子鉴和柳昕两人既然把这个问题给自己抛了出来,想必是有了解决的办法,不妨问问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吧。想到这,程越朝侯子鉴和柳昕一躬到地,诚恳地道:“请都督、参军救卑下一命。”

“好在你还不是个刚愎自用的愚蠢之人。”侯子鉴站着不动受了他一礼,笑道:“或许侯王是真心喜爱你的勇武不忍杀你,或许是侯王想利用你的身份另图他事,无论是何种缘故,既然侯王在帐中并未对你有所行动,那你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杀身之祸不过在侯王一念之间。至于这脱身之策,还需着落在柳参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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