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他又唤了我一声,是示意我快回应。
“皇上来看的是清儿,还是晴儿?”我抬眸,清清楚楚的看他。
“朕不知道。”他是神的道,皱了皱眉。
我想,他是真的不知道吧!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为了这张脸皮,因为这明明就是晴乐的脸皮。
可是这世事往往如此,就算这就是晴乐的脸皮,可是他却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晴乐。
一年的分隔,让一切都变得不能肯定了,这其中的变数太大。
“皇上刚做皇帝,要忙的事还是很多的,不必经常来看清儿,不如让清儿能在后宫中自由出入吧!这样会好一些,清儿也感激在心。”我又带着笑讨好跟傻傻的说。
他怔怔的注视着我,最后眼底闪过了失望。
也许,他是暗恼我没有晴乐那样的气质,像极一个没教养的丫头吧!
“算了,如你所说的,朕要忙的事太多了。你早点休息,朕先走了。”他说,从椅子上站起,转身要走。
可是我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要做便做到底,我要让他相信我肯定不是晴乐。
“皇上,你先别走,你答应清儿的请求吧!让清儿能在这里自由出入好吗?不要一直这样软禁着,真的很难受的,不然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一个人对着四堵墙,多烦啊!”我伸手拉住了,不让他走。
他回头看我拉他衣服的手,眉急急的皱起。
他又不悦了吗?
“皇上,你就答应清儿好不好?”我不知死的又问。
“你可以在寝室里抚抚琴,明天朕命人送瑶琴过来吧!这样你就可以解闷。”邢睿的眉松开了,很有耐心的说。
“不,我都没有学过琴,你送我也没有用的。”我很清晰的用了一个‘你’字。
“朕找人教你吧!”他冷哼,推开我的手扬长而去。
我想,我这样天真没修养的个性不是他所喜欢的,或者是我与晴乐完全相反的个性让他不满吧!
他来这里,想找的就是晴乐的影子,而我只有这脸皮跟晴乐是一样的,其他什么都不一样,又怎不叫他失望呢?
而他竟然还想要命人来教我学瑶琴,这是想让我替代晴乐而活吗?想我学着晴乐的影子?还是只不过是随口而出的话?
他的用心,我哪里能懂得感动呢?
将门关上,我又将自己守在这寝室中,走到那贵妃椅上依旧坐着发呆。
这里,我不知该如何离开了,这邢睿比起邢浩更无情,他不让我离开这里,就算是我的讨好,他也不肯。很显然他比起邢浩更理智的多,当然,也许是他以为我不过是一个小野人,所以不轻易相信我。
重重的呼了口气,邢睿此次的前来只是让我的心更烦乱。
一年了,这一年来想都不敢去想与他相遇的一幕,更不会想过相遇会是如何。
只是今天,他这样的态度告诉我,他开始相信我不是晴乐了。
低下头,顿感鼻子酸酸的,眼泪就是这样无声的滑下。
想要抽泣,却又怕这样会让眼泪止也止不住,只好一个劲的用力的擦着泪水。
注视着双手的掌纹,我的泪一滴一滴的没有的停下。
我越来越思念乐乐了,我要到那一天才能得到自由,然后可以去找寻羽儿跟乐乐呢?我要到哪一天才能离开这些命运,过我想要过的生活呢?
这深渊般的后宫,让我越来越透不过气了,离开到底是那一天才会到来?
闭了闭眼,我干脆站起想着床上去,因思念乐乐而更有痛声抽泣的欲望。
前路的一切都是如何的虚无,能不能离开后宫,能不能顺利的骗过邢睿,能不能与乐乐相遇,能不能得到我想过的人生,这种种的困惑都没有一项能放过我的心。
第十章相认
躺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的,我心情已惨到了极点,对乐乐的思念让我要疯掉了。
问了一下送饭的宫女,听说邢睿把夏侯家的人接回京城,让夏侯爷保持原来官位,这对任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吧!想来任伟柏也是回京城了。
可是我根本没有与他相遇的机会,也不知他有没有找到羽儿。
羽儿,她带着钱跟乐乐会去哪里呢?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跟邢睿相认,让他出皇榜找羽儿跟乐乐,那样羽儿就会带着乐乐回来了。可是想想我还是不太情愿,这决定一旦下了,就没有收回来的能力了,所以我得好好的想想。
而邢睿还是很忙,自那天他来审过我后就没有来过了,两次短暂的相处,他还是不能肯定我的真假,而当日死在他眼前的假象却是紧紧的困着他。
“晴儿。”门推开,那人还没有进门口便叫。
我瞪开了眼,本想继续装那个无知农家女,却因他一旁站着的人而张口结舌,声线在这时候竟失踪了,找不到可以开口的办法。
是羽儿,羽儿竟然回来了,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
乐乐呢?
我心里一惊,立即冲过去,“羽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乐乐呢?我不是叫你带他走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他呢?乐乐在哪里?”
“他很好。”开口答我的人是邢睿。
我眯眼看他,知道羽儿的出现已证实了我的身份。
“娘娘,皇上命人把乐乐带到永和殿去,已经命太医看治了。”羽儿低声跟我说,说话时那表情带着浓浓的悲伤。
看治?这个词我听得清楚。
“你说什么?乐乐要看什么?”我用力的捉紧羽儿,慌乱地问。
“晴儿,乐乐没事,就是小风寒,有太医们在,他不会有事的。”邢睿将我握着羽儿的手拉下,然后将我拉向他,独自看向羽儿命令:“你去看乐乐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皇上。”羽儿不安的看我一眼,之后才转身而去。
“羽儿,你给我站住,你回来。”我冲着那要走的人吼,却因身子被邢睿用力圈着而动不了。
“你才是要回来的人。”邢睿不悦的大声叫,用力的将门关上。
他的脸上带着沉沉的怒火,然后是一副吓人的表情。
得到自由,我立即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若不是任伟柏,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我已经有有过两个月大的儿子了,你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如天,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怒发冲冠的向着我大声骂,说话中让我明白揭穿我的人是谁。
“哼,若不是任伟柏,你不也是认不出我来吗?你的爱也不过是完全经不起试验。”我不悦的别开脸,心中也有怒火。
想不到,出卖我的人会是任伟柏,那家伙还真是忘恩负义,邢睿给他一点好处,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会认不出来,都是你的圈套舍得太好,这一年来,你掉下山崖的那一幕天天困扰着我,还有山脚下那些散肢,每次想起我都很不得死的人是我。一直以为你就是那样死在我的眼前,我从来不敢去幻想你还活着,害怕自己会疯掉,却想不到你还真的活着,而且还活的这么好。”他说到最后是大声的吼叫。
被迫看他,我咬着唇,不满的反驳:“这么说你还是希望我活得不好。”
“那是因为我活得不好,我这一年过的生不如死,失去了你,我的人生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活的。”他听到我的低语,疯狂的尖叫,几乎要把我的耳膜都震破。
怔怔的看他,我不知如何是好,人已被他迫致墙角。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就能跑得这么安心,你就能跑得这么潇洒,为什么你就不想想我,你的夫君在没有你之后是怎么过日子的,你就不多想一下吗?”他还是在尖叫,那尖锐的声音听得我耳都在发痛。
只能皱着眉看他,我不知自己能在这个时候做到什么,只知道他的怒火已到达了极点。
“晴儿,你知道我多想你吗?”说着,他已经将我拉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不放。
他的怀抱是这么的熟悉,他的双手还是这么的用力,而这一切却是发生的这么意外,我觉得我根本无法调节过来,有太多的事情都无法调节过来。
他就是这样紧紧的抱着我,死命的抱着,一点也不敢放开。
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我的心跳也跟着无规律的跳起来,让我有点透不过气。
“你可以先松开我一下吗?”我低声问,有点怕他刚才生气的模样,让人有点插不上话。
“不。”他道。
“我透不过气了。”呼吸有点跟不上,我只好更温柔的说话。
“我放手了,你会再走吗?”他还是不放,但嘴里却要我承诺。
我想不到,他也会有这淘气的一面。就算我给了承诺,也不一定会实行的,就如他说过不会伤害我,却让我一再的在他的世界受到伤害一般。
“你先放手,我们好好的说,不然,你确定自己要这样抱着我一辈子不动吗?”我冷沉的问,尽量让整个气氛冷静一点。
“我真的希望能这样抱一辈子。”他嘴里不甘的说,手还是乖乖的松开了。
再次得到自由,离开了他的怀抱,我觉得一切都脱节了,我还是无法从中反应过来。
不过能猜到,是他对夏侯爷的仁慈让任伟柏决定出卖我的,然后他又是怎样找到羽儿的呢?只是这些看来我得直接问羽儿,而不能问他。
走到窗前,我推开了窗,习惯这里的风了。
“我会装死,是因为想要离开你,当日是你不肯给一纸休书。”我想了想,有点纳闷的道。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你很清楚的,自从开始和亲的脚步以后,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受罪。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不怕受罪的,我说过,晴乐不怕死,只怕死不了。可是后来,我不能受半点罪了,原来,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真的容不下他对你所做的半点背叛,更容不下他给你的半点伤害。凝霜的死让我疯狂了,也让我的心彻底的死透了。就连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姐妹我都保不了,往后的日子里,遇上同样伤人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叫我忍下去呢?还是要为了一个你眼中并不起眼的丫头而杀你的女人?”说道凝霜,我冷静许久的心又一次紧紧的抽痛着。
想到我第一次救她,然后到母妃将她调到我的身边来,那段日子里我还是那么的沉静,什么都不说,然后凝霜学着我的沉静,无声的照顾着我,尽着他最大的努力。
她,一直是那么的忠心啊!
“可是那时候我处于一个很严峻的处境里,你该知道的,你也该比任何人都懂。”他解释说,来到了窗边。
“懂得,不代表不恨你。”我道,不去看他。
“晴儿,那你想要怎样?凝霜的死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放下来,安心的留在我的身边好吗?”他伸手想要抱我,我却闪避而去。
“不,自从被邢浩带回宫以后我想过很多了,我曾多次想过回到你的身边,可是当你们攻进来的那天晚上,我心里虽有高兴,却更像跑掉。睿,那一晚,太后死在我的寝室中,你该从侍卫那里听到的,可是你没有问起,我想你心中一定是有些怀疑的。你愿意听听,那一晚的事及我的一些请求吗?”我看向他,离开他的手有一点距离。
我知道,不能让他抱,不然就又放不开了。
“说吧!”他点头。
深深吸了口气,在被他揭穿之后,就只能直接言明了。
“那天晚上,我看到天边亮起了半边,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却不能肯定是不是你攻进来了,因为邢浩算过说你会在五天后才来,所以那时候我还不能确定。却在那时候太后来了,她那样子有点吓人。你知道吗?自从邢浩登位以后,她一直躲在她的宫殿里,不让人去请安,也不出来,我想她那样害死自己的夫君,心里还是很难受的。而让她最后会这么难受的原因,还不是她的夫君你的父皇吗?这就是帝王与帝后的可悲。”我说着,笑在脸上,想来也是极难看的笑。
我以手撑着身子,依旧站在窗边,顿了一会后继续说:“历久以来,每一个帝王要设皇后的时候,多是选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女人,那时候都在说一些什么生死的誓言,说什么会爱一辈子的话,就如你曾经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一样。可是他们的爱从来都不会长久的,也从来没有一个能长久的。因为什么呢?不是因为当时爱得不够深,不是因为当时说的不够真,而是他们置在千万美色之中,心根本定不下来。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当皇上不再为帝位而烦恼的时候,当天下得到安稳的时候,皇上的空闲就来了,然后,每一次别国送来的美女里,也许总有一两个皇上会认为赏心悦目的。开始的时候,皇上只是想多看那美人两眼,觉得就是喜欢她的美色而已。后来,皇上会习惯这样的生活,只要后宫中驻入新的美色,你都会放不开,然后心紧紧的为她们而牵动。这时候,就是帝后的可悲,曾经的爱语早在渐渐的冷落里消失不见,一次的相见比一次久,渐渐的,这帝后就没什么特别的可以吸引住帝王的心。”
“不是那样的,晴儿……”他打断我的话,想纠正我的思想。
我却摇了摇头,启口继续道:“当绚烂归于淡泊,当激情变成细水长流的分分秒秒,当红粉佳人委顿成佝偻老妪,当青丝高挽蓬松成两鬓秋霜……曾经的誓言是否还言犹在耳?细语的温柔是否还能激起心底的层层涟漪?无情的时光剥蚀着一切,为所欲为的身份已让一切改变。身在帝王之家,爱情是可笑的字眼。作为帝王,又怎么可能把时间都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呢?从来色衰而爱弛,当帝后在一天一天的寂寞中变老以后,后宫还是每天都驻入新的美人妃子,皇上还哪里会想要去看一看那个已经对得心都厌了的女人呢?”
“不,这世上不是有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人故事吗?你怎么这样去否定呢?就算天下的帝王帝后全是这样的故事,也不代表往后全都是一样的,至少我不是。”他坚决地道,转过我的身子迫我与他对视。
“又怎会不一样呢?能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身边一直只有那个妻子,他们日夜相处,为对方的生活而谋算着,为了大家的好日子而支撑着。他们的生活只有对方,他们的日子也只是对着对方,然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都是努力的让家变得温暖而且和睦。可是那绝对不会是帝王与帝后的生活。后宫三千,从来没有虚设的。他们这对夫妇不但要经历岁月的无情,作为皇后的女人就如在这里死去的太后。想当日她坐上后位的时候,也曾是幸福的不可一世的女人。可是后来后宫里新色太多,就如你母妃华贵妃,他们吸引着皇上的目光,得到所有的宠爱,而皇后呢?她只能守在夜夜的寂寞中度过,然后接下来的几十年光景里她要怎么过?你想想她是怎么过的?”我问到最后,心里有点激动,想到母妃的日子,我低下了眼睑,心隐隐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