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于捕头真是慧眼如炬，不妨你我打个赌，如何？”
紫夫人银铃般的笑声惹来更多赌客侧目，一时间偌大的赌场竟然只剩骰子滚动的声音。
“怎么赌”
“炎阳城那边有劫匪之报，想是渟兵来打探情报了，不出多时锦里城也必将遭劫”
明国接壤渟国，锦里城、炎阳城等七城算是边境城池，经常会有敌兵装作劫匪前来打探。
纵然他们能装成商人过了边境，一旦暴露就会被两面夹击，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所以在场之人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慌。
“你想要我前去阻挡？”
这类事情虽是守城将的分内事，但有强力捕头的加入，将士们何乐不为？紫夫人以这个为赌岂不让自己名利双收？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没错，但此番阻敌却要全城百姓评判”
“哦？”
想我小于捕头好评如潮，深受百姓爱戴，这不是白送嘛......
“若你赢得八成赞赏，我便把石狮赠予捕头；若不足八成......”
“绸布庄加快活林”
于安快人快语，深怕紫夫人反悔，却是迎来紫夫人惊愕，原本还想讨个小郎君，好像于捕头有些不解风情啊......
“若不足八成，于捕头便来我这里领罚！”
紫夫人的娇哼引得所有人遐想，这罚估计是要罚到床边去了。
于安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儿女情事，但他了解的比谁都深，自然也能看出紫夫人的倾心，虽然极大部分都在肉体上......
“赌了”
这还不赌，岂不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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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距锦里城尚有千里之遥，来去少说也要三日，但于安毅然决然要浪费这三天的时间，这是修罗给他的警示。
在未与紫夫人打赌之前，于安便感受到了警示，当时只以为来自仙羽派，但在打赌过后，警示越发剧烈，看样子应该是渟国刺探引发而来的，但若只是刺探，会现的如此剧烈吗？
答案的是肯定，所以他必须去查探一番。
披上蓑衣，骑上快马，滂沱大雨中于安离开了锦里城，直往边关而去。
城中人都已经得到劫匪将来的消息，见于捕头如此小心翼翼，还要上到边关查探，不禁好笑又佩服，却是被一些有心人看出了苗头。
城东杨家——
“老爷你怎么了？”
“渟国探兵来势太弱了”
杨天华心绪不宁，手中端着茶杯却迟迟不下嘴，不停的晃着浮于表的茶叶。
“弱了还不好么，难道你想他们举兵来犯？”
杨夫人不知自家夫君在担心些什么，边关有楚将军驻防，谁能越而过之？
“不是弱，是太弱！换做以往，渟国那些死士必要与城兵冲突一番，获些有利的情报传回去，可这次却打了个照面扭头就走，完全没有赴死的大义”
“会不会他们本就是劫匪，非信中所说渟兵假扮”
“不会，我相信张川的眼力”
张川是他得意门生之一，现任炎阳城守城将。
“那...会不会是他们怕了，也知道珍惜性命了？”
“他们此举就像是故意露个头让我们知道渟兵在打探情报”
杨天华摇摇头，目光眺往北向边关：“就看那小子探回来是什么消息了......”
城南云天坊——
“这于捕头太小题大做了，看样子十分想要这两座石狮子啊......”
“不......”
对于金邝的分析，紫夫人月眉紧蹙。
“派人去盯紧七城劫匪的动向”
于安想要石狮不假，但断然不必做出此番举动；从她得到的情报中，紫夫人分析出与杨天华相同的不安。
今日的风似乎特别的大......
“是”
不得不说金邝虽然粗狂，却不失一颗玲珑心，他隐隐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城西津门帮——
相对于杨天华和紫夫人的猜测，丘虎行则全然靠的是对于安的了解。
“不对劲......”
“你也觉得不对劲？”
“嗯，于安行事总有他的目的，不会为了显摆自己的有为故意做出十足模样”
“那他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是什么呢？”
秦三重复着丘虎行的话，虽然人们都说他与丘虎行一人见智，一人见猛，可他们却忘了在自己到来之前，丘虎行已经坐上一方霸主，要是没些头脑早就被翻云楼和云天坊吞没了。
城北翻云楼——
“打探清楚了？”
“是，于捕头确实往边关去了”
林姑眼眸现光，谁都不愿寄人篱下，何况是被束缚。
“东家......我们要不要......”
林姑举起手掌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心中计量着接下来的事。
......
马蹄踏过分岭桥，溅起朵朵雨花争放，在横跨两山的笔直石桥之上生生不息。
两山之下是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分岭桥便是能引发过路人内心恐惧的桥梁，但他们却又不得不走这一条路。
雨水打在于安的脸上越发来的冰冷，穿过山涧大道就是边关了......
*******
“将军！你快走！”
三个士兵挡在自家将军身前，抵主了敌人的长枪夺命。
楚信望着眼前的尸首成堆的边关，一切都似在做梦。
两个时辰！只是这短短的两个时辰！渟兵竟已攻入大明北向边关！
不管是他的失守还是敌人太强力，楚信都不敢置信边关就这样被突破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带将军走！”
嗤！又几名士兵慷慨赴义......
边关难得下起了雨，参杂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楚信很熟悉这种气味，却从来都是从敌人身上感受到的。
“将军！”
士兵向双眼无神的楚信狂吼。
“后撤！”
楚信不能接受失败，不仅因为他百战不败的名号，更因为身后的七座城池。
渟兵入境后无法撼动大明根本是真，但边境七城却是必定沦陷！
“去告诉七城守城将，立刻带着百姓撤离城池！”
早一刻他已经让人回国都求援，但山高皇帝远，七城在劫难逃，此时哪怕多走一些百姓也是好的。
七城各有路，因为和杨天华还有不浅的交情，楚信撤离的同时想着亲自去往锦里城通知老友。
宽阔山道上荒无人烟，雨水打在仅剩的十几个士兵脸上，模糊了他们视线，隐约听到啜泣的声音。
那是冲锋陷阵的士兵在垂泪吗？是一往无前的猛将在哽咽吗？那是曾经断了臂、折了腿也从未哼过一声的战士在嚎啕吗？
无声的静默在大雨中更显得无奈，远处一身蓑衣惊醒了沉浸在哀痛中的将士。
于安眯了眯眼睛，那身穿银甲的应该就是边关将军楚信，身后跟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士兵，行装散乱似是仓皇而走。
边关沦陷了！
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什么事允许楚信这个将军离职而逃。
“在下锦里捕头，可是楚将军当下”
勒住缰绳，于安朝对面大喊，倾盆雨中只有这样才能传达声音。
“是我！快去锦里城通知百姓，边关...破了......”
楚信及其不愿说出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但此时哪怕一个不算聪明的人看到他脸上表情也能猜到一二。
“将军！追兵！”
雨再怎么大，盖不过身后马蹄声狂乱。
“捕头！”
楚信神情肃穆，他若去到锦里城，又能对老友说些什么？说边关失陷，咱们快逃？
别傻了，我是边关将军！楚信心中叫道，在于安抵达的那一刻，他呼了口气，自己不用面对老友，不用面对城中百姓和将士们了......
“请将消息传回锦里城！”
话未毕，人已去，那是他的职责，是他对自己的救赎，也是他最后一场战斗。
他不会活，就算追兵被杀尽，他也不会活！那时他恐怕已经投入更大的战场中！
......
雨停了，阴云却没散，空中飘下点点白绒，看样子还要下一场雪才肯罢休。
......
“于捕头”
守城将拱了拱手，表情凝重，边关的狼烟可使得城中闹了将近两天的心慌。
“通告所有百姓，撤离锦里城！”
于安的话让听到的守城士兵如遭雷劈，即使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快去！”
守城将朝呆立的手下怒吼，这个时候发呆有什么用，撤离才是大事！
于捕头进城的消息开始蔓延，所有人都知道他去边关查探消息，此时的狼烟也只有他能给众人一个准信。
在士兵们奔走相告城中百姓之时，杨天华和紫夫人来到城头。
“于安，边关怎么样？”
杨天华问的平静，却掩饰不住惊慌，不是在害怕渟兵，而是担心老友楚信。
“失了”
“那...那楚将军......”
“拖延敌军去了”
“多少人？”
“十几个”
......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寒，寒了一城百姓的心，寒了守城将士的心，寒了杨天华的心。
多少年了，边关不破、七城安定，守城将士如同摆设，根本禁不起几万雄兵一吓，谁还有意志留下来履行职责？可城中百姓在此生根，又多少老人愿意离开？不过老命一条，要就拿去！
锦里城中烟尘四起，拖家带口逃离的、砸店凑人泄愤的、安坐街边等死的，凡人总是这么的脆弱......
“紫姑娘，我们的赌约，可还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