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得巨狼遭此摧残,为妥善处理,梁仕铭暂且将心中怨气放下,来到少门主身后,礼道:“少门主,请您住手!”
听到身后声音,少门主急忙回转身来,见一俗一道两个陌生人正站在身后,不由脸上得一怔。
因为方才他一直专心驱赶巨狼,只隐约感觉四道之中有一人擎剑离开,却不知所谓何事,更不知那道长如今已然被面前二人打倒在地。
见是一个面貌俊朗的读书人呼唤自己,疑惑之余,少门主和声问道:“哦?你怎知我乃少门主?”
“我,我,是听方才那位道长所说。”梁仕铭说着回头看了看,见远处倒地的胖道长已然爬了起来,此刻似乎还未恢复,依旧捂着肚子站在原地。
少门主看后也是一愣,似是猜出了大概,转而瞪了梁仕铭一眼,高声道:“你非本门中人,还是叫我薛大人吧!不知这位公子,因何与此位道长闯阵,阻碍本官捉妖啊?”
梁仕铭思索半晌,紧道:“我,我,我是它的主人!”
少门主听后蓦然大惊,又将面前一俗一道二人打量一番,恼怒道:“大胆!你可知我乃何人,竟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罢遂拢了拢身后的锦缎黄袍,昂头挺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站在梁仕铭身旁的陆野子,两眼一直死死盯着这位正一道宗的少门主,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见这少门主竟又耍起威风,忍不住便要提棍冲上去,亏得梁仕铭将他早早拦下,才没被看出端倪,但此刻却还是看到少门主身后的三名道长,已然警觉地持剑走了上来,立于少门主身旁两侧。
“我知道你是谁!”梁仕铭壮起胆子道,“你便是那,邪......那当朝国师的得意门徒!正一道宗的少门主!”
少门主听罢自傲地道:“那你可知,本官还是太常寺的少卿吗?”
“知道又如何?即便你是官家,也不能凭白抢夺他人之物!”梁仕铭紧驳道。
似是没有耐心再去争执,少门主二眉倒立,小眼圆睁,喝道:“大胆!既知本官在此,因何还不跪下!?”
梁仕铭紧回道:“我乃当朝秀士,免刑免跪!”
少门主冷哼一声,道:“区区秀才,也敢造次?本官这便罢了你的功名,让你跪死方休!”
“好!那便请大人亲往武进县学,革去学生功名!”梁仕铭满脸涨红地紧说道。
“你......”见面前书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少门主侧目喝道,“来人!”
他话音未落,陆野子当即抢步上前,摆开架势,横镔铁棍于身前,混声喝道:“邪道!”
见面前二人要对少门主不利,三道长慌忙擎剑前出,指向二人。
经陆野子一喝,少门主不觉一阵惶恐,继而怒喝道:“大胆丑鬼!你又是何人?”
想到茅山已灭,师父已亡,此刻陆野子便也没有什么顾虑,转而大声骂道:“邪道!我乃茅山陆野子!”
少门主伸手点指陆野子,怒道:“大胆!你既为名门正宗,怎敢冲撞当朝命官?难道不怕我参你一本,让朝廷降罪你宗门吗!?”
见陆野子似是要与对方撕破脸皮,梁仕铭刚要去拦,却被他推到一旁。陆野子母狗眼圆睁,瞪着少门主狠道:“我呸!我茅山宗主连同满门弟子,皆被你正一道宗所害,如今还怕什么朝廷怪罪?”
少门主一惊,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
见少门主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陆野子气恼道:“我说什么?你少要装蒜!我茅山宗门惨遭灭门,便是狗国师,也就是你师父致一真人门下的,狗屁天道护法所为!”
“天道护法?”少门主一愣,紧向身旁三道长问去,却见身旁三名道长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口说不清。少门主便也不再去问,转而斥道:“放肆!致一真人乃当朝国师,又怎会放任门下如此行事?丑道人,你休要信口雌黄!”
见此时陆野子已然没有耐心再去争辩,手握镔铁棍想要发作,梁仕铭担心他不可力敌众道,反而会连累巨狼被害,投鼠忌器,于是紧又拦在陆野子身前,高声道:“少门主若不信,大可以走一趟西安香积寺,听一听方丈慧悟大师如何说来。若信不过慧悟大师,还可以去问一问阁皂宗和永禄门!”
梁仕铭一口气说出三大教门来,少门主听后面上一怔,即也不再争辩,转而点头道:“好!你方才所言本官自会查明。但如今,你二人冲撞本官行法,又该如何治罪?”
见少门主争辩不过,转而已官压人,梁仕铭遂不卑不亢地道:“大人饱读诗书、研学经典,岂不闻‘恶法不从,谬罪不领’之理?你抢我巨狼,我又何罪只有?还望将巨狼归还于我。”
“放肆!”
少门主身旁一位老道长站出来,指着梁仕铭骂道。
梁仕铭从他声若洪钟般的嗓音可以听出,他便是埇桥客栈的雅间里,那痛骂淫道的‘大嗓门’了。
“你这书生,读圣贤之书,岂能胡言乱语?”大嗓门双眼瞪着梁仕铭斥道,继而他回手指向铁笼,又道,“你说这巨狼,归你所有?你又知道什么,它乃天......”
“住口!”不待大嗓门道长再说下去,少门主紧呵斥一声道。继而,见他满脸铁青,冲身旁三道,高声道:“休要再多废话,抓住他二人!”
“好好!爷爷正要一战!”陆野子迫不及待地展开身形,当即将梁仕铭拦在身后。
三道奉命而动,三把利刃如电而至,陆野子也不一一照看,咬牙切齿地抡起镔铁棍,无意中竟将身后赶来的胖道长的眼窝捣青,紧见他又晕倒在地。
陆野子身型不高,下路却出奇得稳固,镔铁棍在他手中舞动如飞、股股生风,如一扇银门相仿罩在二人身前。
三道眼见无法近身,遂散开而站,从三面围攻,寻找机会。
此刻被陆野子护在身前,梁仕铭虽心中害怕,但更觉得愧疚不堪,这时向地上看去,见被陆野子铁棍捣晕的胖道长的宝剑正掉在脚下,于是不及多想,急忙俯身捡起来,奇怪的是,此时将宝剑拿在手中却感觉像纸张一般轻巧。
见梁仕铭手持宝剑想要助阵,陆野子紧斥道:“你老实呆在我身后,切莫逞能,道爷我一人便可!”
即便陆野子如此说道,但梁仕铭却见他额前鬓角已然汗如雨下,料想再无法坚持多久。
此时对面几道,见陆野子棍法出奇、密不透风,自觉强攻不下,于是紧退身形,拉开距离,各自从袖中抽出一道符纸。
见三道要用法术,梁仕铭暗叫不好,想到陆野子若被符纸所制,自己便再也无法抵抗,二人只能是束手遭擒。
陆野子早在三道退身之初,便预料不好,此刻见三道拿出符纸,于是急挥舞镔铁棍向三道跑去,想要制止三道做法。然后与此同时,梁仕铭却见少门主竟也探臂膀从身后抽出宝剑,此刻正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似要催动道法。
“梁公子!”正在梁仕铭将要绝望之时,却听到陆野子连呼带喘地喊道,“你怀中那东西,拿出来,吓,吓吓他们!”
梁仕铭一愣,但瞬间即也明白陆野子所指何物,于是慌张地问道:“你因何知道?”
“眼下情急,稍后再说!快!”陆野子急催道。
“但,但我不会用。”梁仕铭小声道。
“不碍!拿出来便是!”
“好!”梁仕铭忙点头答应道,紧从怀里掏出黄绸包,取出锁仙符往头顶一举,高声喝道,“尔等住手!可认得此物否!?”
见梁仕铭大喊一声,高举一物来,众人不由得一愣。
“此乃何物?”少门主紧问道。
“这便是八大门派之一,永禄门的异宝,锁!仙!符!”梁仕铭一字一顿地大声喊道。
梁仕铭话音未落,却见大嗓门道长凝神向锁仙符看去,片刻过后,浑身一个激灵,慌忙与身边二道将符纸塞入衣袖,转而退到少门主身旁,道:“我,我听真人提过此物,快,快走!”
少门主不解,指着铁笼中的巨狼,道:“真人久欲擒拿于它,今日我等若不将其拿获,恐被责怪!”
“少门主,保名要紧!”众道说罢不顾少门主挣扎,簇拥着他向拴马的大树跑去,此时梁仕铭见身边地上的胖道长也转醒过来,不待停顿,爬起来也紧向树下跑去。一行人纷纷上马,继而慌乱逃窜,不见踪影。
见手中锁仙符竟将几人吓得魂飞魄散,梁仕铭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锁仙符,问陆野子道:“他们因,因何如此害怕?”
陆野子抹了一把额头汗水,道:“难不成忘了,香积寺外的山谷前,青石上的白衣老仙人曾说过,八门异宝中‘锁仙符-拘法’!料想此异宝,必然可以封住修法之人的功法与宝物!若修法之人苦修得来的法宝与修为被封,岂非生不如此?”
梁仕铭恍然大悟,紧又脸上一红,道:“道长,你又因何得知......”
陆野子道:“那日你跳下马车去救地上之人,我便见他交给你一物。后来你又提到那人便是永禄门门掌,我便猜到必然是他门中至宝无疑!”
为怕陆野子多想,梁仕铭紧解释道:“道长并非是我......而是他不让......”
陆野子紧点了点头,道:“应人之托,忠人之事,梁公子乃君子也!道爷我又非不明事理之人?你无需多想!”
见陆野子如此相信自己,感动之余,梁仕铭的心中仍是有些愧疚。
不再耽搁,二人急向铁笼走去,如今牛车旁的车夫伙计早已不见踪影。而铁笼之中,巨狼在远远地看到二人后,当即高兴地摇动尾巴,在笼中欢快地窜动不止。
笼门打开,浑身血痕的巨狼当即扑在梁仕铭的怀里,欢快的像个孩子一般。
看着它背上道道血红,梁仕铭不觉心中一阵难受,一旁陆野子则恶骂邪道不止,此刻巨狼仿佛听懂陆野子在偏向自己,遂又伸头在陆野子肚子上蹭了蹭。
看着满眼欢喜地陆野子,梁仕铭不解地问道:“道长,方才您因何这般担心它?莫非,你也喜欢它?”
陆野子大嘴一撇,道:“哼,当初土山之上,它害我不浅,我又哪里会喜欢它?”
梁仕铭见他嘴上虽如此说道,但还是忍不住用手去抚摸着巨狼。
此时,陆野子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满眼狐疑地盯着梁仕铭,问道:“方才那胖道长的定身符,怎的却对你无效?”
梁仕铭不解地道:“你不是说,他道法不精,定身符无用吗?难道......”
“我那是在骗他!”陆野子紧道。
梁仕铭一愣,紧又无辜地道:“这,这,我真不知啊!除锁仙符一事外,我便再无半点隐瞒道长!”
陆野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莫非你身上装着锁仙符的缘故?”
梁仕铭也感觉大致如此,紧点了点头。
“也不对!”陆野子紧道,“方才一路跑来,你竟比我跑快了许都,精气也足了许多,这又是何故?”
梁仕铭猜想这定是自己按照锁仙符上功法所练成果,但又不好明说,转而为难地道:“道爷,我们一路上带着它,恐有不便吧?”
陆野子不舍地看了看巨狼,思索片刻,道:“你只让它在远处跟着我们便可,不然恐又遭受邪道所害!”
梁仕铭紧点了点头,遂向巨狼交代了两句,巨狼也确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搭乘马车继续赶路,巨狼一路跟随,不时地从旁边林野之中传来几声嗷叫,但当二人来到青城山附近,便再也听不到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