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仕铭与陆野子刚跑出去没多久,精怪阵营中一只猴子忽然窜到黄面道人肩上,冲着二人逃跑方向“吱吱呀呀”叫个不停。
黄面道士紧一眼看去,猛然一惊,慌忙叫道:“那俩要跑!那俩要跑!”
赵凡山忙回头看去,眉间不禁一紧,他虽然不知二人为何突然逃走,却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有麻烦了。
正如赵凡山所料,此刻尤劲松一眼就认出了梁仕铭和陆野子,当即冲秦承天道:“大师兄,是破庙......哦不,是来我青城求仙法灵丹的二人!”
秦承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思索后,紧面向身后青城众门人,高声质问道:“是谁带他们来的!?”
经秦承天一问,青城众门人面面相觑,虽然大家对这一俗一道不甚了解,但方才离开三清殿时,却分明在走廊中看到了他们,想到若无青城门人相助的话,此二人是绝不能从山巅三清殿来到此处的。
“谁带来的啊?”
“就是,怎能将俗人带到这里?”
正在众人小声嘀咕之时,尤劲松却佯装为难地冲站在阵前的赵凡山喊道:“二师兄,你就认了吧,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知道尤劲松是在报复自己,赵凡山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心中不免焦虑起来。
若换在平时,赵凡山将上一仙士所荐二人带到此处,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然不同寻常,更且尤劲松偏偏又在这个档口将此事捅出来。
此时听了尤劲松所言,秦承天一脸不悦,当即气哼哼地带着尤劲松走到赵凡山身旁,怒道:“凡山!你怎能轻易将他们带到此处?”
“我......”一时之间,赵凡山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而与此同时,梁仕铭正在陆野子的带领下一路狂奔,就在刚才听到黄面道士的喊声时,他不禁感到一阵惶恐,陆野子在前面不停地冲他喊叫,让他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跑。
但此刻,当听到尤劲松的喊声,得知赵凡山将要因自己而被针对,他犹豫了,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
跑在前面的陆野子感觉身后忽然没了梁仕铭的喘息声,紧回头看去,见他若有所思地慢了下来,急忙催促道:“愣什么,快跑呀!”
催喊了梁仕铭一句,陆野子忙回身接着去跑,由于动作过大,恰巧将腰间玄化铃的铃套蹭落,铃锤没了牛皮套的包裹,当即撞击出阵阵悦耳声响。
“叮铃,叮铃......”
听到铜铃声,梁仕铭猛然一怔,顿觉耳边嘹响不止......
与此同时,紧见眼前陆野子飞奔的动作,竟忽然......慢了下来,慢到了极致,几近于静止。
此时眼前,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身边空气中浮游的细小微粒,而自己的呼吸声,似一只小鹿般,在胸腹、头脑、两耳之间来回撞荡......
这感觉太奇妙!
忽然间,“——唰”的一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茅山山巅,徐宗主将玄化铃递过来的一幕;
紧又“——唰”的一声,画面一闪,又中出现了船公李大屋外河边的景象,他看到陆野子正搂着自己往河边冲杀,就当陆野子手中玄化铃发出响声之后,脑海中顿然出现一派金光铁马、嘶鸣冲阵的神武景象来;
忽然,脑海中的画面又是一闪,继而又看到了高府,见自己正要去阻拦莲迟铲除阴鬼,却被莲迟祭出的袈裟气障所挡,同样,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毫无功法的自己,竟轻松地穿了气障!
“啊!”恍然大悟一般,梁仕铭惊出了声。他虽不知因何缘故,却十分肯定,那曾经封印过自己一魄的玄化铃,似是在冥冥之中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干系。一旦自己听到铃声,感官和思绪便会发生剧烈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梁仕铭感觉一切又恢复了寻常,然而此刻却惊奇地发现,陆野子竟依旧在身前不远处,仿佛从刚才铜铃响起,直到奇怪的感觉结束,一切仅在一瞬之间。
清醒过来,梁仕铭狠摇了摇头,感觉心中的担忧与恐慌,如今竟荡然无存。此刻他不想再去逃跑,心中只想到一点,便是不能让赵凡山因自己而受到责难!
此时,陆野子已然跑到了照壁墙下,从墙后探出头来,满脸焦急地冲梁仕铭大喊,然而他却惊奇地发现,此时的梁仕铭满面自信地转过身,往回走去。
“没有人带我来!我自己来的!”梁仕铭边走边冲青城众门人喊道,他要让所有人听到,当然也包括赵凡山。
梁仕铭的这声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无论是赵凡山、尤劲松还是秦承天,以及一直在队伍之中默不作声的马凌云。
此刻,两方阵营之中,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梁仕铭,若换做以前,他早已慌乱不已、不知所措了,但此刻却不然,此时的他感觉胸中热血沸腾,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气正驱使着他,要去替赵凡山解围。
绕过青城众门人,梁仕铭径直走到赵凡山身前,见此时他的脸上充满了惊奇与担忧,正双眼圆睁不解地看着自己。
梁仕铭冲他点了点头,转而目光依次扫过秦承天、尤劲松,最后,又停在了尤劲松的身上。
尤劲松被梁仕铭看得浑身不自在,猛然怒道:“你看什么看!?”
梁仕铭冷笑一声,斥道:“看什么看?你说谎话,难不成还怕人看么?”
尤劲松一怔,反问道:“我,我说什么谎话?”
梁仕铭指了指赵凡山,道:“你说是他带我来的?难不成你亲眼所见?”
尤劲松不假思索地道:“是啊!怎么了?不然你又怎能从三清殿来到此处!?”
见尤劲松依然强硬辩驳,梁仕铭不再说话,转而满目怒火地盯着他,此时见他似是心虚一般,身子微微一怔,两脚也不由自主地向后撤去。
梁仕铭早就知道尤劲松在说谎,因为自始至终自己一直在关注他,自认并未被他发现。而他之所以敢口口声声地说看到赵凡山带自己下山,并非亲眼所见,是因为之前赵凡山曾替自己解围而将他赶走,便猜到赵凡山与自己交好,因而此时见自己出现在这里,便也不难猜出是赵凡山所为了。
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尤劲松,梁仕铭冷笑一声,道:“我是怎么来的,你不用管!唯独不是他送我来的!你这种人整天信口胡说、搬弄是非,唉......”梁仕铭刚说完,自己也是一惊,不知为何说出此番话来,但同时也觉得十分爽快!
“你!你怎么说话!?”尤劲松双眼圆睁恶狠狠地道。
见四师弟似要发狠,秦承天当即伸手拦下,转而耐着性子冲梁仕铭道:“梁公子,不论是谁送你来,你都不该出现在此处。闻听二师叔交代,你二人乃由上一仙士所荐,来我青城祈求仙法灵丹回家救父,那你就该本分地呆在青城,更且我青城仙派可是有法有度的地方,又怎能随意地四处乱闯?”
梁仕铭也不示弱,当即道:“我进入青城仙派之前,贵教二长老古法仙士也曾带我从此经过,让我四处游览一番,此处又非紧要所在,因何我又来不得了?莫非此处是由你看管不成!?”
梁仕铭说罢不由得一怔,顿觉后悔不已,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竟会忽然出口顶撞,这位德高望重且自持高傲的大师兄。
此时见赵凡山和尤劲松都睁大了双眼,惊慌地看着自己,料是方才自己所言极为不妥,梁仕铭暗暗后悔不迭,却又不解自己怎能接连由着性子、口无遮拦。
见梁仕铭当着青城众门人的面顶撞自己,此时的秦承天气得满脸通红、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许若不看在上一仙士和古法仙士的面上,他恨不得立刻将梁仕铭生撕了。
未料梁仕铭竟如此胆大妄为,此时赵凡山忙冲秦承天一礼,求情道:“师兄,是我将梁公子带到此处,还请您不要为难于他。若怪,便只怪我一人吧。”
秦承天沉默半晌,这才深吸一口气按下胸中怒火,转而冲赵凡山道:“好吧!此事待回去禀明二长老,看他老人家如何发落。”转而,又看了看对面的一众精怪,用命令的语气冲赵凡山道,“眼下已然耽搁太久,还是依劲松和欣雨之言,速速杀退这群精怪,我们也好快些回去!”
见压抑了许久的大师兄,此刻想要妄杀泄愤,赵凡山紧劝道:“大师兄,师祖有训,不可妄杀。须有掌教之令......”
“住口!”秦承天横眉立目道,“赵凡山!我问你,谁是大师兄?”
赵凡山一愣,当即二目低垂,道:“自然,您是大师兄。”
“那就听我的!不杀它几个,想必这些精怪已然忘记,何为青城仙派!”
训斥罢赵凡山,秦承天当即抽出寒光闪闪的宝剑,恶狠狠地面向对面精怪。
见青城的大师兄此刻持剑临战,阵前地上的猞猁,以及黑胖老者和黄面道士等一众精怪,皆是一颤,转而,在黄面道士的鼓舞之下,个个又强打精神,摆出一副应战的姿态来。
此时尤劲松紧走到秦承天身边,道:“大师兄!如今你我没有神剑在手,而除了二师兄的法宝碧波翻鳞剑外,我们也都没将法宝带在身边,不若我青城五门人合阵‘青城诀’,来个大杀四方,岂不痛快!?”
赵凡山当即怒道:“劲松!你怎么如此狠毒?且不说‘青城诀’有伤五名阵主,而一旦发动,对面......这些在青城仙山养气潜灵、修炼多年的精怪,岂非要尽数丧命!?”
“该!谁让它们不知好歹?眼下,宁愿阵法对我有伤,也要让他们尝尝苦头!”尤劲松狠道。
秦承天摇了摇头,冲尤劲松道:“不用!区区精怪,何须青城诀?我一人便可,你们退下!”
“大师兄!”赵凡山紧走上前劝道。
“退下!”秦承天怒道,当即衣袖一甩,打出真气,将赵凡山向后推去。
赵凡山紧用两脚扣地,身子直向后滑出了两丈,才勉强稳住身形,青石地板上留下了两道深痕。
而与此同时,秦承天右手持剑,左手聚气,口中念诀,道:“
三圣道君,天法随行;
煌煌神威,驱邪勿怠;
擎气,斩妖!”
见大师兄祭出了仅次于青城诀的‘三圣诀’来,料想他杀心已定,赵凡山不由得心头一紧。
而下一刻,不待秦承天再去驱法,却听到一个声音喊道:“住手!”
众人看去,此刻秦承天身后,梁仕铭正大喊着向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