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野子身后,梁仕铭紧向阵前走去,待临近团团围定的青城众弟子时,二人当即站住,此时见众人围拢之下,赵凡山正盘膝在地,双掌抵住大师兄的后背为其疗伤。
此时秦承天嘴角渗出的血迹已然风干,他额头紧皱、沉闭双目,脸上肌肉痉挛不止,看上去十分痛苦。苏欣雨则蹲在身旁,用香帕替大师兄沾染嘴角血痕,此时的她眼眶通红、满面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在苏欣雨的身旁,梁仕铭再一次看到了马凌云,此刻见她正试图帮助大师姐,但几次却被苏欣雨推开。
见她是想极力讨好大师姐,从而更好地融入门中,怎奈却屡屡受挫、饱受冷眼,梁仕铭心中不忍,却又不知要如何替她排遣,更且此时也不合时宜。转而,梁仕铭又想到眼下最紧要的,便是问明她的身世,以及为何要让自己下山?
这时,就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听好了!”
梁仕铭紧一眼看去,见尤劲松正站在人群之中,一手掐腰,一手持剑,冲众人道:“今日精怪倾巢出动围我山门,这些畜生生性狡黠,非但有威力巨大的法宝在手,还一个个轮番上阵、暗地偷袭!大师兄为扬我青城门威,以一敌众,力战群怪,虽身受微恙,却终也将一众精怪杀退!”
尤劲松话音方落,人群之中有人问道:“劲松,你说这些做什么?”
尤劲松瞪了那人一眼,道:“我是怕大家看差、记错,帮你们重新回忆一番!”
“我们看清了,是凡山,他打的头阵啊!”又一人道。
尤劲松撇了撇嘴,讥讽道:“今日对阵,我青城仙派并无长老在场,若不是大师兄压住阵脚、掌控全局,且又在关键时刻祭出罡风咒与太炎咒,恐怕你们早就被那些精怪撕碎了!”
在场青城众弟子当中,饶有不少年轻气盛之辈。与尤劲松相仿,自持不凡、怏怏不服,此时听到尤劲松大话欺人,紧反驳道:“那是大师兄、二师兄不让我们上,不然的话......”
“好了!”尤劲松当即喝道,人群之中顿然鸦雀无声,无人搭茬。
尤劲松满意地看了看众人,道:“方才我所说,便是今日实情,大家只需牢牢记下,切勿记错便是!”
此时虽还有人不太情愿,但见大家都连连点头称是,便唯有从众。
只因在场众人十分清楚,在掌教青玄常年闭关,且大长老时常在外之时,是由二长老古法仙士一直主持门中事务,而尤劲松则是古法仙士的心头肉,集万般宠溺于一身,再加上他好强逞勇的性格,门中便少有人敢去招惹他。
梁仕铭虽也不喜欢尤劲松,但此时见他力压众人,将今日之事由大化小,一来可避免长老彻查此事,从而将自己也牵扯在内,二来也能继续保住大师兄在门中长老面前的声誉,由此来看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就在赵凡山为大师兄疗伤期间,梁仕铭几次想找机会把马凌云叫出来说话,却一直没有如愿,而随着天色渐亮,大师兄秦承天的面上气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过不多时,大师兄秦承天长出一口气,转而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见大师兄已无大碍,此时不仅梁仕铭,便是青城众门人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若是大师兄重伤回山的话,那么每个青城门人都少不了要担当些沉重。而此刻苏欣雨更是欢喜不已,紧用衣袖沾了沾眼角,冲秦承天问长问短。
此时,梁仕铭却发现赵凡山脸色有些泛白,忙问起身旁陆野子,被告知是因为他帮大师兄调息顺络,从而耗费真气的缘故。见赵凡山为大师兄付出颇多,但他却连半句谢字也是没有,梁仕铭心中不禁有些不平。
此刻秦承天不及与旁人说话,当即拨开众人来到人群外,向野猪精的方向看去。见此时仙灵芝已然不在,而野猪精也没了踪影,便向赵凡山询问过往缘由。
赵凡山便将他四人前去助阵,而后天上神法‘太炎咒’忽然被收回之事,对大师兄一一言明。
见秦承天听后满脸疑惑,似是心中不解,忙聚拢起五门人,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站定,继而向众人一一询问。
没去理会五人的不解与疑惑,方才梁仕铭在听到赵凡山的一番言语后,此刻终于放下心来,因为既然作为修为较高的赵凡山,也没能察觉七彩晶石笔的存在,那么其他青城弟子,便更加不会发现。
庆幸之余,梁仕铭忙向身旁陆野子看去,见此刻陆野子也满脸欢喜,一脸得意之色。
五门人密谈一番,又向青城众弟子走来。
此时梁仕铭见马凌云看到了自己,似是因旁人在场不太方便,仅是峨眉微敛地看了自己两眼,却没说话。
继而,梁仕铭又见赵凡山冲自己微微点了点手,示意自己过去,紧跟着便随大师兄秦承天走到了人群当中。
梁仕铭自认此时过去不合时宜,但陆野子却满不在乎,似是无所畏惧一般,刚要抬脚,却被梁仕铭急忙拦了下来。
此时,梁仕铭见秦承天抬头看了看,见天色逐渐放亮,便让苏欣雨收起了聚莹盏。转而见他单手一礼,又冲众人交代一番,大意是说今日之事勿要大惊小怪,权当凡常历练便罢,回山之后休要多言,仔细听来竟与尤劲松之言大同小异,想来定是方才几人密谈时定好了答对。
见大师兄也在极力避讳今日之事,梁仕铭又一次感到庆幸不已,因他认为秦承天以及尤劲松,似是已然无暇再去顾及他之前的唐突与冒犯了。
在大师兄秦承天带领之下,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就在准备回山之时,远空却忽然传来一声破空巨响!
梁仕铭一惊,紧抬头看去,只见青石广场的尽头、上山时曾走过的那片竹林上空,正有一道黑气,自远空极速呼啸而来!
黑气在飞越竹林,经由青石广场上空时,撇下几道黄烟,又继续飞来,眨眼间便从众人头顶划过,直向青城山巅飞去!
突发之情,令在场众人惊慌失措,人群中也顿时炸开了窝,纷纷议论不停:
“那是什么!?”
“是正道,还是妖邪?”
“我青城仙山,鲜有外人闯入,这黑气又是什么来头?”
“不,不知道!”
此时尤劲松紧转了转眼珠,走到一脸凝重的大师兄身旁,问道:“会不会是,上一仙士?”
秦承天看着远去的黑气凝神无语。
赵凡山紧道:“不会!上一仙士从未来过青城山!”
此时秦承天的脸色越加难看,猛然惊道:“不好!若三清殿中四位长老,正在入定聚法迎接掌教出关,此紧要关头,倘若来者趁虚而入、诡生异法,我青城一门休矣!”
众人听罢骤然大惊,个个吓得脸色铁青。只因大家知道,能够破除迷障且胆敢前往青城仙派的,定然来头不小!倘若真如大师兄所言,掌教连同四位长老此时正在入定聚法当中,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赵凡山满面惊慌地冲大师兄急道:“师兄!休要耽搁,而今当速速回山,驰援三清殿!”
秦承天紧点了点头,遂将众人聚拢一起,嘱咐一二,遂当先执符准备离开。
如今,众人全被突如其来的黑烟所吸引,无暇顾及被它撇下的几道黄烟,而梁仕铭却一直留意着,此时看到那几道黄烟自被高空撇下后,并未径直落地,居然正沿着青石广场低空飞来。
料想这几道黄烟来路不正,梁仕铭心头一惊,当即指着黄烟失声叫道:“不好!邪道!”
梁仕铭的这一声喊,把在场众人也吓了一跳,先是齐刷刷地看向他,紧又顺着他的所指看去。
眨眼之间,几道黄烟将然临近,就在距离众人还有段距离之时,顿然落地,现出三人!
烟尘落下,众人这才看清所到四人,乃是四名道人。
四名道人,前三后一,列立两排。
前排三名道人,由左至右依次是,年逾半百的白发老道、精壮黝黑的中年道人,以及身形消瘦的白面年轻道人。
白发老道手持一把黑色浮尘,中年道人腰间鼓鼓囊囊暗藏玄机,而白面年轻道人,则手持一把一尺来长的金缘纸扇,下坠黄色吊坠。
三道身着道家常服,个个长袍云履、骨簪别顶,却也并无奇特之处,唯有白面年轻道人,看上去十分别扭!
仔细去看,这白面年轻道人身形奇瘦,仿若骨架一般,他的脸上覆着厚厚白色铅粉,红唇、金牙、尖鼻,而当看到他的眉眼之时,不禁令人不寒而栗,只见在他洞黑的眼眶之中没,竟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两个黄色符纸团!
三道身后,还有一名中年道人,胯下骑着一匹与驴相仿、骨瘦如柴的梅花鹿,而他本人脸庞奇长,一双细挑鹰眼,尖钩鼻、薄嘴唇,尖尖的下巴上还留有一撮山羊胡......
“马脸道!”梁仕铭一眼就认出了马脸道,不由得惊叫出声,紧忙去提醒身旁陆野子。
“狗东西!”陆野子早也发现,切齿骂道,他两眼泛红盯着马脸道,与此同时死死地按着腰间玄化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