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但是他不想让雁儿继续担心他。
毕竟看雁儿眼睛这么红肿，下面还有青紫的黑眼圈，想必不仅仅是在自己的床前守了一夜，而且中途还一直在掉眼泪吧。
所以就算是说谎，展焕也希望雁儿能放心一些。
“诶，世子殿下你就是太善良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大巫是觉得，一个人如果生了病，就不要自己一个人咬牙默默忍受着死扛。
有不舒服的，就要跟身边人说，不用害怕对方会担心。因为如果你不说，等到日后对方发现你的隐瞒，只会更加受伤。有痛苦就喊出来，有不开心的就一吐为快，这才是真正信任双方的伙伴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
“大巫教训的是……”
展焕面上只能含笑点头，内心却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因为此时的他还不太明白，大巫口中所谓的“太善良不好”这句话的背后，所具备的更深层的真正含义。
“好了，你先别说话了。”
君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回话了，好好养着嗓子。
“你渴吗？我去给你倒点温水来。”
君瑶现在最担忧的就是大巫说的那所谓的后遗症，尤其是会导致晚年失明、失聪、呼吸困难什么的，简直越想越可怕。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好好的看着展焕，把展焕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她才能稍微放心。
君瑶去殿外倒水的时候，大巫和巫医看了一眼，确保她的背影消失的看不见了之后，两个人才齐齐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展焕疑惑的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的反应：
“前辈们这是……”
为什么要用那么忌惮的眼神看着雁儿？雁儿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么？
“世子啊！”两人几乎是动作十分协调一致的凑到了展焕的面前，阴阳怪气道，“你居然认识那个姑娘？那姑娘看起来这么担心世子，和世子你又是什么关系？”
呃。
展焕被他们两个搞得一头雾水，不太懂这两个一把年纪的人突然对他和雁儿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的八卦模样到底是在闹哪儿出。
但是出于礼貌，展焕还是认真回答了：
“我认识她的，我们是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
“世子你居然认识圣女……那可是从天而降的圣女啊……”
第一个表达了惊讶之意的就是明明之前还在住所见过雪雁一面的巫医。
展焕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好言提醒道：
“巫医前辈难道这么快就已经不记得了吗？之前陆兄手腕受了伤，我带着雁儿一起去了前辈那里，前辈还夸过雁儿好看的。”
“雁儿？”
巫医像是被点醒了一个很久远的记忆，在蹙着眉和大巫对视几秒钟之后，他的脑子里终于能够把那只外形精巧的雪雁和方才出去倒水的那个灵秀蓝瞳少女重叠到一起。
“世子口中的雁儿，和刚才你喊圣女的那个雁儿，莫非是一个意思？”
展焕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对啊，雁儿就是雁儿。无论雁儿是雪雁，还是化为了人形，她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等等等等……”
巫医觉得自己有些风中凌乱了，需要把这一切都给好好理一理。他狭小的脑容量实在是有些接受无力啊！
首先，君瑶在半空中还是只雪雁的样子，这个是草场当时所有在场的群众都看见了的。
然后，在落地的那一瞬间，那只雪雁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类外形的少女，这也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最后，世子说之前他之前的那只爱宠，和圣女是一个人，都是雁儿……
也就等同于——
“圣女是世子你之前的爱宠？”
“对呀。”展焕眯着眸子，笑得极其纯真，“就是巫医前辈你猜测的那样。”
“世子……”
巫医都快要哭了。
先不说私自豢养部落图腾的事情了，以前部落里一直不让养鸿雁，巫医还一直不理解。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害怕哪一天通灵性的图腾突然像这样变成了人，那之前得罪过图腾的人，可不就会死惨了么？
“世子！”巫医紧张兮兮的抓住了少年白净有力的手腕，“你应该没有虐待过雁儿吧？更没有打骂过雁儿吧？它变成人了，会不会来报复你？会不会企图谋害你？”
被巫医的脑洞给吓到，展焕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动声色抖开了对方抓着他的手，安抚性的说道：
“巫医前辈多虑了，我和雁儿的关系很好，它不会害我的。前辈方才不也看到了吗？雁儿对我很关心……”
呃。
好像也的确是这样。
巫医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把心给暂时揣回了肚子里。
大巫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神经质的对话，在角落里幽幽叹了口气。
诶。
老朽的这个美丽的谎言，真的越编越离谱了。
果然一旦决定了要在一件事情上撒谎，就必须得说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过错么？
“大巫，我昏睡了多久了？”
展焕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上有些酸痛，肚子也瘪了下去，但还不算是特别饥饿，想来应该不会太久。
大巫双臂抱怀，一双深蓝色的苍老眸子里满是沉静：
“一晚上。世子殿下现在应该是保住性命了，只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世子殿下恐怕都不能出去做晨课了。世子你需要静养，切不可再继续伤筋动骨。”
“嗯……”
展焕闻言，神情里是带着一抹失望的。
他是那种生活极为规律的人，每天早起做晨练，弯弓搭箭，与人对练，是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也算是唯一的一点乐趣了。
可是现在却要被全部暂时叫停，让他如同一只笼中鸟儿一般，一直长久的躺在病榻上。
这对展焕来说，的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世子可是闲不住么？”见展焕表情不太好，大巫不仅不理解他，也不感同身受，甚至还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