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王奎庆回到分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的时间,80岁的王奎庆显然经不起这种舟车劳顿。顾涵浩也算体贴,他让拘留所那边的同事给准备了一个有‘床’的房间,先让老人在里面休息一晚,明早再审讯。
王奎庆入睡前,用含泪的眼望着顾涵浩,嘴里念念叨叨只有一句话,“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涵浩看王奎庆这副可怜相,听他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要坦白一切了。可是,顾涵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王奎庆会指证自己的儿子。可是M县别墅里发生的两起命案都已经过了那么久,而且也没留下什么物证,能依靠的只有这个两次目击凶案现场的人证王奎庆。
这天晚上,顾涵浩没有再去施柔那里。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要从头到尾把这几起相关联的案件重新温习一遍,看看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关键的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到比人证更加有说服力的物证。
顾涵浩把相关案件的资料都存到了硬盘中带回家,在书房的电脑上仔细研究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门’铃声响起,顾涵浩惊讶于谁还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找他,难道是对‘门’的凌澜?从猫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凌澜。
“还在分析案情吧,”‘门’一开,凌澜便侧身进来,弯腰换鞋,“我也睡不着觉,过来跟你聊聊。”
顾涵浩还是‘挺’高兴的,因为以往有过几次,有关案情关键的突破点都是他在与凌澜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发现的。说不定今晚,凌澜也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
凌澜本来想在客厅坐下的,但是看书房‘门’开着,便想到刚刚顾涵浩一定是在电脑前,索‘性’就进了书房。走到电脑前,想看看顾涵浩在研究什么。
“在看现场照片啊,”凌澜别过头,坐回沙发上,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面对着这几张血腥的照片一晚上估计肯定会疯掉的,“有什么收获吗?”
顾涵浩失落地摇摇头,“目前还没有。”
顾涵浩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来,来电的是柳凡。
“顾队,我和袁峻现在正在施柔家的物业公司。事实证明,你的猜想是对的!”说话的竟然是袁峻。顾涵浩在奇怪,为什么袁峻要用柳凡的手机打电话跟自己汇报。
“袁峻。你跟柳凡在一起吗?”顾涵浩狐疑着问。
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室外风声大的原因还是袁峻本身就很亢奋,他的声音格外大,“是啊,我们在一起呢,我们先是去了葛越兴就读的十九中学。然后是B大,还有他毕业后租住的地下室,最后查到了他和施柔的别墅。”
顾涵浩有些心疼这两个手下,“干嘛非要一天走这么多地方,明天继续也可以啊。”
电话里又传来柳凡的声音,“顾队。你是知道的,要是不拉着袁峻这家伙投入工作,搞不好他一下班又去借酒浇愁了。”
柳凡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竟然传来了袁峻的不好意思地笑声,尽管是自嘲的笑,尽管笑声只持续了三秒钟,但是顾涵浩仍旧是很欣慰,看来袁峻正在一点点地走出‘阴’霾。
接下来。柳凡和袁峻似乎是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打开了手机免提。两个人合作把这一天的调查结果第一时间告诉给顾涵浩。
大致内容是这样的。袁峻和柳凡先是去了十九中学,按照顾涵浩给提供的线索,拿着与案件相关的某人的照片去给十九中学的校长以及主管人事的老师看。结果校长认出了这是十几年前在十九中任教的一位英语老师,但是这位老师没在十九中呆多久,大概四年时间吧,便辞职。后来两人又去了葛越兴曾经就读的B大,再次找到相关负责人,给他看照片。几经‘波’折后,管理后勤的主管认出了照片上的人,说这人在十年前左右在‘女’生宿舍当过宿管。再一问,果不其然,那栋‘女’生宿舍楼是离葛越兴所居住的男生宿舍楼最近的一栋。再后来,两人又根据施柔提供的线索,辗转找到了葛越兴毕业后和同学一起租住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包租婆也说记得这个照片上的‘女’人,这‘女’人在六七年前就在她的地下室出口附近经营着一个报刊亭。最后,两人去到施柔家的别墅,问及物业经理,经理说这个‘女’人她有印象,曾经租住过这里的房子,只不过那个时候这‘女’人穿着考究,像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而不是照片上这种苍老邋遢的形象。
这个二十几年如一日般尽职尽责、甚至失去自我的‘女’人,就是葛越兴楼下的那个栽‘花’大婶——陶淑芬,也就是当年的孙岚孙老师。
顾涵浩挂上电话,又在电脑上打开了当年孙岚的照片还有眼下陶淑芬的照片。凌澜凑过去看了几秒钟,还是不敢相信。
“不过是二十几年,一个人的变化会有这么大?”凌澜咂舌,“要是光看这两张照片,说这两张照片是一个人,那我一定会认为这是PS过的。虽然说岁月催人老,时间是一把杀猪刀,但是砍在孙岚脸上的这把杀猪刀也太惨无人道了吧?”
“PS?”顾涵浩没有在意凌澜的话,而是捕捉到了这个词。
“怎么了?”凌澜以为顾涵浩又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问。
顾涵浩却摇头,丝毫没有兴奋的意思,“没什么,就是有些在意,但是到底在意什么,我也想不起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刚刚袁峻和柳凡姐有没有说他们找到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要是光凭着这位大婶一直跟踪观察栖息在葛越兴身边这个事实就断定她就是孙老师,这也有些牵强吧?”
顾涵浩这才从“PS”的‘迷’‘惑’中走出来,跟凌澜解释,“应该没错的,十九中的校长还找出了当年的简历,简历上这位老师虽然名字已经改了,但是却明确写着自己曾经在M县的奋进小学就职过。在国外学习过应用心理学。如果说这些还不算证据的话,明天让郑渤拿这两张照片做一个人脸比对就可以证实了。”
凌澜知道那个专业软件曾经抓到过不少乔装改扮的犯罪分子,但是要是对象整容的话,那么准确率就会下降不少了,毕竟整容的话,会改变人脸的五官间距和比例。但愿这个陶淑芬没有整容过。
顾涵浩看得出凌澜的疑虑,安慰道,“我觉得整容的几率不大,因为她的任务就是一直跟踪监视葛越兴的生活,如果整容就必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修养。而且。事实上,一个人可以不用整容就会造成如此大的面容改变。”
“我明白了,就像是那些一夜愁白头的人。”凌澜突然想到。自己的剧本里也塑造过这么一个人,是因为多年畏罪潜逃,时刻遭受良心谴责,夜夜担惊受怕,所以过分苍老。
“白头?”顾涵浩又一次抓住了凌澜的一个词不放。
“又怎么啦?”凌澜比顾涵浩还要急。直接走到顾涵浩身边去。
这次顾涵浩终于是想到了什么,他忙打开一个文件夹,在众多照片中寻找目标。
“有了,就是这张。”顾涵浩打开放大的那张照片正是从那个暗中调查葛美枝的‘私’家侦探的相机里得到的。照片上的主体是葛美枝的背影,背景是葛越兴家小区的大‘门’口。看样子,她正在往大‘门’外走。
“这张照片跟白头有什么关系?”凌澜‘摸’不着头脑。
顾涵浩指了指小区‘门’口‘门’卫室里站着的那个‘门’卫。“这个‘门’卫,应该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头才对。那个老头叫张建国,案发那晚我不是去找过葛越兴吗?去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我怕葛越兴再自残,需要我送他去医院,所以就出示警官证,让张老头开打‘门’,我好把车子开进院子。也就是因为这样。我跟张老头聊了几句,他告诉我那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值夜班。”
顾涵浩瞪大眼睛。盯紧照片上‘门’卫室里的那个保安,虽然照片上保安的脸不是很清晰,但是那一头黑发还是显而易见的。
“这能说明什么?”凌澜不自觉地问出口,随即又自己给出了回答,“这说明,要么是后来有人来顶替张老头继续值班,要么就是这张照片被PS过。”
“没错,”顾涵浩又重新浏览了其他‘私’家侦探提供的照片,“发现这一点后再看这些照片,果然有些蹊跷。你看,从葛美枝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的离开葛越兴的房间开始,在葛越兴‘门’口有一张,斜正面,在电梯口有一张,斜侧面,而且照片还显示出两部电梯都在这一层楼,‘私’家侦探如果马上乘着另一部电梯跟下去的话,应该还能拍到葛美枝在一楼出‘门’口的照片,还有葛美枝经过‘花’坛的照片。可是这些都没有,直接就跳到了葛美枝靠近小区院‘门’的两张,而且这两张,葛美枝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如果我是‘私’家侦探,我就一定会拍葛美枝出电梯或者是在一楼大厅的那一幕,因为这可以更加直观地告诉给雇主,这位不忠的太太,在电梯上整理好了仪容,故作优雅地离开了与情夫约会的小区。”
“你的意思是,‘私’家侦探之所以没有拍下这中间的照片不是因为他找不到遮蔽物去‘偷’拍,因为事实上那个小区里有不少遮蔽物。他之所以没拍到是因为他并没有跟着葛美枝下楼去?”凌澜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至少感觉到了这个‘私’家侦探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
“没错,他没有跟下去。而‘门’口的这两张,并不是当天拍的,应该是以往的时候‘偷’拍到的。葛美枝之前一定也曾在葛越兴家的楼下徘徊过,被这个‘私’家侦探拍到。”顾涵浩指着那张照片的右下角,“照片下面的时间,应该是被PS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