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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争分夺秒(1 / 1)

雨落入注,暗红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龙脊山,芸娘四方院门口,沈锦文一行人在门口勒马而下,众人的脸色都格外凝重。

每个人的心口都像是悬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而悬着刀的线绳正在快速崩裂,随时会断掉。

尤捕头命悬一线,争分夺秒的战争正式开始。

哐当!

沈锦文直接一脚踹开紧闭的两扇门,脸色凝霜的厉喝道,“芸娘!出来!”

院子的几处屋里全部黑压压的漆黑一片,这种压抑的安静,令人心悸。

沈锦文像弹出去的飞箭一般,不管不顾的直接往里面冲,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尤捕头死!

芸娘的主屋里比外面的狂风骤雨更显得黑暗,沈锦文左边的眼皮跳了两下,背脊窜过一阵凉意,隐隐觉得周围的空气冒着令人寒毛倒竖的寒意。

她鼻子微微翕动,眼神顿时射出凛然的冷芒,这个房间里有血腥气!

“出来!”沈锦文手臂一震,抽出铁棍带出一道劲风。

嗖!

一道寒芒乍现。

沈锦文眼睛眯了眯,闪身避开。

镪——!

长剑的震颤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沈锦文拿出火折子,吹亮光芒,这才看清楚地面上是一把无比锐利的长剑。只见长剑插入地面足足半寸,可以想象若是方才沈锦文没有躲开,那么这把剑便会贯穿她的腹背,轻而易举的在她身上穿一个大窟窿!

她呼吸一窒,有种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寒意弥散全身。愤怒,疑惑,惧意,让沈锦文此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情绪,她竟然头一次没有因为偷袭而被激怒。

沈锦文不断提醒自己,第一要务就救人!

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救人更重要!

她努力冷静的在第一时间将手上的火折子朝地面扔去,自身则遁入黑暗的角落,以静制动。

火折子微弱的光,照射在长剑上,反射出摇曳的寒芒。沈锦文认出那把长剑的样式和杀死李三等人的凶器一模一样。

果然是芸娘!沈锦文咬唇,眼神复杂而决然,她忽然想通李三等人并非是被人近距离的刺死,而是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被骤然飞刺的长剑杀死的!

她的大脑快速的转动着,脑海中几乎可以推演出当时的画面。灯会的街道上,芸娘拿出重金去分散嗜赌成性贪财无比的李三的注意力,当芸娘诱导李三露出笑容的时候,暗处的帮凶便骤然出手,射出长剑杀人!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判断就错了。四方灯会的杀人凶手不一定就是武功高强的杀手,而是训练有素用弩的高手!只不过他们射出的不是羽箭,而是直接夺人性命的长剑!

这样的杀人方式太过诡异新奇,别说是昨夜死去的受害者没有想到,就是沈锦文若不是亲眼看到,也无法想得到居然是这种方式。

嗖!

又是一道寒芒闪现!这次是细长的羽箭飞掠而过!

沈锦文凤眸凛然,锁住羽箭利刃上泛着的青色,鼻息一动,暗道糟糕,那羽箭上涂了大量的石斛!

院外,宁修睿等人陆续冲进来。

宁修睿的面色比起平时更加苍白,一路咳嗽不止。宁墨见此,即刻上前扶住她,“爷,你身体一直没恢复,方才强行策马这么久——”

宁修睿打断他的话,“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他转身看向莫乘风,急切的道,“追上她!小心屋内有埋伏!”

莫乘风面色微变,似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这样说,他冷冷扫过他,“不需要你提醒!沈兄的事本就是我的事!”

二人的话还没说完,屋内便响起镪镪的箭声。

“不好!有危险!”宁修睿等人俱惊,同时朝着屋里冲去。

三人还未冲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又传来沈锦文的喊声,“通通站住!你们快去找尤捕头!他受了重伤!”

莫乘风心急如焚的拔剑而出,“沈兄,我来助你。”

“不要进来!这里我搞得定!”沈锦文怒喝道。

莫乘风面色难看至极,进退两难。此时,宁修睿已经带着宁墨果决的转身离开。

“沈兄危难之际,你居然转身就走,无情无义!”莫乘风冷声讽刺道。

宁修睿侧头,墨玉的眸深邃如夜,磁性的嗓音在雨夜中响起,“她不是小孩,需要的不是自以为是的帮助,而是信任和支持。”

莫乘风脸色越发黑沉,却发现他无法反驳他的话。他皱眉纠结半响,眼底的情绪复杂至极,最后他还是没有进屋内,而是和宁修睿分两头,去搜救尤捕头。

院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箭弩的声响也骤然停歇。

“我的人都走了,现在就剩你我二人。我们谈谈,怎么样?”沈锦文眉梢微挑,凤眸里是独属于她的桀骜痞气,她倚在木柜的后面,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腕。她身侧的柜面上,地上,墙上到处是箭头泛着青黑淬了毒的羽箭,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四周安静非常,没有任何回应。

沈锦文身子朝外面探出一些,借着微弱的光芒,抬头朝房梁上看。她清秀的面容上透着一份自信,“从牢狱里把丁连救出来的人,应该也是你吧。”

房梁上依旧一片寂静。

沈锦文淡淡的叹气,“云巧,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此话一出,嗖得一声,即刻又是一道冷芒,一支羽箭堪堪擦着沈锦文的肩膀上方飞过。

沈锦文见此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更加镇定。

她的判断是对的。房梁上的杀手,果然就是云巧,那个护着弟弟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她手上的茧子,虎口,以及大拇指和食指指腹上尤为明显,这也是她常年练习用弩形成的。

沈锦文犹豫片刻,似是下了决心,竟然缓步从柜子后走了出来。她毫无畏惧的抬头,目光里带着复杂的疼惜的看向房梁,“云巧,我知道你娘亲不是坏人,不然她也不会逃走的时候,只绑了宁侍卫,而没有取他性命。”

“我也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今晚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你娘亲,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房梁上暗处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可是沈锦文心中明白,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因为没有羽箭射向她,就说明她赌赢了!

沈锦文的声音温柔而诚挚,还有浓浓的疼惜,她朝前缓慢靠近一步,道,“佛偈上的字应该也是你写的,对不对?”

“我记得你娘亲曾经告诉过我,她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家里的孩子们都去书院。她说,让她有这个念头的人就是你,因为你的聪明懂事,让她觉得哪怕是个女娃娃也应该认字。”

“我想,你娘亲最喜欢你,一定是因为你很像你娘亲,一样的温柔,善良,孝顺,是个好孩子。”

房梁上终于传来云巧冰冷的回应,“你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锦文心底一喜,总算有回应了。

她缓步上前,坦诚道,“是的,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可你也一样有很多不知道,对不对?”

房梁上云巧的身形微顿,沉默无声。

沈锦文再往前一步,凤眸里满是认真,她缓缓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好吗?”

她不等云巧回答,就纵身一跃,跳上房梁,面对面站在云巧的正前方。

四目相对,云巧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将弓弩对准了沈锦文。

沈锦文眼底闪了闪,没有闪躲,而是浅笑道,“我的秘密是,你可以叫我姐姐。”

话毕,她伸手拔掉头上的玉带,泼墨的长发便如瀑一般散落在肩后。

忽明忽暗的火折子光晕下,沈锦文的面庞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动人。

云巧吃惊她会这样坦白,一时间愣住。

“姐姐小时候也像你一样要强,总努力希望做到更好,让娘亲能多看我一眼。”沈锦文继续笑着说,鼻子有些发酸,“那个时候,我不管做什么事,从不问对错,只要娘亲喜欢,我就会非常努力的去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我多努力娘亲总也不开心。”

“大人们总以为孩子们什么都不懂,总是需要他们的照顾,可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孩子在很努力的照顾他们。”

沈锦文说道这里,自嘲的笑了一下,手指快速抹去眼角的晶莹,挨着云巧坐下来。

云巧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她的话触动,情绪翻涌,可她还是保持着握住弓弩的姿势,对准沈锦文。

沈锦文不以为意,眼神温柔的继续道,“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姐姐才想通,原来并不是当初做的努力不够,而是因为当初努力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

“因为真正能让娘亲开心的,并不是她的孩子有多优秀,而是她的孩子有多开心。”

云巧静静的盯着她,听着她的话,眼中隐约竟蓄满了泪水。

许久,许久,云巧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弓弩,漆黑的眼睛望着沈锦文,声音颤抖的问,“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锦文点头,“是真的。芸娘对你肯定也是一样,云巧,你年纪还小,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姐姐已经把姐姐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告诉我。”她握住云巧细细的胳膊,道,“尤捕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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