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中,泰格警长面带愠色地斜靠在警车旁,在他面前,一名同事正在朝两个年轻的学生咆哮不已,只至于来往的行人都时不时地朝此处投来奇怪的目光。
这已经是第四组了。泰格将快餐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随即狠狠地捏成了一团纸皱,在翼鸟调虎离山之计的驱使之下,他这一上午的奔波所浪费的时间完全化作了徒劳,眼下,仍有两处孤门长夜出没的地点他还没有去进行查看,但是有这些前车之鉴,稍微想想都能明白,像这种高调的行动方式绝对还是像之前那样,只是个用来吸引视线的(yòu)饵而已,或许那两人此时此刻早就已经离开此地了也说不定。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你们这是协助帝国重大通缉犯进行逃亡!你知道这得坐牢多久吗?!”面对那两名满脸惊慌的年轻学生,与泰格同行的警员非但没有点到为止,反而开始变本加厉的恐吓,“知道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摆平这件事吗?把你们钱包拿出来!真是的,都多大人了,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这是罚款,罚款!你那是什么眼神?想让我抓你回去坐牢吗?!”
“行了鲍夫,是时候回去了,咱们没时间耗在这里。”泰格眼看着同事将钱包中的钞票全部抽出并装进衣兜里以后,这才拍了拍车门出声催促道,他知道,那份钱自己差不多能分得七成。
“等会,这个女的还没把包掏干净呢!”鲍夫不满地回头应了一声,随即一把抢过女学生的背包,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扒翻道,“就这么点破玩意儿?你知道我出来一趟如果只搞到这么点儿钱,可是会让那帮狗东西笑话死的……唔呃?”
突然,鲍夫正在翻包的动作顿时一滞,只见其目光忽然一呆,口中开始像是收音机卡带了一般不断重复着方才话语的末尾,“的的的的的……”见他突然这幅诡异的举动,那对本就心底充满惧怕的学生更是承受不住,连自己的钱包都没敢拿回便仓惶跑走了。
“嗯?喂,怎么回事?鲍夫,你……什么?”见此异状,泰格警长眉头一皱,随即关上车门正(yù)前去查看,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shēn)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已经像是石化了一般完全僵在原地,寸步都难以行动。
…………
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大脑运转的过程,即为思考。我思,故我在。
但是,如果将一个人的大脑取出,泡在灌满营养液的鱼缸之中,始终保持着它的活(xìng),理论上来说,它也始终在进行运转,进行着思考,但是,如果将其放置在你的面前,让那漂浮于营养液中的大脑组织完全暴露于你的眼前,你真的会觉得,这,算是活着吗?
或者,换一个问题。
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大脑被完整的取出,放置在了一个提线木偶之中,从此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随着提线者的意愿而调动,然而,提线者是一个精妙的心理大师,他精确地推算出了木偶所想的每一步行动,并且提前实施,即使事实正与之相反,但他还是给了木偶一种自己仍然随心所(yù),背后没有任何人(cāo)控其手脚的错觉。
那么,这个木偶还算是活着吗?
…………
“我、我的(shēn)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来了!”泰格警长惊愕地看着自己的(shēn)体,几秒钟前,他的全(shēn)已然失去了控制,此时此刻,他正已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极速在街道上疯狂奔驰,即使是开足马力的拉力赛车也难以追上泰格的脚步,这还没有结束,一股闻所未闻的恐怖声响又从体内传入了泰格的耳中,他惊心动魄地朝着自己双腿望去,只见原本整洁(tǐng)立的皮鞋此时早已因超出负荷的高速而破破烂烂,而在脚腕之上,竟有无数皮(ròu)开始在腿骨之上自行剥落而坠,更让泰格崩溃的是,在那从未目睹过的腿部骨骼之间,竟然绘着带有无数艳丽色彩的诡异纹路。
“这、这到底……”眼前这完全不合常理的一幕让泰格几乎想要将腹中之物全部呕吐而出,然而,他的内脏却抢先一步摔出了体外,除了他的头部尚且完整以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自行在他的骨架之上如烂泥般脱落,衣物、毛发、皮肤、肌(ròu)、血管、神经,无一例外,只剩一副布满妖异彩绘的骷髅之(shēn)仍在以赛车般的高速疾奔。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涌进了泰格的大脑深处,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本该是这幅模样。
“救……救命……”
一道微弱的求救之声在耳畔萦绕,泰格警长麻木地扭头望去,方才与其同行的同事——鲍夫,此时此刻的(qíng)况比起泰格来说更为甚之,不仅整个(shēn)体都烂到只剩骨架,甚至连脸部的五官也都迅速脱落,在其手部的位置,原本的手骨悄然落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从臂骨之中锵然突出的一柄彩绘骨刃。最终,当舌头在下颌骨的空隙间坠落,鲍夫的凄惨求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与泰格并肩疾奔的,只剩下一具沉默且恐怖的彩绘骷髅。
如果这是噩梦,神啊,求你赶快让我醒来吧……
…………
“看到他们脸上那恐惧的表(qíng)了吗?每次观赏,都能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兵髅将尖锐的指甲刺进朴金成的脖颈,通过共享视觉,强迫对方与自己一同观看着各地的警员对自(shēn)(shēn)体发生诡异变化时的反应。
“你……对这些人做了什么?”虽然自己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但面对这些兵髅用以满足个人恶趣味的场景,朴金成脸上也出现了些许厌恶之色。
“在得到了主子所赐予力量之后,我血洗了这个地方,宰掉了这个无能且贪婪的局长,算是给我卑微的过去做了一个了断。”兵髅撑住桌面,强行止住了摇晃的(shēn)形,在全力以赴地发动能力之后,她显然也被消耗了不少力量,“为了报复,我把这里所有的警员都做成了艺术品,让他们生生世世都为我驱使。”
“但是,当时的我太谨慎,在杀死他们每一个人的时候,我都竭尽全力地潜行暗杀,或许他们死去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被杀了的事实,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兵髅(tiǎn)了(tiǎn)殷红的嘴唇,妖异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恨恨的神色,“所以,我让他们重新站起,并命令他们以往常的记忆继续生活下去,这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艺术,【潜蛇】,你是不会懂的。”
“所以,你就每天穿着这肥猪局长的皮(ròu),看着这帮自以为平安无事的死人来来去去?甚至每天结束的时候各自回家继续生活?”朴金成皱了皱眉头,“连我都觉得有点恶心了,兵髅。”
“住嘴。”一声令下,朴金成的用以张合开口的骨骼被迫闭合,随后,兵髅抬起高跟鞋,并一脚踩在前者方才肋骨被折断的地方,引得前者紧闭的口腔中一阵痛苦地回响,“主子都曾盛赞过我的艺术天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嘲笑我?!”
接连重踏几脚之后,微微解恨的兵髅这才回过头来伸出右手,朝着监视屏画面中孤门长夜的(shēn)影虚空一握,随后,红唇轻启,她以蕴含着奇异力量的声音对远在城中各处的彩绘骷髅们命令道——
“以主子的名义,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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