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钰与薛湄离开。
薛湄刚刚上了马车,猫就从窗口翻进了车厢。
萧明钰稍后一步上来,一眼瞧见了猫,诧异:“你这猫怎么时而在,时而又不在?”
“它刚刚出去玩了。”薛湄轻轻撸猫的下巴,猫咪发出舒服的声音。
萧明钰:“实在很通人性。”
薛湄:“……”
身体里安一个人的灵魂,能不通人性吗?
薛湄当然不会自私到想让瑞王爷永远做她的猫,但在他能回去之前,拥有如此灵巧的猫,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作为猫奴,薛湄很想跟安诚郡王多聊聊她的猫。
可是安诚郡王并不想。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我真没想到,那马蹄铁如此有用,湄儿。”萧明钰说,“此物对朝廷至关重要,陛下会奖赏你的。”
薛湄和猫都看了眼他。
此刻,人的眼神太过于灵动妩媚,不太像人,反而似一只猫;而猫的眼神太过于精锐,酷似人。
萧明钰倏然想到:“你们俩像是互换了灵魂。”
这个念头一起,他自己吓了一大跳,脸色有点不太对了。
“……王爷,认真说起来,咱们还不算特别熟。要不,您还是叫我‘薛小姐’。”薛湄道。
她一开口,破坏了她与猫的和谐,一人一猫都正常了。
萧明钰:“我与你做了两次买卖、替你做了三次中间人,咱们俩还不熟?每次可都是巨款、性命攸关。”
薛湄很赞同点点头:“你说得对,明钰。”
猫猛然抬眸看了眼她。
萧靖承下意识冲她狠狠“喵”了一声。
薛湄笑着捏他的后颈,又撸他的下巴,把猫爷伺候得舒服了,这才消停了点。
萧明钰失笑:“你不叫我王爷?”
“怎么,还有这个讲究?”
“你可以敬重我一些。”萧明钰故意打趣她。
薛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王爷。”
一句“小王爷”,带着几分大人呼唤孩子的宠溺,把萧明钰的身份又降了一成。
这个女子,半点亏也不肯吃。
萧明钰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他再次把话题拉回了正途上:“你今天行事,实在太过于狷狂。陛下不喜太出格的人。本本分分,才能讨得陛下欢心。”
他是好意。
既然立功了,就没必要得罪皇帝。
皇帝这次多半会真的封薛湄为郡主,将来她出入宫廷的时机就会很多。若是她自以为离经叛道,就像今日这样说话,能得到奖赏,迟早要出事。
薛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旁人的善意,她能感受到。
于是,她对萧明钰道谢:“多谢小王爷提醒。”
“我既比你年长,身份又比你贵重,家中无老父,你这一句‘小王爷’,到底是凭借什么?”萧明钰笑道。
薛湄:“凭心所欲。”
就是想这样叫你。
萧明钰:“……”
他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又叹了口气,认真对薛湄道:“湄儿,女子行事,还是要讲究法度。”
“是,多谢小王爷教诲。”
两人逗了几句,马车到了南亭马球场,薛湄接上了五弟薛润,打算回家。
五弟身边,居然跟着温钊那二货。
温钊身后若有条大尾巴,他定然要对着薛湄摇摆不停:“湄儿,我送你回家。”
“我自家有马车,为何要你送?”薛湄道。
温钊:“那你送我回家,如何?”
薛湄:“……”
薛润不干了,他很不喜欢温钊,推搡了他一下:“你走开,我们要回去吃饭了,饿死爷了。”
“我请你们去酒楼用膳,好吗?天色尚早,吃饭才起更,来得及。”温钊又道,“去踏月楼吃。”
踏月楼是京都比较昂贵的酒楼。
普通一桌席面,不过几两银子;奢华些的,要十几两;而踏月楼的一桌,至少得三百两。
温钊人傻钱多,是踏月楼常客。
薛润当即拉了拉薛湄的袖子:“大姐姐,我饿了。”
这货很想去踏月楼,只可惜自己钱财不够,吃不起;而他的朋友里,也没温钊这种冤大头,想宰一顿都难。
他刚还讨厌温钊,觉得他像个娘娘腔;这会儿又觉得温钊很阔气,做他姐夫也合格了。
“那就去踏月楼。”薛湄笑道,“上车吧。”
然后,薛湄又对萧明钰道,“小王爷,告辞了。”
萧明钰:“……”
这几个不讲究的死孩子!
他堂堂安诚郡王,踏月楼的东家,就站在这旁边,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去吃饭居然不客气一下邀请他?
既然他们不讲究,小郡王也决定不客气了,直接开口:“湄儿,我也饿了。”
薛湄:“……”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猫再次狠狠瞪向了萧明钰,并且冲他呲牙。
薛湄抱紧了猫,笑着对安诚郡王道:“是温公子请客,改日我再单独请王爷。”
“改日请你”,是人类敷衍的常用语,是一种委婉让人家滚蛋的意思。
可小郡王非要跟他们扛上:“别改日,就今日吧。”
温钊已经上了马车,把薛湄和萧明钰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从车窗伸出脑袋:“湄儿,你跟郡王磨什么牙?他要去不是正好吗?踏月楼就是他开的。”
薛湄:“……”
薛润撩起了车帘,诧异看了眼安诚郡王。没想到,这位郡王竟有如此本事,有点吃惊了。
摘玉轩的事,薛湄院子里的人知道,五少爷不知道。
他一吃货,单单听说有名的踏月楼是小郡王的产业,有点心动了。
要是他大姐姐能给安诚郡王做王妃,那岂不是今后去踏月楼就不用付钱?
“王爷,您一块儿吧。”薛润难得很客气。
薛湄不知这吃货的想法。她要是知道,非得气死不可了。
最终,安诚郡王还是跟着他们走了,一同去了踏月楼。
因有萧明钰在场,他们几个人吃到了踏月楼非常难得的招牌菜。
临别时,五弟还热情招呼安诚郡王:“郡王,常去侯府做客。”
薛湄照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馋不死你。”
薛湄和温钊分别乘坐各自马车离开,安诚郡王还立在踏月楼的屋檐之下。
已经起了灯,踏月楼屋檐下悬挂两盏大的琉璃灯,灯火映衬之下,流光溢彩,名贵非常。
炫目灯光落在小郡王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盛着浓浓的笑意。很久、很久不曾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