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锋利的剑刃划过空气，发出啸空之声。而后狠狠斩在拦住秦回风去路的藤蔓上，一截青青藤蔓落地，赵压枝捡起藤蔓，把玩一阵。
“我用这个当武器，怎么样？”
“人家不还手的话，还不错。”
秦回风白了他一眼，进入古森三个时辰之后，这小乞儿居然自己跟了上来，非要跟着去取铃铛。怎么赶也赶不走，如今都三天了，还在自己身后打转。
“不过回风，咱们怎么半天就在这附近转悠？这还不到古森五里吧？”
“咱俩进去找死吗…”
你要是不跟上，我就进去找铃铛了。秦回风心里暗想，瞥见一旁有颗青涩果子，摘下递给赵压枝。
“野木梨，吃吧。不过有点涩。”
上次在古森里转悠两天，自己没少吃这种果子。
赵压枝接过木梨，狠狠咬下，苦涩的汁液浸入口中，呸一声吐了出来。
“这果子比隔夜的剩菜还难吃。”赵压枝一脸嫌弃。
“说真的，你不去抢铃铛？”
秦回风正寻找枯枝软草，准备晚上搭个简易垫子出来，听得他问，怔了一下，而后又麻利地继续找寻。
“咱们就在这守着。”
“切，等铃铛飞过来么？要我说，不去太乙门也挺好，留在宁海，我罩着你。”赵压枝盘坐在树下，似乎有些累了。
秦回风不理他，仍忙着手上的活计。
秦回风自问没有带着一个人深入古森百里，斩杀九品大蛇再安全返回的本事。但完成考验似乎不一定非得从大蛇身上抢到铃铛。
从抢到铃铛返回的书院弟子手上取，也一样。
那太乙门辰南，说太乙门不介意书院弟子用任何手段，只要别杀人。
或者说，别让太乙门发现你杀人。
又或者说，将人重伤也是可以的，反正…只要不“杀”就行。
太乙门不管谁斩杀大蛇，也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拿到铃铛。
但第一个将铃铛交给辰南的，便是太乙门弟子。
秦回风周身打个寒颤，发现自己手上有点凉，灰蒙蒙的天空更加阴沉了，刚才似乎是一滴雨水掉落到手上。
只希望这不是太乙门的真实用意吧…
古森，五十里处。
“张兄真乃书院第一人，三天时间斩杀大蛇，已然返回。不过气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张劲松皱着眉头看向眼前之人，盯了半晌才认出其人身份。
韩来，天予堂之时与黄亭一起被责罚的弟子，也是排名战时的下院第一。平素与自己并无交情。不过他不是寒门出身么？今天这一套打扮，没有四五十两可下不来吧？
“某没找到大蛇，谈何铃铛？韩兄还是快快去找寻大蛇吧！”张劲松攥紧了拳头，声音沉稳。
“哈哈…”韩来反而轻轻一笑。
“张兄莫不是受了伤，怕在下抢夺。不敢告诉在下那铃铛就在手掌中？”
“韩兄…哪怕我受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劲松盯着韩来，一步步逼近他。
“若韩来让开，某心里自然惦念这份恩情。可若是不让开，某却也不介意。”
“更何况，前方不知多少弟子埋伏。就算给了韩兄，你也守不住这铃铛。”
两人几乎面帖面，不到三寸距离。
“张兄言重了，在下自知不是张兄对手…”
话未说完，拔出腰中短剑，刺向张劲松心脏。
“不过某也不需是张兄对手！只要消耗张兄体力…”
“王公子自会送某个前程！”
一声脆响，短剑被刀背打落在地。韩来脸上挨了一拳，吐出喷出一口鲜血，两颗块状物倒在血泊里，隐隐可见。
韩来甚至没有看清这一拳从何处击来。
“张…张兄，太乙门可不许杀人…探景珠能看到我们一举一动！”韩来见张劲松眼里放出杀意，赶忙求饶。“我这…也是王公子指使…何况在下从来没想过伤了张兄性命。”
见张劲松脸色越来越阴沉，却不说话，韩来显得更加惶恐。
“王公子…呸，是那姓王的…许我百两银子。我…张兄，你我可同是寒门啊！”
“砰”
张劲松抬起一脚，将韩来踢到一边，带起地上落叶飞舞。
韩来忍住剧痛，不敢抬头，嘴里喃喃，“多谢张兄！多谢张兄！”
耳听得四下无声，张劲松似是离开。韩来这才悄悄地抬起头小心张望一番。脸上露出笑意，“嘿，一会好好打扮下自己，这钱财某就算是拿到了。”
“姓王的是不是当老子傻？让老子给你卖命？”韩来又啐出一口血水，刚才刚才张劲松那一拳着实不轻。
“不过张兄…真被那大蛇伤到了？”
“不管了不管了，某也算是仁至义尽，既拿好处，又不违本心。啧啧，百两银子呀…”韩来身影渐渐远去，竟是打算直接回宁海，退出考验。
张劲松将铃铛收入怀中，望着宁海方向，脚下连点。“五十里…起码也要一天，王伯符…会在哪等着呢？”
远处的天空亮出一道闪电，赵压枝害怕地闭上双眼。耳边传来轰隆轰隆的连环闷响，赵压枝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都会安慰我的…”想起爷爷，赵压枝眼圈一红。“不怕，雷是劈坏人的，不怕…”过了好一阵，雷声终于消失，赵压枝这才探出脑袋。见秦回风仍待在树上。
秦回风站在树上，登高远望，又运出真气外视之法，查探四边动静。
一股冰凉寒意从秦回风胸口涌来。
正是山洞中得来的玉佩，自第一次触碰过后，这股冰凉寒意在也未曾出现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回风本不在意，只是这寒意竟久久不消散，盘在胸中半响，忽地直往脑中灵海窜去！
“咝！”秦回风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差点没抓稳树干，险些就要摔下去。连忙稳定身形。
“等等…这…这是…？”秦回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脑海中挤进茫茫多景物，让秦回风一时让有些反应不过来。双腿不争气地有点发颤，狂喜涌上心头。“我…探查到了五里的景物？”
秦回风怀疑自己可能出了差错，压下心头喜悦，赶忙再使出真气外视之法。
却又是周身几步景物，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秦回风思忖一阵，将真气灌入玉佩，那股子冰凉寒意果真再度出现，茫茫多讯息挤进秦回风脑子。
“乖乖，真是五里！”
虽是不甚清楚，但足够秦回风大致判断出了范围。
赶忙赶忙翻了翻胸口，拿出玉佩仔细查看，却又和平常无异，连那股寒气也消失不见。
“快点搭个棚子吧，要下雨啦！你看这天，阴的和什么一样。”赵压枝察觉天色有异，两手做个喇叭状，朝站在树上的秦回风大声呼喊。
见秦回风一脸专注地闭着眼，似乎没听到一样，赵压枝抓了把湿润土壤，揉在一起从秦回风头顶扔了过去。
“诶…干嘛？”秦回风这才回神。
“下来搭棚子啦！站那么高，一会打雷劈死你！”赵压枝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
这个小弟忒可恶了，把自己扔在下面几个时辰，站在上面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东西。
“你要是不去太乙，教我开气海吧。”赵压枝拾起几根枯枝，留作一会生火用。
“额…”秦回风挠挠头，不知如何回应。
“怎么，你不愿意教？”赵压枝有些生气，恼怒地看向秦回风。
“不是，我自己都没开气海呢…”秦回风讪讪说到，也捡起几根枯枝，堆在一旁，“不过应该快了…快了…”。
赵压枝一脸鄙夷，“我看人家都开了的。”
“把你带过来的是我师兄，当然开气海了。话说回来，你要开气海干嘛？”秦回风转移话题，不想纠结于自己怎么还没开气海上。
“我要给爷爷报仇，我要亲手打死那个姓刘的王八蛋！”爷爷的死，至今让赵压枝有些不能接受。
代朝律令，苦主可以选择交衙门判案惩罚杀人犯，亦可苦主本人与杀人犯或杀人犯指定的人进行生死搏杀，称之为比武审判，若苦主一方赢了，可随意处置杀人犯，若杀人犯一方赢了，则撤销所有指控。
秦回风一阵沉默，“那…然后呢？你总得找个谋生的活计吧？”
“打死那个姓刘的，我就还去做我的小乞丐，我也不会做别的。”赵压枝认真地说。想了想，末了还补充一句，“你要记得常去探望我，我可就剩你一个朋友了。”
“老实说，我也不想去太乙，我还得照顾父亲…何况劲松…”
“何况你还没开气海，对吧？”赵压枝直言不讳。
秦回风叹口气，这人怎么不知道委婉点，老是戳自己七寸。
“不去太乙，你做什么？”
两人柴火准备的差不多了，开始动手搭棚子。
“不知道，大概会去做镖师吧？我爹以前就是镖师，走南闯北，很有意思。”秦回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今日索性说个痛快。
“镖师？打生打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一块做乞丐去呢。”赵压枝把脸转向秦回风，认真观察一会“我看你脑袋挺大的，要起饭来一定很机灵…”
你脑袋才大！秦回风一脸黑线。
“哎呀，快些快些，下雨了”赵压枝手忙脚乱，秦回风也加快手上活计，两人终于赶在下雨前搭成一个简单棚子，棚子里放着几堆干柴火，足够今天晚上取暖了。
“轰！”震天动地的一道粗雷劈下，照亮了一大片古森，秦回风甚至觉得这一下差点把棚子给震散了。积聚了几天的雨水伴着巨响，终于倾泻下来。
两人暗自庆幸，幸亏棚子搭的及时。
张劲松不住地抹着脸上的雨水，古森的土壤沾了水，变得特别松软，一脚踩下便是一个深深的印子，但这印子之中，似乎有点点红色，格外扎眼。
大腿处散开了一抹鲜红，幸亏他穿的是黑衣服，不太引人注目，但一丝血迹仍顺着雨水流到脚踝处，并被带到脚下的印子里。
张劲松皱了皱眉头，没发出一丝声响，虽然取到铃铛，但还是被那头九品大蛇咬伤一口。
接下来只要小心返回，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眼下这雨下的太大，连视线也被遮蔽，十步开外就完全看不清楚。
张劲松虽然着急交付铃铛，但视野受限，怕遇到危险。也不敢快速奔跑，只得放慢脚步，一边观察，一边前进。
脑海中突然莫名焦躁。
张劲松心下一动，有危险？连忙寻了颗粗大树木依靠，静静观察。
一道惊雷闪过，将两个人影映得分外显眼。
“藏成这样也瞒不过去。说实话，寒门中能有张兄这样天赋，我很惊讶。”
“你看，连这套六品步人甲，我都专门为你准备好了。”
雨夜中，两个身影缓缓走来，张劲松眼神一凝，一只手按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