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从望业出发去大业的话,大概有四十天行程。我们今天马上要去采办些路上所需物资,明天出发。再往后可就没有城池可以补充后勤了。”青衣小厮说完,不再理会一脸沉思的秦回风,手脚麻利地跟上出发采买的众人。
方才与秦回风攀谈的青衣小厮显然极为熟稔,这趟镖线,他跟着杨镖头起码走了十次,也算是不折不扣的熟手了。
“哎呀…头好疼啊…真是”杨镖头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扶着楼梯,晃晃悠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回风,昨天晚上我回来…没有乱说什么吧?”顺手接过秦回风递过来的大碗茶,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涌动几次。
“唔,真他娘爽哩。”杨镖头长舒一口气。
“没有没有,镖头回来就直接回房间了。”秦回风当然不会戳穿,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杨镖头似乎有些心虚,把目光投向空空如也的茶碗。“这茶还挺解渴的…”
“镖头不急,慢些喝。”秦回风笑笑,又倒了一碗。杨镖头昨夜大醉,一身的酒气现在还未散去。
“你咋没跟大伙一块出去采买呢?他们留你看着货物?”杨镖头解了渴,安下心来,寻了个长凳坐着。
“李小姐想买点干果蜜饯路上吃,说需要找个人帮她提着,我就这么被她逮着了。”秦回风也是无语,这李柳雪和他约好巳时一刻大厅会合,这都巳时三刻了,也没见人影。
“呦和,小子,有一手嘛…啧啧,想俺老杨,年轻时也被几个富家小姐纠缠过…”杨镖头瞅见秦回风给他使眼色,识趣地闭上嘴巴。
“镖头,说什么呢…”秦回风连忙打断杨镖头不正经的腔调,李柳雪正蹦蹦跳跳地下来。
“早呀镖头,早呀小风。”李柳雪开心地和两人打了招呼,“再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都快吃午饭了还早呢…在说我什么时候成小风了!”秦回风一脸无奈。
“早…呵呵…早”杨镖头回了一句,冲秦回风露出暧昧笑容,站起身来,“你俩聊,我出去还有事,还有事…”
张开步子,人影消失不见。
“李小姐,不是约好了…”
“哎呀,人家女孩子出门要化化妆的…你不会生我气吧?”李柳雪扑闪着眼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在下自然不会生小姐的气。”嘴上虽然如此,秦回风心里却想“要不是你追了老子八条街,老子差点就信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发吧!”李柳雪素手一挥,“血拼到底!”
“血拼到底!”秦回风怕她尴尬,只好附和一句。
“云泥糕…大业的孙记云泥糕,天下只此一家,五文钱一块,便宜了啊…”
“怎么喜儿没跟出来?她不是最喜欢吃糕点了吗?”秦回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想起喜儿没跟来。
“额…要十块,啊…不是,都怪你打断我的思路!喜儿不想出来,我就没叫她。”李柳雪已经站在“孙记糕点”门牌下很长时间了,据秦回风观察,她至少偷偷咽了二十次口水。
“宁海李家好歹也是大家族,怎么把孩子饿成这样?看给人家馋的…”秦回风感慨,不过这妮子怎么只看不买?
“姑娘,来几块?”老板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伫立许久的清丽少女。
“嗯…来十块,油纸装走。”李柳雪犹豫片刻,终于买了几块。
“我说。”
“嗯?”秦回风应到“干嘛?”
“好嘞,云泥糕十块,带走”老板喊着号子,麻利地把云泥糕装好,交到李柳雪手上。
“姑娘…这钱…”见李柳雪半天没有反应,老板略微提示一下。
“听到没,快过来给钱…”李柳雪提着糕点,冲秦回风喊了句,底气明显不足。
“啊?!没钱你买什么糕点?”秦回风大惊失色,心头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糕点老板听着谈话,静静立着,脸上微笑都快僵硬,心里一万头某种动物呼啸而过。
“要你管!快给钱!人家老板容易嘛!”李柳雪不知想起了什么,瞬间变得凶巴巴的。
“他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秦回风哭丧着脸,还是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这还差不多,喏,给你。”云泥糕传到秦回风手上。
“你干嘛!”李柳雪见秦回风取出一块就要吃。
“不是你给我吃的?”秦回风一脸委屈。
“本姑娘那是叫你拿着,谁让你吃了?出来干嘛的忘啦?”李柳雪掐着腰,俨然忘记了刚才谁买的云泥糕。
“老子和你拼了!”秦回风心内咆哮,而后拼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不要计较…”
“你爹…就不给你零花钱?”秦回风看着李柳雪拿起那个三两银子一个,据说是南蛮特产鲜花灌制的香囊。双手一阵哆嗦,差点把糕点掉在地上。
还好,这小妮子只是好奇,看了两眼又放下了,秦回风逃过一劫,倍觉欣慰。
“我刚到宁海没几天镖局就要出发,忘了和爹爹要…”说到这,李柳雪秀眉一皱。
“干嘛?你觉得本姑娘会赖你钱?”
“那倒没有,我只是想起你们昨天买了几双鞋子,突然明白喜儿今天为什么不出来了…”
李柳雪脸一红,假装没有听到。
“我说,那边有个算命的,我们去算算好不好?”
秦回风抬眼望去,看到个瞎子样的算命先生坐着小马扎,一脸的高深莫测,身旁似乎还躺了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老先生,我想…”李柳雪话未说完,算命先生却朗声打断。
“小姐所来,问情!”算命先生似乎都没有朝李柳雪看,白须高高飘扬,颇有仙人之感。
“胡说!”李柳雪羞红了脸,心中却对算命先生钦佩不已。
秦回风看李柳雪一脸被震惊到的模样,不由摇头暗笑。像这般大的姑娘,十个有九个是来问这方面的。算命先生就是说错了,也能有话圆回去,亲情友情爱情,就是权势,也有一个人情在里面,哪个能逃得了一个情字?
“老夫自半步先天境界跌落,不想只能以此为生!”算命先生似在喃喃自语,双目下垂,“罢了罢了,都是往事…”
“你咋这么敢吹?”秦回风一脸鄙夷地看着算命先生,却没发现身旁的李柳雪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好…好厉害!”李柳雪赞叹一句。
“唉,都过去了。如今我虽双目失明,但却开启天眼神通,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姑娘有甚问题,尽管来问!”
“那…那…老先生,你说我什么时候能…那个呀?”李柳雪脸蛋红彤彤的,居然也扭捏起来。
“不能,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秦回风看着她的样子,啼笑皆非。
“呵呵,看我天眼神通!”算命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一张黄色符箓。
半响过去,算命先生动也不动。
“先生?”李柳雪试探地伸了伸手,“什么结果呀?”
“姑娘吉人天相,旺夫之貌!将来必定贵不可言。只是…”
“只是什么?”
算命先生长出一口气,双手划出几道圆圈,作调息之状,手指隐隐指向地面。
李柳雪顺着手指看去。
“一次一两,童叟无欺。”一张布告贴放在地上。
秦回风懒得和她解释,拿出一两银子放到算命先生面前。
一道泪花出现在算命先生眼眶,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上当了!
“只是小姐要多加等待,广结善缘。”
“啊?怎么结善缘?”
算命先生却是闭上嘴巴,再也不肯透漏一句。
“就是多做好事,比如回到大业赶快还了我的钱。”秦回风见一两银子连个响都听不见就没了,肉疼得紧。
李柳雪若有所思地望向算命先生身旁的老乞丐,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又转头盯着秦回风。
秦回风心里咯噔一下,这妮子不会要…
…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秦回风终于屈服,拿出几文钱递给李柳雪,看着李柳雪乐不可支地送给老乞丐。
“诶…你给我钱干什么?被刚才那老头骗魔症了?”乞丐大爷被打扰了休息,明显不爽。挖了挖鼻孔,而后忽然反应过来。
“难道你以为我是乞丐???”
“还有你这小伙子,自己婆娘不好好管着,瞎得瑟…咦?”老乞丐楞了一下,眯眼盯着秦回风。
谁是他婆娘!李柳雪羞赧一句,脸上分明露出喜色,扭头便走。秦回风本想追上去,却发觉双脚不能动弹。
眼前的老乞丐…不对,眼前之人虽然衣衫破烂,但精神矍铄,气息悠长…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乞丐?还有这被曝光的感觉…我的真气似乎都不敢流动…这人…是谁?
“小伙子…好强的气运…”老乞丐盯了半晌,嘀咕一句。终于打个哈欠,再度倒在地上晒着太阳。
秦回风听他提起‘气运’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神秘玉佩。
不知何时,已然可以自由行动。
“老先生?”秦回风原地思量许久,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快走快走,最讨厌和你们这种气运强的人在一块了…老是倒霉…我说那天元初楼主怎么捏了你半天,还以为她打算养几个面首。不凑近点看,还真是发现不了…”老乞丐低语几句,不放心般又掐了掐手指。
“坏了坏了…到底是和你小子纠缠上了…这缘分还不浅…唉…之前才收了一个小犊子…”老乞丐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般,跳起身来,一脸沮丧。
“老先生,你在…讲什么啊…”秦回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这老乞丐看穿自己的秘密,但似乎来没有恶意。
“啥都没讲,小鸡放屁,快走快走…得了,我自己跑吧还是,再牵扯就真甩不掉你了…”老乞丐迈开步子,几步离开。
“缩…缩地成寸?道门缩地功?!”秦回风忍不住惊呼。这老乞丐两步跨出千米,看起来像极了说书人所说的缩地功法。
“缩个p呀缩,没见识就别乱讲!”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哎呦!”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大树上的声音。“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