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这厢内心天人交战,在上前营救闺女和纹风不动顺其自然之间犹豫徘徊,始终下不了决策。
可能老天爷也被他缩头龟似的窝囊本质给惹地不耐烦了,他脚跟扎在墙角,忽觉眼前闪过一阵狂啸的飓风,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随着清脆的嘴巴子声音,那身影消失在了视野范围。
房东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艹!老子被人扇耳光了!
可他又后知后觉地纳闷:我艹!是哪个小王八蛋扇老子的?!
也怪那身影太过凌厉,叫人看不清。他望了望几米开外未挪近一步的俩人,用最简单的排除法解决了这道难题——原来是自己闺女扇的。
江半以前和房东打交道,都没察觉出他竟然是这般一位爱好拈花惹草的男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是越看他越觉得猥琐,越看越令人生气。
不管他此时异彩纷呈的神色变化,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他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房东本能地想后退,却发现后背是墙壁已然躲无可躲,只好双手作投降状:“饶了我饶了我!我真没想瞒着她的,只是只是”
江半沉声问:“只是什么?”
“哎呀”房东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道:“我那个婆娘瘫床上十几年了的嘛,老不见好,我一正常男人总不能守活寡吧?”
“这不是你瞒着她的理由。”
“那那那那是因为我喜欢她的嘛我当然知道我要跟她说了,她铁定不乐意跟我处了。”
“现在好了,拜你的宝贝女儿所赐,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我妈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插足房东的婚姻还他妈贪图你们家的房子了。”
难怪江半之前都没有见过房东太太,原来那原配是瘫痪的。其实全小区的人对房东名存实亡的婚姻不知情,因为这狗逼房东逢人就说自己是单身的!
秦兰在小区人缘挺好的,怕膈应着那些租客们,和房东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被这一搅屎棍搅和了,大部分中老年们又闲的只剩一张嘴,回去后不被嚼舌根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房东眼睁睁看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表情越来越狰狞,心里“咯噔”一声,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尽管他反应快,仍然快不过她的巴掌,于是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挨了第二个嘴巴子。
房东着实悲催,可怜哈哈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该死!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好不好?”
江半指着“手术中”三个字,斩钉截铁道:“这话等她醒过来了,你自己跪在她膝前说。”
“我——”
陈凌也的铁砂掌跃跃欲试。
房东咽了口唾沫,碍于那铁砂掌的威严,勉强地点了点头。
等这搅屎棍彻底滚出视野范围后,江半无力地瘫坐在长廊外的木椅上。
陈凌也握着她的肩,心疼不已,可他发现自己除却说些宽慰的话,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了想,莞尔道:“姐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什么年代了?哄人没有点新颖的招式吗?”
“你先听我说完嘛。”
江半笑了,手心托着腮,安静地看他。
陈凌也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道:“有一个人的名字叫王根基,有一天他女朋友带他第一次回家去见家长。未来的岳父见到他第一句话说:‘你是小王吧!’说完之后觉得不太对,可能有歧义,赶紧改口说:‘你就是小基吧!?’然后——”
“然后他未来的岳母走过来要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赶紧打圆场说:‘你就是根基吧?!’”江半象征性地假笑了几声,不以为意道:“早就看过了。”
“”
陈凌也讪讪的,搜肠刮肚、绞尽了脑汁想再弄个她没听过又够劲爆有料的笑话出来。
江半见他皱着眉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点了点他鼻尖:“好啦,我没事的,不用想方设法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姐姐,在我这里,你可以当小孩子的,我也能保护你的。”
陈凌也想起那日自己躁郁症发作后,她靠坐在自己身侧,眼眉积攒着比春光还媚还软的温柔,是那种以至于让人心神都恍惚的温柔,仿佛浸在三千江水里,而外界的纷杂丝毫伤害不了他。
她说:“开心地笑吧,当没有烦恼的小孩,姐姐保护你。”
解药真的起到了痊愈的作用,毒性也在一分分转化为良性的,他不再是饮鸠止渴、剜肉补疮了。
江半抬指刮了刮他的鼻尖,轻笑说:“我知道。”
俩人靠着坐了一会儿,手术室没有动静,后方倒是传来一声惊呼:“凌哥!嫂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江半扭头瞧了他一眼,见他换了自己的休闲服,问:“你要出院了?”
沈七一瘸一拐的,一手撑着墙壁,脸色极其变扭,哼哼道:“是啊。”
江半道:“谢衍呢?他怎么没来陪你?”
沈七嘁了声,瘪瘪嘴:“谁知道啊,管他呢反正我也用不着他陪,我自己能行。”
这话听起来怨气挺大的啊。
陈凌也微微蹙眉,上下扫了他几眼,却没吭声。
恰逢“手术中”三个字儿转为了绿灯,江半俩人和他简单打过招呼后,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我妈怎么样?没问题吧?”
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礼貌道:“不太乐观,先住几天icu吧,方便时时跟进,她也能得到最好的护理。”
“icu?”
医生延长了耐心,微笑:“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所以家属也不要太担心,保持良心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哦”
江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听到“不太乐观”那四个字后,仿佛心中有根弦崩断了,恐慌宛若潮水将她淹没。
陈凌也急忙搀扶稳她,抱得紧紧的,紧到没有一丝缝隙,紧到似乎天地间只剩彼此。
江半脸埋在他颈窝处,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