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对赵小草说完话,继而说道:“快把王保抓过来,问一问山贼的情形。”胡晓晨道:“我去抓他,他……咦,他人呢?”本来王保躲在树后观看众人相斗,王雪、赵小草早将王保瞧在眼里,只是当时忙于应付山贼,无暇顾及到他,这时想起王保来,王保却已趁乱逃了
王雪道:“王保这混人,必是跟着适才下山的那伙贼寇一起走掉了,易微山的情形、山贼的人数、黑灵帮的帮主是何人我都要向他问清楚呢,咱们快追。”当即带着赵小草、胡晓晨、常龙下山追赶。
四人一路下山,直追到山下村头,沿途撞见好几个之前下山逃走的山贼,王保却不在其内,王雪向那几个山贼打听,山贼均摇头说不知道,王雪料想山贼卑劣,即便知道也不会说,当下也不再细问。胡晓晨道:“师父,山中小路甚多,王保知我们定会追他,决计不会走大路,他多半沿着小路折回上山了。”王雪点了点头,道:“左右闲着无事,咱们分头去找一找罢,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村南头的那家米铺见面。”四人当即分散开来,各沿着一条小路追赶。
王雪追赶的那条小路杂草树藤甚多,十分难行,王雪拔出令牌,将伸长到路面的树藤树枝砍下不少;昨夜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泥泞不堪,王雪又追出一小段路,忽见泥路上没有鞋印,便知王保并未从此路经过,于是转身折回,换一条小路追赶。这条小路生满野草,看不到地上鞋印。又追出小半里路,天色已有些昏暗,王雪虽明知山上不远处便住着村民,但四周寂静无声,久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也不禁打怵,寻思:“以我如此武艺,走在这深山密林中也有些害怕。那三个孩子年纪还小,又没有我的这一身功夫,他们这时说不定已经怕的要哭了。”又想:“或许我当年去山夷峰挑战梁山帮之时,刘师兄在茅屋中也是如此担心我的,刘师兄性子坚强,不知他有没有担心的掉出眼泪。”王雪一半武功是刘岳传授,此刻自己挑起大梁,带着三个年轻人做大事,不免处处想要和刘岳比较。
王雪不熟识易微山的地形,接连转过几道弯,走了几小段路,至此已不知到了何处,只知继而向南行走,便能走回村子,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村南头的米铺和赵小草会和了。
便在此时,树丛中忽然飞出一柄利剑,直向王雪左胸刺来,王雪猛地一惊,斜过身子,避开剑锋,料知树后那偷袭之人多半便是王保,而且王保必会乘势上前追击,忙又向后退出两步,心里暗暗发愁:“想不到王保这浑人竟然身有武功,而且还有兵刃防身,小草、常龙他们年轻莽撞、不知设防,说不定这时已被王保伤在剑下了。”树后那人跟着飞出,伸手握住剑柄,手腕抖动,长剑向王雪连连挥斩。王雪避了几招,左手袖袍忽地一挥,荡开剑刃,右手运出擒拿手法,疾向那人手腕抓去,那人待要收剑后跳,却没来得及,手腕被王雪一把抓住。王雪臂上运劲,将那长剑抢夺到手,见那剑通体玉青,也没开刃,确是常龙从不离身的那柄青剑,心头一震,首先想到的便是常龙已经被害,连宝剑也被对头抢了去,双眉竖起,正要厉声喝骂,忽见面前是个长发披肩、浓眉大眼的大男孩,不是常龙是谁?原来适才偷袭自己,险些将自己重伤之人竟是常龙!
常龙大惊,叫道:“王雪师父,怎么是你?”王雪怒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干嘛偷袭我?”常龙脸一红,嘿嘿干笑几声,歉然道:“我适才已发觉了王保行踪,只是我不大熟识山路,一不小心跟丢了,哪知无巧不巧便在这时,我听到树后有动静……”王雪插嘴道:“你将我错当成了王保,于是出手偷袭,是吗?你小子出手之前也不看仔细了,幸亏是我,若是换了小草和胡晓晨,这个时候已被你重伤了,倘若是不会武功的寻常村民恰巧路过,这时已被你一剑斩死。”常龙忙赔笑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剑是没有开过刃的,连兔子也砍不死,又哪里会砍死人?”王雪道:“你既然知晓砍不死人,干嘛还非要用剑?”常龙嗫嚅道:“这个,剑,这个,剑……”王雪道:“什么这个剑,那个剑的,我回头再和你说话。你说王保往这边逃了,咱们先搜一搜再说。”当即将剑交还常龙,和常龙分向两边草地里搜寻。
王雪在草丛里转悠了一阵,没瞧见王保行踪,正要走回小路,忽觉远处山坡的树丛里一阵阵异动。王雪警觉起来,细瞧之下只见山坡上的那棵大柳树后隐隐藏着一人,身形相貌依稀便是王保,想是王保被常龙追赶的急了,他自知难以逃脱,于是躲到树后。此际王雪距王保有小半里山路,以王雪的轻功,倘若忽然追击,多半追赶的上,但王雪不熟识周遭地形,追赶起来不易,倘若王保在奔逃之时惊慌呼救,说不定会招来别的山贼,届时变故横生,麻烦的紧,王雪心生一计,转身对常龙大声说道:“别搜了,王保肯定已经逃远了。”常龙愤然道:“这浑棍不会武功,但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王雪道:“他既是要逃命,那自然是能逃多快逃多快,加上他是村子里的人,熟悉村子周围的情形,我们两个外乡人,当然追赶不上了。”常龙怒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咱们明日再来王记米铺,我不信还抓不住王保。”王雪道:“不必了,到时就算你抓住王保,王保抵死不承认勾结黑灵帮,你也无计可施。好在我们擒不擒住王保也是无关紧要之事,我本来想擒住王保之后向他询问一下黑灵帮山寨的情形,以便我们明晚偷袭黑灵帮。”王雪将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极大,是有意要躲在山坡大柳树下的王保听见。常龙没瞧见王保,自也不知王雪心中诡计,听王雪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心里虽觉奇怪,却也没当一回事,问道:“师父打算明晚偷袭黑灵帮吗?”王雪说道:“本来我不知道黑灵帮山寨的情形,一直拿不定主意是该从山寨正门进攻好些还是该从后山进攻好些,这才想要抓王保来问一问,但王保既然抓不着,那我也不必问了,我打定主意,咱们明晚从后山进攻便是。”常龙不知王雪是有意将这句话说给王保听的,心中不禁疑惑,暗想:“既是要趁夜偷袭,那自当从后山偷袭,可没有听说过正大光明从正门偷袭的。”王雪说道:“咱们快回去罢,小草和晓晨只怕要等急了。”当即带着常龙转身而回。
次日黄昏,四人用过晚饭,养足精神,向黑灵帮山寨正门而行。王雪早已将自己心中所想向三个弟子细细讲述了,但常龙日间只记得师父说要趁夜从黑灵帮和后山偷袭,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书生,头脑不会灵活变通,王雪虽已将自己的计划讲明,常龙一时却仍没明白过来,见四人所走的方向是山寨正门而非后山,一路上唠叨个没完,说堂堂王雪师父竟然也会说错话、走错路。王雪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说道:“我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吗,我昨日下午跟你在林中追踪那会我发觉了王保行踪,我昨日对你说的话其实是有意说给王保听见的。”赵小草续道:“王保误以为偷听到了我师父的计策,那他必会前去通知黑灵帮,让黑灵帮加紧守御后山,如此一来黑灵帮的山寨正门便不会有多少守敌,我们从正门进攻便能轻松不少。你三岁识字、五岁背书,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子,怎么连这一点小事都想不过来?”常龙道:“话虽如此,王雪师父的计谋也已对我说过好多遍了,可是你故意让王保听见我们要从后山进攻,但我们此刻却是再向他们山寨正门而行,这是为何啊!”王雪和赵小草对望一样,心中均想:“我向你一遍遍的解释,当真是白费了口舌。”胡晓晨在常龙背上拍了几拍,笑道:“你听我的,咱们从山寨正门上去,然后大败黑灵帮,包管万无一失,别的你不须再问。”
四人到得山顶,只见黑灵帮的山寨是用无数巨木搭建而成,甚是雄伟气派,单看山寨规模便知黑灵帮名不虚传。门前几个守门人见有生人走近,纷纷呼和:“什么人擅闯黑灵帮?”“不许再走近了!”王雪走在最前面,向那几个守门人又走上几步,陪笑道:“两位大兄弟,我们此次上山不为别的,专程前来剿灭黑灵帮。”那几个守门人本来见走过来的只是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也没太起戒心,又听了王雪说出前半句话,更是放心,但听得王雪说出后半句话,才知事情不妙,忙抄起背在身后的长刀向王雪砍去。王雪闪到一人身旁,左手捂住那人口鼻,防他呼叫引来同伙,右拳在他耳根处猛击过去,那人登时昏厥。余下几人见王雪这等身手,尽皆心惊。王雪趁着众匪惊惧之余,使同样的手法又打昏了一人。赵小草、胡晓晨冲上来,将余下几个山贼打倒。赵小草叹道:“山贼不知我们会大大方方的从正门上山,还道我们会爬后山偷袭,是以他们将大半守御都转移到了山寨后门,饶是如此,前门还是留下了四五个守夜人,若是换了平时,前门的守夜人只怕十几个也是有的,可见黑灵帮的势力有多大,为我父母报仇,只怕也并非易事。”胡晓晨伸手轻轻搂了搂赵小草,说道:“婆婆妈妈的,哪里像江湖人?报仇之事总有我们陪着你,你不必担忧。”
王雪双手运劲,震开山寨大门,从怀中将四枚令牌尽数摸出,自己留下一枚,其中三枚分交赵小草、胡晓晨和常龙。赵小草和胡晓晨各接过一枚,常龙看着王雪手中令牌,微微犹豫,仍是摇手不接,拔出青剑,说道:“我用这个。”赵小草冷笑道:“师父,人家是富家公子哥儿,瞧不起我们乡下人的东西。”常龙怒道:“大敌当前,你别搅和我们师徒关系。”赵小草道:“开玩笑而已,公子哥儿紧张什么?”王雪道:“你们别吵,山贼凶狠,出手即是杀招,待会见了山贼,你们可不能手下留情。”赵小草道:“那是当然,他们杀害了我父母,我还哪里会对他们留情?”
四人走进山寨,只听不远处一人大叫道:“快来人啊,有人从正门进攻啦!”王雪一听大惊,心想:“怎么刚一进门便被敌人察觉了,这也太倒霉了。”忙转头瞧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座矮房后面立着一人,身材瘦小、面目宛似奸猴,不是王保是谁?原来王保上山通风报信之后,便留在山上一直未走,别的山贼都到后山去守御了,王保不会武功,便留在屋子里没出来,不想正巧撞见了王雪等人偷袭。王保这一喊叫,山寨里登时乱了起来,巡逻的山贼纷纷围了过来,在卧房酣睡的匪徒也急忙起身出门察看。
王雪见事情败露,今夜再难偷袭,对赵小草等人说:“快走!”王雪是见情形不妙,叫赵小草等人快快转身逃命,但赵小草急于为父母报仇,一见到山贼便红了双眼,听王雪说快走,还道王雪是在责令自己速速除敌,当即大喝一声,挥动令牌窜进山贼群众砍杀。赵小草这一带头,胡晓晨和常龙也纷纷冲过去和山贼们动手。王雪禁不住摇头苦笑,低声叹道:“年轻人啊,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手中的四枚令牌,有两枚分别交给了赵小草和胡晓晨,这时手上仍留有两枚,将令牌分交左右手,冲进山贼堆里四处砍杀。
赵小草和胡晓晨恃着令牌锋利,也不去理会攻过来的是拳脚还是刀枪,令牌随意挥斩,见到什么便斩什么。围攻过来的山贼一出手便被重伤了几人,余下的山贼一时不敢再攻。常龙的青剑中看不中用,和几个山贼比剑斗招,片刻间连遇险招。胡晓晨杀出一条路来抢到常龙身后,抵挡从后偷袭常龙的山贼,趁机对常龙说道:“你手里的破铜烂铁可以丢掉了。”常龙怒道:“什么破铜烂铁,我这柄青剑是祖传至宝,价值连城!”胡晓晨道:“莫说价值连城,即便价值连九州,此刻它也不如一支寻常的铁器管用。”常龙自幼习武,在这柄青剑上下的工夫着实不少,青剑虽无性命,但常龙和青剑十余年里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于这青剑颇有兄弟情义,此刻虽明知胡晓晨说的是实情,但听胡晓晨贬低青剑,心中却也有气,怒道:“你知道什么!”二人一边说,手上招式仍来回使个不停,但一边说话一边动武不免分心,胡晓晨的令牌是神兵利器,倒也不觉怎样,常龙的青剑不能攻敌,这一分神左臂立时露出破绽。一个山贼横过砍刀,在常龙左臂上砍出一道不浅的伤口,若非常龙见机的快,左臂这时已被斩断。
常龙大声怒骂,右臂运出一股大力,向砍自己左臂的那山贼刷刷疾刺。那山贼虽明知常龙的青剑没有开过刃,决计无法刺穿自己皮肉,但见面前剑影闪动,也不禁打怵,勉力挡了两招,终于心生怯意,向后退了开去。常龙转头对胡晓晨得意道:“怎样,我的青剑还不赖罢?”胡晓晨噘噘嘴,道:“不赖,不赖,你胳膊上的伤口也很不赖。”
王雪见常龙左臂受伤,立时忆起昔年自己臂上也曾中过柏浪涛一剑,当时伤好之后也没觉得怎样,可是后来才知伤口甚深,已牵动经脉,一条手臂几乎废掉,幸而后来得大师兄肖远胜搭救,不然今日右臂已然不在,此刻见常龙臂上的伤口也是极深,生怕常龙重弹自己的老调,废掉手臂,她本来一直守在赵小草身旁,这时见赵小草无碍而常龙受伤,忙奔过去相助常龙。围攻常龙的几个山贼见王雪奔近,纷纷抡起砍刀向王雪劈去。王雪奔到常龙身边,左手令牌一挥,登时将攻过来的几个山贼砍伤。
忽听一个人侧隐隐的道:“好俊功夫,堂堂大名的王雪女侠,果然名不虚传啊!”声音沙哑婉转、分不清是男是女,听来极不顺耳。王雪心头一凛,森然道:“黄公公既然来了,为何迟迟不肯出面,难道是怕了小妹的兵刃吗?”回头瞧去,只见树后走出与人,正是黄强峰来了。黄强峰怒道:“好个小女子,你上次打断了我的玄铁钢锤,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可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还带来三个小孩子做陪葬的。”这一言提醒了王雪,王雪心想:“我自己脱身倒是不难,山贼人数再多,黄公公武功再高,可也留不住我,但是赵小草、胡晓晨他们可是脱身不得。”常龙背靠在王雪身后,王雪悄悄对常龙说道:“我来抵挡黄强峰,你快带着小草他们逃出去,咱们在山下见面。”常龙也觉出事情不妙,点了点头,低声道:“王雪师父,你小心些。”
黄强峰见王雪和常龙相互间低声嘀咕着什么,虽然离的远了听不清二人讲话,但料想不是好事,说道:“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有闲工夫瞎谈,黄泉路上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慢慢聊。哼,看招!”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柄大锤,纵身向王雪砸去。王雪吃了一惊,心中只想:“他的锤把上次不是已经被我斩断了吗?”右手令牌当即交在左手,右掌先将身旁的常龙推到别处,自己借着这一推之势向另一旁跳开。黄强峰第一锤被王雪避过,第二锤、第三锤跟着向王雪头顶砸去。王雪喝道:“欺人太甚!”令牌向黄强峰胸口急挥。黄强峰在令牌上吃过一次亏,知道王雪令牌的厉害,此刻便如是惊弓之鸟,急忙收回铁锤向后跳开。
王雪细瞧黄强峰手上铁锤,见那锤头色泽乌黑光亮,确是上次交手之时黄强峰使得那一把,虽然锤头被用过十多年已略见破旧,但仍能一眼敲出是上等兵刃,相比之下那锤把却是锃新发亮,显是新铸。原来黄强峰的玄铁钢锤那日被王雪斩成两截,黄强峰的锤头是玄铁制成,是天下最罕有的铁材,他不忍就此将之丢弃,于是又另外铸造了一根铁把手接在玄铁锤头上将就使用。王雪一见之下便明其理,忍不住捧腹大笑。黄强峰脸一红,怒道:“臭女人,今日便是你的毙命之期,还傻笑什么?”挥动铁锤向王雪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