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黑男子听王雪竟能叫出几大恶王的名号,微微一怔,随即便猜到是地恶这老小子多嘴多舌说出的,不然以她一个小小女孩,哪里能听过狂恶闪恶的大名?转念一想,恶人帮在江湖上的名头极是响亮,五大恶王原本便被江湖人知晓,这小女孩能叫出众恶王的名号,倒也并非奇事,当下冷冷言道:“我是动恶!”说罢猛一挥手,左边街角处纷纷奔出十余人,有的手持短刀,有的手持短铁棍,将王雪围在核心。
王雪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方原来竟埋伏了这许多人,从怀中摸出两枚令牌,说道:“你们今日非逼着我大开杀戒,我也只好由你。”左手令牌飞出,向动恶喉头掷去,不待动恶低头趋避,左手又摸出一枚令牌,唰唰两招打掉两人兵刃。动恶一声长啸,发掌向王雪攻来。王雪左手令牌横过,去拍动恶右掌,右手令牌向后格开一人铁棍。动恶右掌绕了半圈,向王雪头顶击落。王雪向旁跳开,顺手击晕两人。身后两人手持短刀,悄悄向王雪后腰刺去。王雪瞧地上人影已知身后有人偷袭,腰身一扭,避开一人刀尖,右腿飞出,将第二人踢倒,见动恶纵跃而来,忙将两枚令牌脱手,分击动恶胸口、左肋两处。
动恶见令牌飞来,急忙扔出三枚鬼头镖,要将令牌打落。但王雪掷出令牌时运上了王家拳术的独门内功,那两枚令牌劲力十足,牌身又远比飞镖沉重,受到鬼头镖撞击只是轻轻一震,击出的方位丝毫不偏。动恶吃了一惊,右掌向前急劈,打掉飞向胸口的那枚令牌,但如此一来,王雪掷向自己左肋的那枚令牌却来不及抵挡,小腹登时一痛,腰间已被令牌击中。动恶一个腾空翻落地,掌上急运恶手功夫,要与王雪力拼,忽觉左胸隐隐作痛,才知王雪内力不弱,自己受到她令牌一击,虽没有伤筋动骨,其实已受了一点内伤。
王雪趁着动恶应付令牌之时已从怀中摸出另一枚令牌护身,抢上数步拾回最先掷出的那枚令牌,将攻来之人手上的兵刃一一打落,顺手又击晕两人。
动恶见王雪只身对抗自己这边十余好手却丝毫不落下风,心想:“恶人帮十多个高手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孩,今日除非将她击毙,不然我动恶的鼎鼎大名可从此名誉扫地了。”只怕众手下先后折在王雪手里,最后只剩自己一人,多半胜她不过,顾不得所受内伤,猛然间双掌齐出,向王雪后腰推去。王雪掷出两枚令牌挡开两人掷来的兵刃,百忙之中运出刘岳所授的哈巴术中的“叶掌”,双掌推出,与动恶双掌相抵。动恶登觉一股大力忽地撞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出。总算他临敌经验颇丰,摔落之时双腿向地一蹬,身子便即站稳,此番对掌虽也是败了一招,总不算太丢人。
动恶微微运气,胸口只比适才更加疼痛,见王雪又使快手拧脱两人手臂关节,心头大急,发掌再次攻上,心想:“今日便是拼了十多人的性命不要,也得将你这臭丫头毙了。”忽听身后一同伙叫道:“是闪恶!闪恶大人来啦!闪恶大人来啦!”
王雪左掌拍出,挡住两敌兵刃,右拳又与从后攻来的一人抵上,眼角余光向北一瞥,只见远处村路上一个乌黑的人影迅速奔至,此人身法极快,竟似不再丛林森、林惕昆、明卡使徒等人之下。王雪心头一凛,暗想:“这人便是闪恶了,他步法好快!”右腿横踢,打退右边那人,腰身一晃,右拳向后勾去,将左首边两人击倒,蓦地里只见适才那乌黑人影已欺到人群中,随手夺过一人手中短刀,站到自己身边。
王雪沉着脸问道:“你是闪恶吗?”那人说道:“嗯。”王雪又问道:“你也来与我问难了?”那人又道:“嗯。”王雪连问了两句,闪恶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两声。王雪见这人不过二十余岁的年龄,虽比自己稍稍年长,但却比灵恶地恶年轻得多,是个十足的俊秀小伙,但这俊小子却似乎不喜言谈,听人问话只是淡淡的应付一句,好似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一般,忽然心想:“这人瞧着虽然英俊,其实木讷之极,该不会是个口唇有疾的傻子吧?”如此一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闪恶脸上本就严肃,见王雪忽然发笑,虽不知她笑什么,但想多半是在耻笑自己,他脸上本就严肃,这时更加难堪,一张坚硬的脸上登时笼了一层严霜。
动恶恨恨的道:“臭丫头,今日便是你的毙命之期,有什么好笑的!闪恶,你快快将她除去!”闪恶一声尖啸,短刀向王雪小腹捅去。王雪左臂一挥,格开闪恶手腕,右手令牌向闪恶脸上打去。闪恶一招不成早已闪到王雪身后打出第二招,只见他倒转刀把,刀尖自上而下地向王雪右肩刺去。王雪向前抢出数步,拾回掷出的两枚令牌。闪恶纵跃而起,抬腿向王雪胸口踢去。王雪也纵跃起来,一招回龙拳向闪恶胸口击去。两人同时起跳同时发招,又几乎是同时落地,手法之快当真是迅如闪电,四周的恶人帮众匪几乎没瞧见他二人是如何出手的。只见王雪落地之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向后退出一步,终于站稳;闪恶却是稳稳的落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一个恶人帮的手下大喜,叫道:“闪恶大人踢中她了!大人好功夫啊!”动恶咬牙切齿,低声说道:“这一招是臭丫头赢了,她打了闪恶一拳。”
王雪与闪恶双双转回去瞧对方,心下均暗自佩服对手功夫了得。王雪适才一拳确实击中闪恶,但胸口也被闪恶踢中,只觉胸口又酸又痛连呼吸也感艰难,却见闪恶面上毫无痛楚神色,自己的回龙拳似乎不能伤他分毫。王雪知自己这一拳其实已将对手伤的不轻,闪恶看似毫无伤痛,其实不过是在强自忍耐,但想以丛林生如此精壮之人中了回龙拳之后也会立时栽倒,闪恶中拳之后却仍能站稳,这等内力也当真不弱。
闪恶正要挥刀再攻,忽觉鼻头涌出一股热流,心想多半是自己平时不在乎身体,天凉之后受到风寒流了鼻涕。他恶人帮中均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土匪,原本便是大大咧咧的粗俗之人,顺手便用衣袖擦了一把鼻子,却见衣袖上全是鲜红血迹,原来鼻子里面流出的是鲜血,又哪里是什么鼻涕。这一来闪恶当真难堪之极,虽然流鼻血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当此舍命相斗之时出血,不免被人议论一句功夫太差流血受伤之言,何况他中拳之后强自忍耐,这时也不免成为笑柄,虽说手下众人无人有胆取笑,但终究难以下台。
王雪见闪恶流了鼻血,哈哈一笑,心想:“让你托大强装镇定,现下流出鼻血,瞧你如何自圆其说。”闪恶见王雪发笑,脸上一红,低着嗓音说道:“你有什么好笑的?我是昨夜吃多了荔枝,心火太旺,这才流出鼻血,可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凭你一个小小女孩,以为你真的有本事伤我吗?哼,真是可笑。”闪恶平日少言寡语,此刻却长篇大论的解释鼻血之事。众手下见他如此反常,心中更是雪亮,心知他的鼻子若非是被王雪打出血的,又何须如此啰嗦。
王雪笑道:“如此说来我以后可得少吃荔枝了,不然哪天与人动手之时恰巧鼻子出血,让对手误会是自己内功太高,那可有点丢脸了,哈哈。”
闪恶脸色一变,挥刀向王雪右胸斜劈。王雪向旁让开,令牌击出,刺倒一个从左首边攻来的敌匪,正要向闪恶发招,忽听身后掌风嗖嗖,有人从背后偷袭。王雪听声知此人功力远高于寻常敌匪,想来便是动恶,右手令牌抬起护身,左手令牌向后疾拍,挡开动恶掌力。闪恶倏地欺上,挥刀急削王雪手腕。王雪忙回手相避,饶是她出手凌厉,仍是迟了片刻,左手手背被刀尖划出一道数寸伤口,汩汩向外冒血。王雪左手一松,令牌掉落,百忙之中抬腿将令牌踢起,使右手接住,见右边无敌,急向右边退去。闪恶动恶齐声赞道:“好身手!”两人同时出掌击去。王雪心头火起,心想:“你们以为恃着人多便能横行无忌吗?”收回令牌,运出绵手功夫,也将双掌推出,与二人掌力相撞。只听嘭的一声,王雪被震退数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双掌连同双臂失了知觉一般麻木不仁。她内功虽强,但动恶闪恶均是江湖好手,二人功力相加,实已胜过她不少。
动恶脸色一变,退开一步,说道:“这是哈巴术的独门内功!说,刘岳是你什么人?”
王雪之前与灵恶、地恶等恶人帮高手交手之时,虽然也使过哈巴术,但她主要使将的功夫还是王家拳术,灵恶、地恶见她拳法凶悍,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她是哪个拳术好手的小徒,偶见她的招数与哈巴术相似,却也没往深处想,只道她使的是寻常的擒拿之法。动恶此刻与王雪对掌,立觉她掌上内力连绵不绝后劲极大,必是哈巴术的内功无疑。恶人帮多年前在北岭扩张势力,与哈巴门有过一战,动恶当年便是与刘岳的绵手相抗,被他震脱了锁骨而惨遭大败,此刻一见王雪掌力仍是绵手一类,心中立时便有杯弓蛇影之感。
王雪手中的四枚令牌便是北岭四大名将的后人为答谢刘岳出手相助之情而专门为他打造的,刘岳将令牌转增王雪之时曾简要向她提及当年往事。王雪见动恶脸上一副惊慌神色便知他忆起了昔年旧事,当下笑道:“你既知我使的是哈巴术的内功,那我当然是刘岳的小师妹了。不然呢,难道我会是他姐姐吗?哈哈,哈哈。”
动恶沉着脸说道:“你们哈巴门太狂妄了,三番两次与我们为难,难道我们便是好欺负的吗?今日我们将你杀掉,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的清偿当年旧仇。我们这是要债,可不是蓄意生事,这一节得在你死之前要你知晓。至于我们以多欺你人少,哼哼。”最后两声轻哼显是要说:你人都已经死了,今日之事便不会有人知晓,日后江湖传言只会说哈巴门下弟子败了恶人帮,可不会说什么以多欺少。
王雪心想:“刘师兄当年在北岭欺负你们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杂活呢,当年之事可与我无关。”但现下既然已入了哈巴门,得刘岳传授武艺,又受了李浩等人颇多照料,事到临头再说什么事不关己之言,便是自己也要瞧不起自己了,但眼下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实无法敌过动恶闪恶联手,何况他二人身后还有十余帮凶,微一沉吟,说道:“你们有种便将我爽爽快快杀了,他日刘师兄攻入你们总舵,且瞧瞧你们能否逃得性命。”动恶骂道:“臭丫头,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吗?”王雪见动恶言语虽然兀自张狂,神色间已不似之前强硬,他嘴上说不怕,其实心中多少有点顾虑,见闪恶双眉紧颦,似也不敢冒然下杀手,心知自己这一番恐吓奏效了,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说道:“你们今日杀了我,刘师兄后日便会杀掉你们为我报仇,我不过是比你们早一天到黄泉路上而已,到时大家在奈河桥上再慢慢考较武艺,想想倒也有趣。我又何必威胁于你?”
动恶一听大怒,只想出言叫骂,口唇一动,终于忍住,心想:“刘岳和他手下的一众师弟我们早晚是要杀光的,但眼下哈巴门势头正盛,我帮未必便能胜得过刘岳,何况他大师兄肖远胜见师弟有难,也不会坐视不理。眼下还不能明着与哈巴门为难,这小小女孩容她多活几日倒也没什么,他日将哈巴门杀得精光,这臭丫头难道还能逃到天边?”忽然又想:“今日已将此女得罪,刘岳早晚会知晓此事,何况这臭丫头心直口快,日后再江湖上嚷嚷着说什么恶人帮以多欺少,这名声可不大好听。”他恶人帮做的是杀人抢劫的勾当,名声原本不好,但江湖生涯本就弱肉强食,恶人帮从上到下谁也不在乎被人说上一句伤天害理,但帮中人人于以多欺少一事却看的极重,这是关乎武功上谁强谁弱的问题,可不能有丝毫马虎。动恶心想这臭丫头既不能杀又不能放,便只得先将她活捉,留待日后处理,对一旁闪恶低声说道:“拿她风门、大椎二穴,将她擒住再说。”
闪恶忽地跳起,左掌护身,右掌向王雪左肩拍去。王雪闪身向旁避开,正要运劲还击,右肩忽然一麻,肩井穴已被动恶拂中。动恶一招得手更不敢有丝毫停顿,右掌向王雪背后急伸,去找她大椎穴所在。王雪心头大惊,暗叫:“不好,这恶人要活捉我!”心想恶人帮只怕要比姚家山上那伙吸血怪魔更加没有人性,若是不慎被他们活捉,能痛痛快快的去死只怕也是奢侈之事,左手急忙运出全劲,疾向动恶面门打去。动恶知王雪拳力了得,不敢停留片刻,忙向后退开。便在此时,闪恶已欺到王雪背后,在她背上无声无息地拍了一掌。王雪背心一痛,一招“回龙拳”向后打回,闪恶却早已跳开。
王雪正要运劲抢攻,忽觉背心奇痛,原来闪恶适才一掌已伤到心脉,当此情形倘若再强行运气相斗,气息随时要闭住昏倒。王雪不敢再冒然动手,心想:“今日之耻我只有日后在报仇了。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个姑娘家,二十年也不算晚。”想起动恶适才骗自己说灵恶已到,引得自己回头去看,险些死在他的鬼头镖下,心想我也用此法骗你一骗,当下哈哈一笑,指着动恶身后叫道:“刘师兄你来啦!”生怕动恶等人不信,又说道:“师兄,你替我挡住那个闪恶便好,这个动恶让小妹我亲自来料理!”这等诱敌骗术是恶人帮常用,动恶闪恶原本不易上当,但一来王雪装得极像,二来恶人帮上下对刘岳却是心存极大芥蒂,众人一听王雪所说,纷纷转头张望。
在场众人当中,以动恶反应最快,转头不见有人,立知上当,急忙将头转回,却见王雪已走到江边,一只脚已踏上那条客船。动恶叫道:“打不过想逃走吗?”纵身向王雪扑去。王雪随手抓起船上一条小板凳向动恶掷去,将他挡回堤岸。闪恶身形一晃,站到王雪身边,他见机不如动恶,在动恶纵跃之时还在到处寻找刘岳身影,但他轻身功夫却在动恶之上,动恶不及落回,他已快步抢到船上。
王雪心想只要与闪恶纠缠片刻,恶人帮众便会趁机将船截下,到时再要骗他们回头去找刘岳那可是千难万难,她虽生于江南水乡,但自幼便离家远行,于船上之事全然陌生,此刻情势危机,也顾不了太多,忙拾起船桨,学着船夫摇桨的姿势在江上拼命划了一下,那客船登时漂出数尺。王雪心头一喜,暗想:“好船,真买我王雪面子!”闪恶一声轻笑,抬腿向王雪右腹踢去。王雪怕众敌追上,急于划船逃命,此刻顾不得理会闪恶,拼着受他三拳两脚的,也要尽快驶船远离,双手紧握船桨,运出全数力道又拼命划了几下,右肋忽然剧痛,小腹已被踢中。闪恶见王雪竟丝毫不出手抵御自己的招式,一怔之下已明其意,心想眼下正是将她活捉的良机,伸手向她大椎穴拿去。这是人身要穴,一旦受制便如案上活鱼一般任人宰割。王雪此时已将小船划出三十余尺,料想动恶多半跳不上来,忙转身挥出船桨,击向闪恶胸口,忽觉双臂灌了铅似的沉重,这一招软弱无力。原来她适才急于逃命,上船划桨之时毫无顾忌的使了全劲,当时还不觉得怎样,这时出招方觉浑身乏力。
闪恶见王雪这一击力道全无,知她体力所剩无几,夹手挡住王雪船桨,笑道:“怎么,臭丫头,没力气了吗?”见王雪不答,又道:“有种你便将整条船只打翻,不然休想甩脱我。”话音一落,船身忽然一斜,险些翻倒。闪恶一头栽到水中,急喝了两大口江水,忙将头探出水面,大声咳嗽几声,骂道:“臭丫头,你真的要将船弄翻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