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阮栋朝忽然觉得自己极其失礼,连忙放开绿装女子。女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向阮栋朝行了一个谢礼。阮栋朝不好意思笑了笑。侍女制服了马,马上的女子跳下来连忙道谢,可侍女似乎一点儿也不领情。快步走向自家小姐,轻声问道:“小姐,可是受了惊吓?”
绿衫女子摇摇头,看了看阮栋朝的装扮既不像平民也不像贵族公子,于是便道:“不曾,多亏了这位少侠。”侍女正准备抱拳答谢。阮栋朝道:“举手之劳,不客气。”那匹受了惊的红鬃马的主人一身张扬的红衣,站在三人旁边良久,这时见自己能插上话,便道:“多谢三位的搭救,不然小女子我啊,还真不知道会被这马带到哪儿去,所以,如果各位不介意,就上我家喝杯茶。”
“这位女子说话得体,可是处处透露出这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姑娘,看来是位活泼机灵的姑娘。”阮栋朝想,“如同怜音那性格一般。”
“少侠,少侠。”绿衫女子连叫了几声阮栋朝,阮栋朝适时才回过神。绿衫女子冲红衣女子和阮栋朝道:“我和我的侍女有要事在身,就不上你家了。如果这位少侠不介意可与姑娘相去。少侠意下如何?”
阮栋朝想了想,忙道:“不必,不必,我此行要赶去镇江,就不去了。”绿衫女子又道:“既然是去镇江,以后必有再相见之时。我唤林磐竹,以后在见少侠,便以此名相称。”“阮栋朝呵呵一笑:“我叫阮栋朝。”林磐竹柔声道:“阮少侠,既然你不去,这位姑娘必然不会强求。对吧?”林磐竹反身向红衣女子问道。
红衣女子大拍胸腹道:“那当然,我方菊儿怎会强人所难?反正都是有要事在身。哎——你方才说你是林磐竹,可是林盟主家千金?”侍女见外人提到盟主立刻将剑挡在她家小姐和这位方菊儿之间。林磐竹有些不乐:“采惜?”侍女才将剑放下。
方菊儿忙解释:“你误会我了,我听姑父说,林小姐林磐竹要来拜访我们青帮,所以我才斗胆问一句。”“正是,家父正是当今盟主。”林磐竹道。方菊儿有些高兴:“那正好,让我带你们去青帮吧。”林磐竹轻轻点头。经过一番调和与相识,阮栋朝和这三位陌生女子才道别。
夜晚,月色朗朗,月光透过茂密的丛林,在阮栋朝的肩上愉快地跳跃。过了这个丛林,在有百里的路程就可以赶去镇江。阮栋朝放下包袱,悠悠的靠在一棵树木下,思绪随风飘荡。白衣姊姊、俏皮怜音、仙境般的幽幽谷,就如一场梦一般,似乎再也回不去了。阮栋朝叹了口气。“唰唰——”灌木丛传来一阵骚动。阮栋朝警惕起来,第一反应便是草丛下有人而不是动物之类的活物。“谁,谁在那儿?”阮栋朝朝草木下喊道,见动静又没有了,他大着胆子走近。“嘶”一把带有寒光的剑从草木中向阮栋朝刺来,阮栋朝只知眼前一亮,下意识的闪躲,待看清,才发现眼前的是一位浑身是血的女人持着剑恶狠狠地对着自己。她的面目全被血染,但是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怕是身上有伤口,在使剑过程中将伤口拉大扯得疼痛。阮栋朝朝她叫道:“姑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没有什么恶意。”那女人闻言:“你究竟是何人?”她的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语气有一丝不友善。
“路人,我只是个路人。看你身上…”
“既然各是路人,你走罢,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放下剑,改用剑撑在地面,大口的喘息。
“你确定就让我这样走吗?你似乎伤的不轻。”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喊出这句话,全身就没力气,软软的坐在地面,她朝阮栋朝道:“你快点走,我正在被人追杀,我不想连累外人。”阮栋朝一听,道:“那我更不能走了,相逢一场即是缘。既然老天让我在你危难之时遇上我,就证明你命不绝于此,是让我来救你的。恰恰,我是习医的。”女人盯着他,心中反复念道:“相逢一场即是缘——。”
“不过我可不是救世主。”阮栋朝说罢眯着眼笑了笑。
“我们乃萍水相逢,却因为缘,你就下定决心救我。你信缘?”女人似乎放下心中的警惕,问道。阮栋朝重重的点头,小跑地将她从地面扶起,黑夜下即使有月光的渲染,但依旧看不清女人的面目,只看得红色的血布满整个脸蛋儿。“我来时前边有条河,我们去那儿,我也好为你清理伤口。”阮栋朝道,“我们从这里的灌木穿过去,就算有人来杀你,也会直接向前面的大路走。”
“你心思甚是紧密。”女人一手伏在阮栋朝肩上,一手提着剑。两人说罢就离开停留的地方。树上的一个黑影缓缓地舒了口气,仰头看着满空的星月,鲜血从黑影的手指滴落,心中有个声音道:这是你的命。黑影的手中射出一条丝,双脚借力,在树丛中跳跃得不见身影。
在河边,阮栋朝将女人放在草地上,女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绣有芙蓉的白色手帕,左角上用红线绣着金良景三个字。阮栋朝接过手帕,女人道:“你用手帕沾水,将我的脸上的血迹擦下来,至于伤口上的,我自己来就好。”“哦,可是你自己怎么来?”阮栋朝道。
“少废话,嘶——”
“你伤口扯到了,你就别乱动气了。”阮栋朝吩咐她。擦掉血迹,露出一张白馨而年轻的鹅蛋脸,年龄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见阮栋朝盯着自己看,她有些生气:“你看什么?快去把手帕清洗干净,给我。”阮栋朝再次递来手帕时,她说什么也让阮栋朝背过身,自己宽衣为自己擦拭伤口的血。阮栋朝听着她疼得抽气的声音,猛的转过头,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帕子,为她轻轻擦拭胸前的伤口。她心中有一丝慌乱,这是第一次一个男人看自己的身体,虽然是在黑夜,可是月光依旧明亮。她的脸蛋转而变得通红。阮栋朝道:“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她的心里一顿,有些痛心,一个男子将自己身体看了,她能无动于衷吗?是的,她真的无动于衷,她不需要任何人为自己负责。她道:“你是在帮我,我的臂,胸口,背后受的伤自己无法清理,你恰在此为我清理伤口。我是江湖儿女,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阮栋朝抬头看向她,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珠。这哪里是小节,江湖所说的小节可不包括女子的身体。“姑娘不必想太多,我是大夫,姑娘当我为大夫即可。你是我的病人。”阮栋朝道。她在心中思虑一番,自然觉得是委屈的,但她要将委屈吞入心中,她身负家仇,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她岂能连累这个与自己萍水相逢的好人。
阮栋朝为她清理了伤口,又上了一层金疮药,她疼的直咬牙。阮栋朝只好安慰她:“马上就好了,我为你包上纱布后疼痛就会减轻很多。”她惊问:“你随身竟还携带纱布?”“那当然,我可是大夫。”阮栋朝道。为她整理完伤口,在这位姑娘的强求下,阮栋朝不得不将自己从幽幽谷带出的新衣裳借给她。阮栋朝道:“我本是去镇江,看你这个样子,我看我们还是回常州,为你疗伤。”她穿好他的衣裳,又理了理,虽然只是大了几分,“不必为了我返回常州,我无大碍,更何况我也要去镇江,不如我们同道。”她道,“不过据我所知,此处离镇江有百里,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如果加上我这个伤患,也得走上好几天,不如我们租个马。”
“不行。”阮栋朝拒绝,“你身负重伤,不能骑马。要租也是租个马车。但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她笑道:“这个倒不劳你,我有。”虽然是黑夜,但是两人也没停顿下来,只是偶尔走累了,就休息休息,前途中有个驿站,驿站有租马车的,这为两人可以省下不少的时间,有了马车,不出差错一天就能到。她情不自禁的为阮栋朝讲起了自己的身世。原来,金良景就是她的名字,年方十六,父亲本是江湖上及有名声的人,但自从遇上自己的母亲木氏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久前因病告殂,父亲遗言一切从简。但还未来得及下葬,就遭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截尸,并且杀自己的全家,她是在那一天逃出来,遇上阮栋朝才保留了一命。此番去镇江,正赶上去镇江贯芙山庄,此庄庄主江浦南是她父亲生前好友,父亲有一封信要慎重交与他。阮栋朝一听贯芙山庄,就想到儿时玩伴小*似乎就住在贯芙山庄,可是时日一久阮栋朝自己也忘了小*到底住在哪儿。只是依稀记得什么芙还是芙什么的山庄。于是他道:“我同你一起去贯芙山庄吧,反正我也没多重要的事。”心道:“老贼头,你就多等等,反正我会回去的。等五年也是等,等一天也是等,那你就多等吧。反正你别担心我就是。”
金良景想:又不耽误人家的时间,也就没什么。她道:“那便一同去吧。”
终于,在傍晚时分。两人到了镇江城门,由于傍晚,城门也没多少人,只是少数赶牛的平民赶着牛车回家。一路的颠簸,金良景的伤口扯裂了很多次。两人一致决定今晚先找家客栈安定下来,将伤口好好清理一下,到了明日辰时三分再去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