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分左右,打里面出来一个小童子,单手一稽首,对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郝师叔啊!黄祖师爷半年前就出关了,然后去君山探访仙缘去了。”
中年男子面沉似水,问道:“那黄师叔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童摇摇头,道:“这倒未说,只是走的时候说最多半年便回,想是快了。”
男子沉吟片刻,说道:“即是这样,那等黄师叔回来,你就说我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他商量,烦请他老人家立刻给我传个符信,这些日子我便在自己洞府中恭候佳音!”
二人说定以后,青衫男子便祭起一根尺许长的银光闪闪的针,转瞬便消失了。
老李头领着三人走走停停,不多时便到了李家坳。
这黟山之上果然处处都是风景秀丽,单是这小小的李家坳,竟然有如一幅画一样,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点水蜻蜓,暖沙鸳鸯,实难用语言描述。李二狗子住的这李家坳听起来很土,可着实比曹二狗子的望仙村要美上百倍。
忆凝一路叽叽喳喳,追追蛱蝶,扑扑蜻蜓,很是快乐。
钱老头本来是阴沉着脸,可被孙女这一感染,又开心起来。
元真见这老小子自打进到黟山附近便神神叨叨,心知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既然别人不愿说,他也不好问,又兼少年心性,不多时也被这秀美的山水所吸引住。
老李头领着众人来到一大片宅子跟前,这宅子约莫有五进左右大小,比之玄女庙竟是大了差不多一倍,只是屋檐多有破损,墙壁也是青苔斑斑,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忆凝道:“李爷爷,原来你家这么大啊!呀,这俩石狮子怎么脑袋怎么都不见了啊!”
老李头尴尬的摸摸头说道:“这个,那个,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房子。这里原本是李家坳里老员外的宅子,后来听说不知道因为什么老员外的女儿得罪了山里面的神仙,那些神仙就把老员外的女儿给那个了。”说着拿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接着变开门便往里走道,“这还不算,经常隔三差五的有人就看见有几道光影围着屋子转,这里本来还要大上一倍,诺,后面那一片据说就是被一个神仙一巴掌拍平了!可怜员外爷老两口又是伤心又是害怕,不久就散手人寰了,家中仆人都做鸟兽散了,这宅子也就荒废了。”
“畜生!”元真听的心头火气,一巴掌拍在石狮子上,只是他现在没有了灵力,全靠着一身炼体的功夫,打在这石狮子上登时碎石乱飞,元真见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要是灵力未封,一巴掌下去,这石狮子只怕早已是化为齑粉,哪里会这个样子?”这炼体的功夫好比是要将人体炼成金石一块,与人打斗起来也是硬碰硬,好比两个铁球撞在一起,所以打在石狮子上才会碎石飞溅,是从外向里碎;炼气则好比是将自己变成一把刀,一巴掌下去,则是灵力先渗入破坏石狮子内部,从里朝外碎。
李二狗见状顿时两眼放光,看向元真的眼神犹如是看见了肉包子的狗,额,或者是看见脱光了的美女一般。元真被他这眼神一吓,连忙跟着进了院子,说道:“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还叫他做神仙。”
老李头苦笑道:“这样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可不就是神仙吗?”
忆凝接着问道:“那您怎么还敢住在这里呢?”
老李尴尬的摸了摸旱烟杆儿,说道:“哎,这不是前些日子雨太大,把我那两间草房冲毁了,我也不至于来占这个地儿,再说了我们一个孤老头子和一个毛头小子,也不过是贱命两条。”
这话也就说说给忆凝听听罢了,像元真这种老油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那些人见正主死了,也就不来了,否则就算是窝在野地里,这老小子只怕也不敢住进来。
此时天色将黒,众人也不方便去给二婶子看病,便先将就这住了下来。老李头胡乱给众人煮了一锅粥,大伙儿将就着吃了一些。怒新闻到香味,也从忆凝的衣袖里爬了出来,这家伙原来喜欢吃竹子,可受了伤变小以后就偏爱喝奶喝粥了。忆凝一手抱着怒新,一手舀起一勺野菜粥,嘴里还念叨着:“小新乖,小新是个乖宝宝,来,喝粥粥。”说罢也不理会怒新不甘的眼神,就喂了过去。怒新见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把仇恨都发泄在面前的稀饭上。
众人吃罢,都围在了火堆旁烤火。元真这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那山中的人竟是这般仇恨几个凡人?”
老李头把旱烟杆儿伸进火堆旁点了个火,吧嗒吧嗒抽起旱烟来,边抽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听说啊,只是听说,你们也就姑且一听。我们老员外家里啊有个千金小姐,长的别提多好看了,恩,就跟这个女娃娃一样。”
忆凝一听,脸刷的就红了,害羞的不敢看众人。
元真道:“你说故事就说故事,别扯那么多没用的!”
老李头一听,尴尬的笑了两声,接着道:“这李小姐虽然是千金之躯,吃喝不愁,可偏偏就喜欢看病采药。有一次,听说李小姐从山里救出来一个大小伙子,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二人郎才女貌,就好上了,不多久就听说李小姐珠胎暗结,可把老员外给气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只得打发小伙子速速回家来提亲。可没想到几天之后,来的并不是那个小伙子,而是一个眼似铜铃,面如锅底的老头~~~”
打回来的路上就一直不说话的钱仲忽然咳了起来,打断了老李头的话。元真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
老李头接着说道:“这老头一来,二话不说,拿手点指李小姐,刮起一阵风就把李小姐卷跑了。再后来,又来了个老太太,跟着几个仆人。那老太太和李员外说了一番,逼着李员外把小姐交出来。别说小姐被人掳走了,就算是没有被掳走,老两口又怎么能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出去呢!那老太太见状,一生气,一巴掌就把后面那些屋子给拍扁了。李员外当时又怕又气,就昏死过去了。再后来就听说,李员外老两口都病逝了。”
忆凝嘟着嘴说道:“这些老头老太太可真是恨死人了,都不是好东西。”
钱仲闻言又咳了起来。
忆凝道:“爷爷,我可不是说你,我是说这故事中的坏人!”
钱仲闻言欲说又止,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元真见状拍拍忆凝道:“那也不见得,这老太太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不过那老头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好了,不过是个故事而已。”钱仲朝元真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夜深寒露重。
钱仲见众人都睡下了,悄然起身,来到屋子的前厅,点着了油灯。前厅里早已是蛛网挂满,积尘寸许,厅中间还挂着一幅肖像图,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模样。钱老头望着那男子半天,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李老弟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这时门口轻微一响。
钱仲道:“你来啦!”转身一瞧,果然是元真。
元真撇了撇嘴道:“就你刚才那副吃了大便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钱仲闻言连咳几声道:“你!”
元真道:“好啦,怎么到了这里,都喜欢咳了起来,你可当点心,把肺给咳出来可就笑话大了!”
钱仲无语道:“你小子,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接着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今天就让你赢一回。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元真道:“不听行吗?”
钱仲一怔,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很无奈的说道:“行,算我求你听好了吧!相传轩辕大帝炼完丹药之后,便留下小弟子长乌把守黟山,以防有人盗用天水。山中有个轩辕阁,便是传自长乌,自古以《素问经》和《轩辕宝典》闻名天下。”
元真道:“原来真的有《素问经》和《轩辕宝典》啊?”
钱仲不由地吹胡子瞪眼道:“那是自然,你以为老头子我胡吹大气呢!”
元真道:“那炼丹炼了八十一万年也是真的?”
“这个,这个约莫,大约,或许也是有的。”钱老头不理他,自顾自往下说道,“我原本是这轩辕阁的一名长老,向来不问世事,只管守着药园子而已。可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偏生的好大喜功,听说门派中只要能贡献一株绛珠草,便能拜在掌门门下,所以托大要不去寻那绛珠草。只是这等天才地宝,往往都有异兽把守,这黟山绵延万里,有些地方就连老夫也不敢踏足,何况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果然不多久他就带着一身伤疤回来了。只是回来以后总是心神不属,我一瞧就知道有事。这小子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还说那李家姑娘已经有了孩子了。我一听就知道不好。”
元真道:“那李小姐虽是凡人,可对令郎也是情真意切,哪里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