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娜整理了一下红色的毛绒帽子，拉了拉亮粉色羽绒服的领子，蹲下身拿起地上冰棍箱子里的空塑料袋，往里装着冰棍。边捡边说：“我们也放假了，快过年了都，对了，许小波，开学你还上课吧。”
许小波点点头说：“上啊，开学我就不出来挣钱了。好好上学等放假的时候再说。”许娜点点头，赞许的说：“你可真聪明，天天做买卖每次测考都能考的那么好，老师说了，你的成绩考重点没问题，不像我，怎么学都学不会。只能去普高了。”
许小波不好意思的说：“哪有，我每天都学到凌晨的，现在有空就躲三轮车里看书，你好好学，别着急，还有半学期呢。应该也能行。”
许娜夸张的张大了嘴说：“你居然每天学那么长时间，然后白天还卖冰棍。你不累啊。”
许小波拿出一瓶二两装二锅头，喝了一口说：“累啊，累就来一口，再说，我可是体育委员啊。体力好，累点没啥。”
不知道为什么，许娜的脸忽然一红，不再说话。
捡了大约10来根贵的冰棍，然后许娜大方的拿出10块钱递给许小波。许小波摇摇头，笑了笑说：“喝了你那么多大白梨，请你吃几根冰棍应该的。”许娜点点头，把钱揣了起来，大方的说：“也是，礼尚往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许小波忙点头说：“别客气，别客气，再拿几根，这几个好吃。”说着许小波蹲下来又拿几根冰棍要往许娜的塑料袋里装。
许娜闪过身，娇嗔的说：“干嘛呀，要冻到我啊，你不知道女孩子不能多吃凉的东西么。”
许小波脸一红，低头哦了一声。把冰棍放回冰棍箱里。
然后空气似乎凝固，两人不再说话，空荡荡的街上寥寥的行人都缩紧衣服走着。昏黄的路灯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四周寂静，似乎连两人紧张的呼吸声都能隐约听到。等了一会，许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那低头不语。许小波就低着头，单脚搓着地。
一阵夜风吹过，许娜哈了哈手，然后很小声，却很清晰的说：“许小波，你还喜欢我么。”
许小波一愣，没有说话。
许娜接着说：“我和罗超没什么了，都是他追我，那时候，你也知道，罗超是咱班里的混混，我有点害怕，就先答应他了，小树林里的话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刚跟罗超好。所以嗯，对不起。”见许小波低头没什么表情，许娜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过，许小波，我一直喜欢你的，我现在可以做你女朋友了。”
许小波一愣，随即一抹苦笑酸涩心头，如果这话要是那天在小树林里说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对许娜坚定不移。不过，现在这直奔主题的告白，忽然让他索然无味。许小波没说话，一箱一箱的往车里装着冰棍，收着摊。
收好摊，许小波骑上了三轮车要走，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许娜急了，拉住许小波说：“你什么意思啊，我都同意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么，你这什么态度？你放心，咱俩好了以后，我给你零花钱，你就不用再挣钱了。”
许小波忽然一笑，挣脱了许娜，跨上了三轮车说：“我能挣钱，不需要你施舍。”
望着许小波的背影，许娜一跺脚的喊着：“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很厉害么？不需要施舍？你不知道你的地瓜和贺卡都是全班同学托别的班同学买的么，我们甚至多给你钱，不然，你以为你那么厉害，就凭你，能赚那么多钱？你有志气，有志气你把钱退回给我们啊。”
许小波的背影忽然停住，然后许娜看见许小波下了车向她走来，许娜自知失言，但她仍然涨红着脸气呼呼的迎着许小波的平静的目光。
许小波走到许娜面前，平静的问：“全班？”
许娜仰起头，不服输的说：“对。也包括我，于浩，还有班主任，全年级的同学几乎都买过，要怎样？”
许小波忽然微微苦笑，轻轻抱住了许娜，许娜的心砰砰的跳着，满面娇羞，不知所措。半晌，许小波又用力拥抱了一下许娜，然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被放开的许娜怔怔的看着远去的许小波，半天没有回过神。
小年那天，许小波给于浩打了电话，请于浩吃饺子。两人在饺子店刚坐下，于浩就兴奋的打量着许小波，然后说：“嗯，还行，好像胖了点，行啊，许老板，这个寒假赚了多少钱啊。别忘了复习啊，也别太累。”
许小波喝了一口扁瓶二锅头说：“地瓜和贺卡你没少出钱吧。”
“啊？”于浩不解。
许小波微笑的看着于浩，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许娜说我卖的地瓜和贺卡大部分都是同学们帮忙买的。对吧。”
于浩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禁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许小波一把搂过于浩说：“屁，给我钱我还不乐意，我没觉得丢人，我知道好赖，这是你们的一片心意，我许小波高兴，这是你们情谊，我高兴，真的。”
于浩拍拍胸脯说：“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翻脸呢。”
许小波扒着蒜，边扒边说：“你们对我好，我翻啥脸。”
饺子上桌，两人边吃边聊。
正吃着，门口进来个穿着破棉袄的少年直接坐到许小波他们前桌，端起前桌客人刚剩的菜和饺子就大吃起来，吃完迅速离去。
走过许小波他们身边的时候，6目相对，三人都楞了。
是赵阿勒。
许小波和于浩心里一咯噔，赵阿勒转身就跑。于浩赶紧拿钱结账，许小波已经追了出去。
在街上跑了一小段，许小波一把揪住赵阿勒的衣服，赵阿勒挣扎着，然后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于浩随后赶到，三人去了旁边的火锅店，于浩请客。
赵阿勒狼吞虎咽吃的很饱，吃饱了，赵阿勒讲他在煤厂干活一直没有工资，工资都直接结给他家人，他家人一分钱也不给他，他连吃个糖葫芦的钱都没有，然后他家人还总骂他，说他没出息挣得少。他一生气，就不干了。他们就不让他回家，他就找了一个货站装卸货，刚干几天，得月底结账，他没钱吃饭，就去吃剩饭，晚上在货站的仓库椅子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