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波和孔琢两人边吃边聊，许小波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谁带你来的呢？”
孔琢边吃边很自然的说：“有一天放学我偷摸跟着高二高三的人，才找到这的。”
许小波惊奇的看着孔琢说：“你胆真大。”
孔琢奇怪的看着许小波说：“这有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许小波默然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是被打怕了，连最基本的为人处事都不敢。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一起回了学校。一起去了小卖店买汽水喝。
一来二去，孔琢就和许小波走的很近了，两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做题。
孔琢学习很努力，可是成绩一直上不去。许小波观察了一下孔琢的学习方法。给了很多的建议。
许小波心里苦涩的想，他什么都拿不出手。对这么个真心以待的朋友，他只能努力辅佐他的成绩了。
虽然偶尔在校园里还会有人突然用力撞他一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骂骂咧咧。再不有人忽然浇他一身水。然后一帮人哄堂大笑。
甚至那天走路迎面来个人，上前就给他一个响亮的嘴巴。又往他身上吐唾沫。
但许小波从来没有再生气过，他的心仿佛上了锈一般。
就连没事就拽他到暗处一顿打的灯下黑。他也不会很在意，打完了他就起身打扫打扫灰，继续回班学习。
他心里想：当健身了。
而班里有个女生，却引起了许小波的注意。她叫珍珍，很胖的一个女孩，穿的很破。经常遭到班里女生的嘲笑。
许小波看见好几次她身上被泼了墨汁。或者头发上被浇了汽水。或者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连推再骂的嘲笑。甚至有男生给他起外号叫面包桶。于是大家都管她叫面包桶。
“面包桶，起来起来，挡光了。怎么那么胖。”“面包桶，多久没洗澡了，好臭。什么？昨天刚洗完？那也臭。”“面包桶，你怎么那么笨，又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跟你同桌真倒霉。”“面包桶，晚上寝室聚餐，算了，叫你她们也不能让，当我没说啊。但你得把聚餐的钱交上。”
珍珍总是气的偷偷的趴在桌上哭。
竟让许小波有了种很心酸的共鸣感。
这种共鸣感让许小波没事就会多看看坐在他前几座的珍珍。
这个梳着长长麻花辫，穿着肥大老式风衣，行动缓慢，经常低头木呐的女孩。
许小波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总感觉看一看她，心里就会多了一分安慰。
仿佛当你踩进泥坑，正身心疲惫时。回头一看，泥坑里还有人的那种变态慰籍感。
许小波很快的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扭曲。他迅速的调整了心态，不再暗自看她。
不过，许小波的小秘密，已经很快的就被他周围的同学们发现了。这种桃色新闻迅速的在大家默契会意的眼里，传的五彩缤纷。
很快，大家欺负珍珍又有了新方向。下课的时候，总会有人在珍珍身后偷偷贴着写着许小波的字条。然后不明就里的珍珍起身去厕所或者活动的时候，走到哪都会有人哄堂大笑，指指点点。
许小波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也有感同身受的羞愤。可他又能怎样，他都自顾不暇呢。
这个把戏玩了几次之后，珍珍就发现了。她每次起身之前都会默默的摸一摸身后，然后向许小波投向怨恨的眼神。
两个深陷泥沼的人，彼此莫名慰藉。却又彼此暗暗较量。谁都不想成为垫底的那个人，来感受更多的伤害。
这招不好使，就又有调皮的男生故意当着许小波和珍珍的面。发出怪动静。然后全班同学集体配合哄笑。弄的珍珍无地自容，比她被倒墨汁难受100倍。
起先他们不敢，偷偷试探了几次后，他们发现许小波并不反抗，胆子就大了一些。
许小波心里的玻璃罩一再震动。每次看着珍珍怨恨的眼神，他心里都特别难受。
许小波忽然发现自己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躲避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忍？一直在忍的底线是什么？
珍珍终于爆发了。在大家一次次的哄笑声中把她往许小波身上推。一次次把她的名字和许小波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在许小波一次次选择冷漠的无视的时候。
那是一天课间休息时。有个经常欺负珍珍的男生，把珍珍的书桌强行放到了许小波的书桌旁。然后，珍珍要抬回去，他不让。非让她俩坐在一起，还使劲把珍珍往许小波怀里推。
全班同学都在看着笑话。
如坐针毡的珍珍求救的看着坐在那的许小波，许小波则选择闷头的趴在了桌子上。
珍珍忽然泪流满面，猛的拿起书桌里的安眠药，一把吃进嘴里。
然后对大家大喊：“我恨你们，许小波，我恨你。”
许小波懵了，大家都懵了，看着吃完药跑出去的珍珍，大家都楞住了。没人去追。
珍珍在收发室前被耿叔给拦住了。一直洞察这帮野猴子的耿叔，早就发现珍珍的不对劲。尽管耿叔一个劲的追问，但珍珍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的坐在楼梯上，双眼呆滞。直至昏厥。
救护车来的时候，许小波内心瑟瑟发抖。他不敢去看，那句实实在在的：我恨你。
犹响在耳边。
他的懦弱，由别人买单。
许小波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药，心里竟然暗暗的想：“这些药吃进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闻风而来的老师暴怒，那个挑事的男生被警方带走调查。随即被开除学籍。
这件事轰动全校。又与许小波有关。
沈俊杰在午休的时候，站在班级的窗前，看着低着头行走在人群中的许小波。十分欣慰的对大家说：“幸亏踢他出去的早，不然，连累的就是我们。”
大家心里都默默点头。
2班同学集体沉默，上课下课都没人再乱说话。
那些欺负过珍珍的同学们，都会在晚上噩梦连连时被惊醒，低泣忏悔。后悔不已。
好在珍珍抢救及时，已无大碍。
但是心理医生说，她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珍珍休学了。
许小波看着那个空下来的座位，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他忽然痛恨起自己，为什么当时要趴下呢。
他可以选择忍。但为什么也要强迫别人，也选择忍呢。他凭什么？
许小波内心不得安宁。他想起了何彩莹，那个曾经选择了反抗的姑娘。
许小波去了夜市，远远的看着忙忙碌碌的赵阿勒和何彩莹。
却被赵阿勒无意中抬头碰个正着。
赵阿勒赶紧跑过去招呼着许小波进了摊位。何彩莹也很高兴，搬出了小板凳，小饭桌。然后乐呵呵的去旁边的小吃摊买了很多小吃。
三人围坐在一起，许小波看着又壮实了很多的赵阿勒，那沉稳的气质已经逐渐的在展露。
赵阿勒不再是那个咬牙为了挣500块钱，而忍气吞声的少年。这眉宇间的成熟，足以让他在这个城市里，任何的角落立足。
许小波不禁感叹：你以为你停滞不前，大家就都会固步自封。其实，当你不努力的时候，也许大家都在变的更优秀。
何彩莹倒还是老样子，白天上课，有空来夜市。她是个小生意精，主管进货。
听赵阿勒说，何彩莹去广州进货都轻车熟路了。货品抓的很准，两人也挣了不少钱。准备冬天不出夜市的时候，在商业区盘个小店，主打服装。
许小波心里想着：真好。”
看着穿着体面，自信活泼的何彩莹。许小波难以想象这是以前那个，每天因为挣10块钱而兴奋的一蹦老高的姑娘。
是机遇改变人，还是本来就优秀的人善于抓住机遇。
许小波勉强打起精神，和二人有说有笑的回忆着往昔。
然后许小波忽然问何彩莹：“何彩莹，当时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什么心理？”
正在微笑的何彩莹听到这句话一愣，面色一僵。
许小波赶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哦，我们班有个女生总被人欺负。我想帮帮她，可是她跟你不一样，她没有反抗的想法。所以，我想问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何彩莹一笑，释然到：“我一直都在忍，因为我知道没人能给我出头。我不忍又能怎样。但是你出现了，所以我特别感激。其实我内心一直都想反抗的，只是一直不敢。你当初说的对，没谁愿意让人欺负。所以我就反抗咯。”
许小波心里一震，忽然自嘲的想：自己还有那么意气风发的时候呢。”
然后何彩莹接着说：“想要平静，就得争斗。你不去争斗，总会有人想把你踩在脚底下。你越忍，只会让人越得寸进尺。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底气。不然我也不敢反抗。”
赵阿勒吃着臭豆腐说：“干嘛不感谢我啊，我还帮你打过仗呢。”
何彩莹拿起干豆腐卷塞进赵阿勒嘴里，笑呵呵的说：“吃你的吧。”
三人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来买衣服。何彩莹就起身去卖货去了。
然后，赵阿勒低头轻轻的对许小波说：“我父母前段时间来找我来了。”
许小波眉毛一挑。然后赵阿勒淡淡的一笑说：“我给了他们几千块钱，他们说我有出息，让我搬回家住。”
许小波笑了笑。拍了拍赵阿勒的肩膀。
赵阿勒继续说：“但我没有回去。许小波，你说钱，怎么就这么好。真是个好东西。”
说着，赵阿勒的眼眶发红。
许小波拍了拍赵阿勒的肩膀。有些心酸的说：“别这样，阿勒。你看你现在凭自己，过得多好啊。”
赵阿勒苦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赚钱机器。我也有我想要过的生活。是他们毁了我。却，不知悔改。”
说着，赵阿勒失声痛哭。
许小波也眼眶微红的拍着赵阿勒的后背。何彩莹远远的看着，没有来打扰。
坐了一会，许小波起身要回去了。赵阿勒站起来送他。
然后，赵阿勒看着许小波的背影，忽然叫住了往前走的许小波说：“许小波，要加油啊。”
许小波泪奔，他没有回头。匆匆向后摆摆手，就急急忙忙的走掉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午后。那个在煤厂运煤，为了生计每天都要挨打，却从不抱怨的青葱少年。站在煤厂门口，依依不舍的在他身后喊着：“许小波，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好有出息。”
一想到这些，许小波的心里就钝钝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