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饿极了,接下来谁也不想说话都无精打采地靠在那,也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一路颠簸得让人浑身难受,半梦半醒间清歌听到马车的前方传来马蹄踏踏声,以及紧随其后的车轮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
这声音有如醍醐灌顶,清歌猛然清醒过来。
是有人要从这里经过吗?
她当下喜不自禁,马上直起身板扑到厢门上的小窗口朝外望去,只见外面天空被夕霞染得漫天红光,一个白衣少年在漫天霞光中驾着一辆暗色马车朝她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矮汉子听到厢内的动静,扭过头就瞧见清歌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前面看,眼睛都快贴到那辆马车上去了,他瞪了她一眼,威胁道:“别乱叫,不然就杀了妳们几个。”说完就要拉下窗板。
外面三人见到这辆疾驰的马车也是慌了神,驾着马车的虽是一个少年,但凡有眼力劲的都能看出他那架势绝不是普通人,不过好在他们的马车配着三匹马,那辆马车只有一匹,跑起来肯定是他们的快,于是负责驱马的高个汉子挥舞马鞭让马加快了速度。
清歌见他拉下窗板,顿时急了,她想都不想就把手伸到窗口下沿用手阻着不让他关下,此时那辆马车刚好和她们错过,清歌顿时扯开嗓门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们……”三个本来迷迷瞪瞪的丫头都被清歌的呼喊吓醒,纷纷错愕地看着她。
外面传来矮汉子的低声咒骂以及马鞭不断抽打马臀的啪啪声,她感到马车速度愈加快了。
“救命啊——”她又急又慌,使劲拍打厢门,她希望那辆马车的人刚才听到了她的呼喊,能快点来救她,否则再晚点就追不上她们了。
“臭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一会就让妳后悔。”矮汉子气得龇牙咧嘴。
听到稚嫩的呼救,白衣少年收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他前面就觉得那马车看着古怪,现在又听到呼救声,更确定了那辆马车有问题。
“怎么了剡柯?”车内原本在小憩的少年见马车骤然停下,出声问道。
“公子,刚才那辆马车有古怪,我听到里面有小女孩大喊救命,我想过去看看情况。”说完不等车厢内少年的回应,人已经踩着轻功去追那辆马车了。
“不好,那少年追来了!”脑袋往后边儿盯梢的胖汉子惊呼道。
“干他娘的!”矮汉子骂罢就拿钥匙打开了厢门,他迅速从里抓出源源,这一气呵成快的清歌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见源源已经被矮汉子抓进怀里,源源难受地扭动着身体,矮汉子那粗短的五指猛地插住那细嫩的脖颈对清歌威胁道:“妳要是敢乱叫乱说话,我就把这丫头的脖子扭断。”他说着用力收紧五指,源源顿时难受地涨红了脸,可她却乖乖的也不叫也不求饶,仿佛对生与死并无所谓一般,一双眼空洞坦然,清歌看着她涨红的小脸,雏鸟般弱小无助的身姿,一阵心疼,“源源”
倪珍和花桃儿都吓得缩在车厢后,一脸惊慌失措。
马车仍在加快速度疾驰,但眨眼功夫白衣少年已经跃到他们前面,马车被迫停下,少年背着一把剑,天幕的霞光将他笔直挺拔的身姿衬托出了几分凛冽,他的墨发微乱,双目炯炯,眉宇间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正气,清歌悄悄打量着他,虽说他一身正气,可他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而且来的还只是他一个。
他虽还未说话,但身上那种跟剑一般凌冽的寒意已经让人心生畏惧,矮汉子强制镇定,佯装笑道:“这位公子有事?”
剡柯不理他,他朝车厢内仔细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放到了清歌身上,问道:“小妹妹,刚才是妳在呼救吗?”他询问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线,声音听着非常温柔,仿佛一阵暖风安抚了清歌的不安。
清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个哥哥是个好人啊,她心想,可是……她偷偷朝矮汉子那瞥了一眼,只见他掐着源源脖颈的手已经改成环过她的肩头,看着只是普通的环抱,然而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另一只手却持着一把银晃晃的小刀抵着源源的后腰,逼视着清歌。
清歌顿时垮下双肩,心中考量了一会,才慢慢对剡柯说道:“对不起大哥哥,刚才是我做噩梦了,梦到贼寇抓了我和爹爹,所以才大声喊救命。”
剡柯蹙眉,他扫了那三人一眼,那三人此时已经佯装得很正常,矮汉子趁机说道:“是啊公子,我们的家都被贼寇烧了,老婆也被抢了,所以只好带,带着女儿去投靠外地的亲人。”他说着还伤心地掉了几滴泪,那两人也跟着哭起来。
剡柯又问清歌,“他说的可是真的。”
清歌听得气愤,可她怕那把明晃晃的刀朝源源扎进去,她不懂世上还有武功这些,眼下只知道少年单薄的身姿如何敌得过那强壮的三人,她也不想害了人家,于是点了点头,“是,大哥哥对不起。”
剡柯看着她,眼前的小女孩有一双清晰透彻的眼睛,说话吐字清晰,神情镇定不慌乱,小脸虽有些沾污,但仍透着股泉水般的剔透和干净,清歌被他盯得心虚地移开眼,她前面求着人家来救她,现在却又对人家撒谎了。
矮汉子见少年暂时信了他们的话,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他朝高个汉子瞪了一眼,示意他赶紧催马走,又扭头对剡柯说:“公子,我们急着赶路,就在此别过吧。”
剡柯虽仍有些迟疑,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毕竟他们一家几口,他总不好拦着不让人家走,现在天下兵荒马乱,拖家带口逃难的本就不奇怪,只好放行。
他一让开,马车一瞬间就飞出了好远,似乎迫不及待一般,他站在那眼神有些发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这样放他们走。
就这样一愣神的功夫,马车已经飞出了视野。
剡柯从小就在神剑门习武,今年刚入世,对这世间百态,人心邪恶还未有全部了解,他们武林中人一向直来直往,直接的善与恶他能一眼看出,但是内里曲直的他还未能足够分辨,眼下只觉得一阵帐然若失,希望自己刚才没有做错才好,身后一个穿着玄色常服身姿比他强壮一些的少年朝他走来,问道:“怎么样,没事了?”
剡柯转过身与他并肩而行,他将刚才的事细细说给少年听,少年听出他语气中的茫然,安慰道:“既然那小姑娘说了只是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才大声呼救,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眼下我们还有去和我爹会和,还是抓紧上路吧。”
马车最后在一片密林中停了下来,矮汉子打开厢门,伸手一把扯出清歌,他将清歌摔落地面,清歌的脑袋直接撞到一块小石头上,痛得闷哼一声,她眼眶发红却不肯流下眼泪,爬起身只恶狠狠地瞪着在她面前凶神恶煞的矮汉子。
“臭丫头!”见她仍是硬骨头,矮汉子扬起手掌朝清歌的脸颊呼去,“啪”的一声重响把车厢里的三个丫头都吓得一跳。
清歌被打得往地上一偏,嘴角瞬间流出血,脸颊也肿了起来,眼前无数星星在转,好半天回不过神,耳蜗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别打脸啊,到时候就卖不到好价钱了。”胖汉子叫道。
“这臭丫头不给点教训不行!他娘的!”矮汉子仍不解气又抬脚朝清歌腹部踢去,“啊!”清歌大叫一声,抱着肚子痛得直打滚。
矮汉子又冲车里吼道:“妳们三个死丫头没把她盯紧,让她叫,老子把妳们一并惩罚了。”
他们把四个女孩绑了身子倒吊在树上,花桃儿气得要死,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跟着受罚?本来肚子就饿了一整天了,现在还要受这罪!都怪这蠢货。
她气得朝清歌大骂,把肚子里能想到的骂人的词全招呼到清歌身上了,“对不起,对不起……”清歌哑着声音不断向她们道歉,心里难受极了,她以为那些人只会打她一个,没想到连她们都不放过。
“对不起有什么用,妳这个害人精,叫妳喊,喊什么喊!妳以为就妳能耐!”花桃儿仍不肯罢休。
“桃儿,别怪清歌了,不是她的错。”源源听不下去了,开口制止道,她的声音软软的,显得有气无力。
“给我闭嘴,桃儿是妳叫的,臭丫头。”花桃儿又把怒气指向源源,源源一听她恶狠狠的声音不敢再开口了。
“呜呜……我肚子饿死了,还被这样吊着……呜呜……”花桃儿哭了起来。
“花桃儿,对不起。”清歌听她哭了,也跟着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
“别说了,清歌,这不是妳的错。”倪珍安慰道。“其实我们之前也试过各种办法逃跑但都没用,后来实在被他们吓怕了,也不敢再去尝试。”
“呜呜……”清歌听了更伤心了。
“哭什么哭,该哭的是我,呜呜……”花桃儿又冲她喊道。
她们就那样被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被放下来的时候小胳膊腿都直打晃,好半天站不起来,她们被重新抓进车厢里,几个人都又饿又疲倦,动都不想动,高个汉子拿了点食物和一壶水过来给她们,但因为清歌做错了事,所以没有她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