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婕妤,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儿心意。”那宫女将几盒上好的香粉呈上。
兰婕妤慵懒的“嗯”了一声,拿来一盒打开一闻。
“咳…咳咳……大胆!竟敢送我月季香粉?明知我对月季过敏却刻意送我,定然是心怀叵测!”
“来人啊,拉出去,杖毙!”
两个太监拖走了哀叫求饶的宫女,而兰婕妤将那盒香粉握在手里,嗅了一嗅,哪里有半分过敏的模样?
“果然是好香粉,劳皇后娘娘挂心了呀。”她自言自语道。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兰婕妤正陪着天霄在寝宫里歇息,皇后却突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于是兰婕妤连忙行礼。
“贱人!”一个巴掌稳稳地落在了兰婕妤的脸上,皇后咬牙切齿地尖叫起来,“贱人!居然胆敢将本宫的宫女杖毙?!”
“皇后娘娘……”兰婕妤霎时眼眶见红,捂着脸无辜地看向她。
然而此刻盛怒中的皇后哪还有理智可言?
于是自然也就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之处,看不出兰婕妤眼角那分明的得逞笑意。
“兰儿,你怎么样?”床上半躺着的天霄猛然起身下床,将兰婕妤扶起,更是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无尽地疼爱。
皇后脸色一变。
天霄斜过眼,冷冷扫了一眼满面怒容的皇后:“皇后如今脾气见长啊。这样下去,只怕无法教导朕疼爱的皇儿!以后,朕的皇儿就交由朕自己来抚养吧!”
皇后的怒容有一丝裂痕,想要再去挽回,不料天霄也是十分愤怒,冲她狠狠一挥袖:“皇后还是快些离开这歆兰小筑吧,趁着朕还没有改变主意!”
“皇上……”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天霄无情的面孔。
天霄沉声道:“来人啊,请皇后回宫!”
皇后颓然,垂下眸子离开了歆兰小筑。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皇上……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正妻啊……
走出歆兰小筑,她泪如雨下。
——只是我的孩子他…
她握紧了拳头,脚步也越来越快起来。
黑影闪过,一双手抓起她的肩膀。皇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见。
再睁开眼时已是御花园的假山之后。正是当日墨华布置好的机关。
“你!姽娥!”皇后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的少女。
“呵,”姽娥轻笑,“皇后娘娘安。”
皇后一时无言,低头沉默半晌。姽娥也不急,笑等着她开口。
“不,不对。不对!”皇后陡然尖叫起来,“是你!姽娥!是你设计好的,想要夺走我的孩子!”
“皇后娘娘谬赞了。”姽娥万福行礼。
“你到底为什么,又凭什么如此猖狂!本宫是皇后,你算什么,贱婢!”皇后的凤仪尽失,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起来,间或掺进来几声谩骂,而姽娥也恍若未闻。
——这般如市井泼妇般的言辞举止,姽娥不愿多听。
只是将一把亮着寒芒的短剑,静静地搭在了皇后的脖颈上,正是孟云竹当日所赠的“秋风落叶扫”。
姽娥笑得甜美:
“娘娘可知这短剑叫什么名字?”
皇后闭上了嘴,惶恐地看着姽娥:“你,你胆敢?”
“秋风落叶扫,它叫秋风落叶扫。”也不接皇后的话,姽娥笑着自问自答,沉醉于这短剑的光芒中。
“荆轲所用的利刃,传说中能削铁如泥,只是不知道这秋风落叶扫削肉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呢?”姽娥掩着唇角开心地笑了起来。
皇后吞了口口水,却没再做声。
“皇后娘娘应当明白,姽娥虽只是个宫女,却也并不是宫女这么简单,”姽娥用剑壁轻轻划过她的脸蛋,“送皇后娘娘一份大礼如何?”
她开心地笑开来,银铃般的笑声如珠落玉盘:
“我啊,本命叫徐姽娥哦。”
——徐姽娥!徐、姽娥!
“你…你竟是徐达的女儿?!”皇后颤抖着声音,小声地问。
姽娥只笑而不语,却将那短剑更逼近了一些。
“我们来谈一场交易吧,好吗?”姽娥勾着嘴角,一时间恍若鬼魅。
十来日后,宫中突然流行起了时疫。而感染这病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皇后重病,后宫群龙无首。
按娘家的身份,按理应是北敬郡主主理后宫。可北敬郡主远在千红院,如何能担当重任?而当初以敬嫔身份顶替的假“北敬”正是姽娥。
于是顺理成章的,姽娥的身份由宫女,成了半个后宫之主。
“姽娥的手段,朕今日才见识到。”天霄看着住在北敬宫中一身华服的少女苦笑,“论心狠,你果然更胜朕一筹。”
“这还不算什么,”姽娥不阴不阳地道,“天霄,若让你对皇子下手,你可做得到?”
天霄沉默了半晌,神色肃然。良久,苦涩地摇摇头:“朕办不到。”
“如此甚好,”少女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就由我动手。”
“你…你要对朕的皇儿做什么?”天霄瞪着眼问姽娥,“那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
姽娥宽慰地一笑:“放心吧,定不会伤及你皇儿的性命。”
只是不伤及性命,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如若皇后和其余党依旧执迷不悟,她只好……
少女眼底闪过杀机,嘴角却依旧噙着笑意。
“皇后的寝宫里,根本就没有人,对吧?”半晌,天霄的声音有些虚弱地响起。
姽娥眸光一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皇后娘娘当然不在寝宫里,而是被姽娥幽禁在了别处。外头传闻皇后染上了时疫,危在旦夕。除非有人想找死,不然又有哪个傻子会进皇后的寝宫?
天知地知姽娥知,这就够了。
“你想怎么做?”天霄艰难地开口,喉咙间哽咽如灼烧般的感觉让他难过。
姽娥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做?她何尝不想问这话?好不容易帮父亲解决了障碍,如今却真真正正地牵扯到了宫斗中,皇后的势力注定与她势不两立,除了拼命搏出一条路,她别无选择。
“你可以顾及与皇后的夫妻情分,我却忘不了昭贵妃娘娘为我们做的牺牲。”沉默良久,姽娥冷冰冰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天霄低头不语,却是心如刀绞一般。谁能比他更在意昭儿的安危?可是皇后她毕竟是自己的正妻…
“朕,太心软。”天霄摇着头笑话自己的懦弱。
“那就我来动手吧。”姽娥起身,“天霄,昭贵妃娘娘的情意你若是忘了……”
小小的少女握紧了拳头,眼底透出失望透顶的血色:“姽娥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
天霄愣愣地看着那决绝的背影,一瞬失神。
“姽娥,朕……”
“不必再说了。”
她离开了北敬宫。独留天霄坐在榻上,不知所措。
歆兰小筑里的光线有些暗,姽娥和兰婕妤坐在榻上喝茶。同样的姿势,不同的是一个神色自若,一个强装镇定。
“其实姐姐原不必这样怕我的,”姽娥端着茶杯幽幽叹气,“姐姐愿意帮姽娥,姽娥很是感激呢。”
兰婕妤只是干笑。
“姽娥姑娘,刘太医来了。”宫女进来传话,偷眼看了看两人的气氛,识时务地没有多话。
“快请进来!”姽娥笑得开朗,“赐座赐座!”
刘太医恭敬地走进屋,正要下拜,却被姽娥喊住:“刘太医肩负治愈皇后娘娘的重任岂能下拜?快请坐下!”
于是便应承下来,坐在了次座。一双眼却贪婪地瞄向坐在姽娥旁边的兰婕妤。
兰婕妤依旧一身薄纱,衬裙更是酥胸半露,腰间由腰带紧紧束住,身形曼妙动人。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姽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刘太医的神色,了然于胸。
“刘太医,姽娥请您做的事可做好了?”少女端着茶杯笑,“尚医局里,除了刘太医,我和兰婕妤还真不知道该找谁才好。”
刘太医脸色一变:“臣已经准备妥当。”
姽娥微笑:“甚好。”
说罢径自端了一杯新茶,亲自起身到刘太医面前:“刘太医,这茶是上好的大红袍,就当做姽娥和兰婕妤的一点心意吧。”
刘太医惶恐地起身:“不敢,不敢!”
“既然如此,还不快把姽娥姑娘给的茶喝了?”兰婕妤甩着手里的绢帕打趣,掩住唇角笑了起来。眼角里的那一抹春意,看得让人心痒。
兰婕妤自然看到了姽娥从暗中往茶盏里下药的手。心下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更加搔首弄姿地摆出媚态。
这档子事,不过是男人罢了,对她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而姽娥看着兰婕妤的姿态,轻笑起来,暧昧地睨了一眼饮尽茶后面色赤红的刘太医。
“兰婕妤,姽娥想起来北敬宫里还有事要打理,就先退下了。”姽娥冲两人万福,失去地退了出去。
——春药,果然是好东西。
少女的笑脸宛若偷了腥的猫儿。
屋里已经响起了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女子的轻喘已经隐约可闻。
“你们都下去吧。”姽娥打发了歆兰小筑的下人。
她要求刘太医所做的事,正是毒害皇后,令其失去神智。
狠毒吗?她狠毒吗?
姽娥凄凉地笑开,眼神向后扫了一眼,一个人影霎时一闪不见了踪影。
那人是皇后的亲信,正是当初刺杀自己的那人。自从姽娥将皇后暗中幽禁起来,他便一直跟着自己。看那架势,似乎随时准备好了将自己击毙。
姽娥留了个心眼,向外传扬皇后得了时疫的假消息,如此一来便可借着治理皇后身体为由大肆毒害之事。
不是她心狠,只是她实在下不去手伤害天霄的孩子。
昭贵妃还在国佛寺里受着苦,又岂能按兵不动?她和皇上等得起,昭贵妃娘娘可等不起。
少女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时候去皇后那里了。
“你来了。”皇后苍白着嘴唇从床上起身,冷笑看着一身华服的少女,“抢了北敬郡主的权力,你倒用的心安理得?”
当日姽娥毒害北敬郡主一事早已成为宫中的密谈。虽说大家都鲜少提及,却也是心照不宣。
如今皇后看着姽娥的服饰更是气得不轻。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能把姽娥穿出个洞来。
姽娥浑不在意地笑笑:“反正这个地方隐蔽,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若想动怒便尽情一些吧。”
“不了,”不料皇后竟咬牙拒绝,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本宫不屑与贱婢争辩。”
看着此刻还尽力维持着威仪的皇后,姽娥的脸上挂起了说不清是嘲笑还是怜悯的笑意。她走过去,抬起手抓起了皇后的手臂。
那手臂上,全是骇人的针孔,微微地向外冒着血珠,正是姽娥亲手一针一针扎上去的。姽娥轻轻抚着那针孔,残忍地笑了:
——“疼么?”
皇后只是怨毒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咬紧了牙关。
“你知道吗,那日我去国佛寺看望昭贵妃娘娘的时候,她的身子便是这副模样。比你这更可怕千倍、万倍!”
姽娥突然失去控制一般用力地甩开了皇后的手臂,冲她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以为你暗中派人挟持我的父亲我真的不知道吗?!”
少女努力地平复着情绪,呼吸粗重。
“哈哈哈,”皇后可怕的笑声传入耳朵,“既然你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瞒着的?反正本宫如今已经被你幽禁于此,生死早已掌握在你的手里,那我反倒没有什么顾忌了!”
“你若敢打我骂我,尽管来便是了!只要本宫有半分不测,你爹、你娘、你全家,就都给我陪葬去吧!”皇后凄厉的笑声不断,姽娥的脸色已经铁青。
她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了皇后的脸上:“贱妇!难怪你会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
“你又好得到哪去?”皇后不顾脸颊的疼痛,斜睨向少女的脸庞,眼里写上了报复的快意。
她从未见过姽娥如此失态的模样,那张总是故作清高的脸,终于狰狞地扭曲起来,皇后觉得心情舒畅地不像话,咯咯地惨笑起来:“如今你这样狠毒,皇上可还像从前那般对你?”
“哈哈哈,你的爹娘全被你害得危在旦夕!承认吧,徐姽娥,你才是个祸水!”
看姽娥一霎变得惨白的脸色,皇后癫狂地尖声大笑起来。
姽娥揪住她的头发:“贱妇,你信不信我当场杀了你!”
“你做吧,”皇后吃痛,却咬牙忍耐,发出如厉鬼一般可怕的笑声,“本宫死后还能有京兆尹陪葬,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本宫?你还有脸自称本宫吗?”姽娥笑得轻狂,催动了内力,一用力便将皇后摔倒了墙壁上,“刚才我一时冲动,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还请皇后娘娘别见怪。”
“你的儿子,东方穹,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还会是最后的赢家!”姽娥逼上墙角,狠狠掐住了皇后的脖子,“贱妇,可是我还不能让你死,我得留着你这条狗命。”
“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你如何将自己的孩子,亲手害死!”
“还有,”姽娥也突然笑出声来,清脆的诡异,“你可知道,你有孕了?”
皇后捂着自己小腹,陡然瞪大了眼睛。
“有孕?”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狂喜,“我有孕了?”
姽娥理了理衣衫和鬓发,温柔地抚上皇后的小腹:“对啊,你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你却给昭贵妃下毒,害得她再也不能生育!”
“你……”皇后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奈何背后就是墙壁,她无处可逃,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知道了?”
“我自然知道!”姽娥如同丧心病狂一般地凄声大笑起来,“早在之前,她还未被送往国佛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你以为,司苑房送去的红花,我没看到吗?!”
皇后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
“昭贵妃娘娘对我有恩,”姽娥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花了妆容,“就算我可以不顾个人生死,我也要救她出来。”
“不可能的!刘昭中了”骨醉“的毒,又岂能乖乖跟从你出来?”皇后大声地反驳。
她的叫喊只换来姽娥似笑非笑的眼神。
“皇后娘娘,”姽娥忽而放轻了语气,柔柔的道,“我今日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话音刚落,两个太监打扮的男子就进了屋子。那两男子身形彪悍,绝不是太监。
“姽娥姑娘,我们来了。”其中一人沉声道。
“这个女人,就是我赏给你们今晚的礼物,”姽娥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请务必要记得,玩的尽兴些!”
皇后惊恐地摇头,伸出手指指向了姽娥:“贱人!你竟如此狠毒!我,我是皇后!皇后!”
皇后岂能承受如此耻辱!
“说不定你会很乐意的呢。”姽娥学着半阙的样子,掩着唇角轻笑,“这两位可是千红院女子的老手了。”
皇后发出了战栗的哽咽声。这样的声音却使那两位男子大笑起来。
她跌坐在地上,抬起头,却看到那两男子狰狞的笑脸,她凄厉地尖叫。
衣服瞬间被撕裂…。皇后满脸泪水的摇头,却激不起两个男子的半分怜惜。她只听到两人的奸笑与低吼。
“不,不要过来。放过我的孩子……”皇后哀求。
“孩子?”其中一男子惊讶地提高了声音,这样才刺激,“我喜欢!”
身体被穿透,皇后吃痛大叫起来。
姽娥不愿再看,走了出去:“刘太医,好事可成?”
“这…姽娥姑娘,臣……”刘太医还年轻,红了脸不知所措起来。
“呵呵,”姽娥轻笑,“无妨。那本就是我送给刘太医的礼物,太医喜欢就好。”
“记得,保住皇后娘娘的胎。”
待刘太医猫着腰应允后,她才离开了这里。
回到歆兰小筑,兰婕妤正赤身裸体地赖在床上,仅由一条锦被蔽体。
姽娥笑着坐到床上:“怎么样?”
兰婕妤笑得有几分满足之意,慵懒地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很听话,以后用处多得很。”
“尚医局的人,自然用处多多。”姽娥赞成。
忽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姽娥挑着眼睛问兰婕妤:“对了,宫里有位秀女,听说冰肌玉骨,却至今没有被召幸?”
“是有这么个人,”兰婕妤想了想,“我记得是叫林雪琴,当初我还给她下过绊子。不过后来看这人,似乎并无心争宠。”
“那自然是最好,她的作用,压根也不是做什么娘娘。”姽娥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