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后招来得很快,不日护国寺方丈突然带着护国寺好几名僧侣到了京城。
他们从京郊的护国寺徒步而来,三步一鞠躬,十步一磕头,身上披着的袈裟上竟还拿鲜血书有六个大字。
——灾星临,大启危。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从城门口走过闹市,走过许多人家,走到了皇宫。
言淮勾唇冷笑:“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骆卿拉着言淮的手:“哥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日子我不出门便是,只是太皇太后借此怕是要打压你在百姓心中的威信。”
“若大臣、百姓们逼迫我只怕皇上会抵不住压力将你下狱,你不在府上让我守着我总也是不安心的。”
言淮从不怕因着这些个事儿害了自个儿威信,他只怕骆卿受到伤害。
“看来得加紧收网了。”
“哥哥真的打算拿玉玺去陷害明家?”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此事言淮不怎么想让她插手,她也插不了手,但她很是不放心,毕竟成王败寇,赌上的是命啊。
就在皇上顶着满朝文武和百姓们的压力没有将骆卿收押的时候,言淮也出手了。
素素敲响了登闻鼓,状告太皇太后,一场旧年阴谋就这样被揭开。
可太皇太后在背后和明家操控了这么多年朝政也不是吃素的,在她与言淮等人在朝堂上对峙的时候明家安插在刑部的人当下就去了怡亲王府,说是奉命捉拿灾星骆卿,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骆卿也是分毫不让,当即便放话道:“没有圣旨,休想让本王妃跟你们走!”
她可不会给机会让太皇太后抓住自己借此来威胁哥哥。
那些个人就要用强,可言淮在离开怡亲王府前就已早作安排,门房立时关好府门,让他们不得前进一步。
“既然怡亲王妃拘捕,就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那为首的大人道。
他们今儿可是得了令的,一定要将人给带走,无论是用什么法子,到时候自会有人给他们断后。
“来啊,给我撞门!”
一群兵士得了令,纷纷上前撞门,可怡亲王府的门被关得死死的,也不是他们那般容易撞开的。
“撞不开门就翻墙进去!”
就在他手下要动作的时候,他将他们喝止了下来。
“等等,去,将我们事先找好的百姓寻来,让他们打头阵!”
他们翻墙骆卿势必会让人反抗,可是百姓不同。
百姓们不过是被人利用,不知事情全貌之人,最为重要的是要是怡亲王府的人伤了百姓那此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到时候可就不止她一个人激起民愤了,整个怡亲王府都会处于风口浪尖上,言淮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骆卿在得知消息后面色陡然一变,讥笑道:“狠还是太皇太后狠,还是明家狠,这法子也能想出来!”
她紧握着椅子扶手,不过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青杏,你帮我护好血滴泪,待外面那帮人走了之后你将血滴泪带走,交给刘大哥,接下来的事交给他来便是。”
经过这段日子的灌溉血滴泪已然开花,刘霄的医术比她厉害不知多少,交给他她也安心。
何况照他们这架势,不定还要抄府呢。
青杏不肯:“我要与王妃共进退。”
“你怎么拎不清呢?”骆卿转念一想,“也罢,你不会功夫,让你将血滴泪带走我也有些不放心,你快去将长庚唤来吧。”
长庚来了之后听闻了骆卿的打算也是不肯。
“王妃,属下是奉王爷之命留在府上护您周全的,是决计不能离开您半步,这样吧,不若王妃跟属下走,属下杀出一条血路也会带着王妃离开。”
骆卿摇头,否了长庚的法子。
“不行,若是我走了,阖府上下的人怎么办?他们会说我畏罪潜逃,累得王爷也是污名加身,何况外面的那些个人竟让百姓打头阵,若是想要制止他们,我只有跟他们走。”
长庚一听骆卿要主动跳入敌人的圈套是愈发着急了。
“王妃,不定那些个人就是百姓,说不得是他们找人伪装的呢。”
“是,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确实大启这两年灾祸不断,皇室更是不太平,偏生都闹出来了,又传出这样的消息来,还是护国寺的主持亲自来指认的我,外面已经流言满天飞,再有名为百姓的人伤在我们这里势必会让百姓们愈发不满。”
骆卿叹了口气。
“如今已别无他法,想要平民愤,唯有如此。现今皇上和哥哥正在专心对付太皇太后,只要今日一过,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会出事的。”
“王妃……”
屋内的几人还欲劝说,被骆卿打断了。
“不必再说,事情就这么定了。”
骆卿起身,往外行去。
长庚无法,只好转道去夏浓轩,打算趁乱将血滴泪带走再带人去救骆卿。
到得王府外围,骆卿就见得院子里已经有不少百姓了,王府的下人苦于不能真的将人如何,都留着手,一时倒是落了下风。
“不要打了,我已经出来了,会跟着外面的官兵走的。”
骆卿高声道。
可那群人根本就不会听骆卿的,骆卿只好着人将府门打开,将那群官兵放了进来。
“大人,让他们住手吧。”
那为首的大人没说话,只轻轻一挥手,他身边的官兵忙上前下令让闯进王府的百姓都收手。
“现今灾星已缉拿归案,在下在这里谢过诸位忠义之士了。”
骆卿嗤笑,一群被蛊惑了的所谓的正义之士。
那帮官兵就要让骆卿上囚车,可骆卿现今的身份到底不同,若她真的上了囚车岂不真的承认了自个儿是有罪之人?
她身后是整个怡亲王府,她丢得起这个人,可王府丢不起。
青杏知晓她心中所想,便昂着头道:“放肆!王妃到底犯了这大启哪一条罪,竟要坐囚车?何况你们还拿不出皇上的诏令!”
那为首的大人也毋需多说什么,一边儿的百姓便道:“你害得我们好苦,你就该去死!”
“就是,要不是你这个灾星,不知道使了什么巫术,让天神降罪于我大启,我大启这两年也不会这般动荡不安。”另一百姓附和道。
“烧死她,烧死她!”又有一人接话道。
骆卿轻轻一笑:“说我用了巫术,那证据呢?你们平白让我去死,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护国寺的主持都说了,这是上天的警示,指的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是啊是啊。”
看样子这帮百姓里有的真的是百姓,有的就是被太皇太后和明家授了意,站在里面鼓动百姓的。
“你们且说这两年出的事儿多了,那前两年王妃到京城的时候也不晓得有多少人来京城安家呢,那他们个个都是灾星?”
红梅是气不打一处来,脸都给气红了。
那为首的大人也道:“王妃不想坐囚车,那走便是,王妃想要证据,在下也有啊。”
话罢,他给一边儿的官兵使了个眼色,那官兵就要上前来拿住骆卿,被青杏和红梅护下了。
“你们大胆!”红梅大声斥道,“王妃岂是你们能侮辱,你们想动就能动的?”
那大人对天抱拳施了一礼:“上苍示警,你乃灾星,难不成王爷也跟你同流合污?”
此言一出,府门前越聚越多的百姓是议论纷纷,甚而连言淮也不可避免地被他们给骂了进去。
潜伏在百姓中的人似是觉着时机成熟了,大声嚷道:“怡亲王也该出来给我们个交代才是!”
一人忙附和道:“说不得怡亲王也中了这妖女的巫术,早已被这妖女所控,怡亲王也跟一起被烧死!”
骆卿就冷眼看着,看着这些个往日被言淮庇护过的百姓会作何抉择。
事实证明,人往往都是自私的,只要你有可能危及到他们自身,无论你先前做过多少好事,也无论会不会违背他们的良心,他们都会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他们不过只犹豫了一瞬就耐不住旁人的鼓动纷纷附和了起来。
“怡亲王已经被这妖女控制了,要一起烧死!”
“就是,一起烧死!”
骆卿当即就怒了,她可以被人指摘,被人戳脊梁骨,可是哥哥不能。
“你们还真有脸说!怡亲王言淮,十七岁名扬天下,战功赫赫,驱逐匈奴百里外,保一方百姓平安,而你们一个个的嘴脸,你们真该拿镜子好好照照,想想当初给王爷说好话的人,满口说敬仰王爷的人是不是你们!”
“慕名而来,低谷而去,还顺带要踩一脚,你们当初要依靠他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了?真真是可笑至极!”
骆卿这番话下来惹得在场的百姓哑口无言,可里面有一个劲儿地撺掇着挑起百姓和怡亲王府矛盾的人,不过两句话又让百姓们觉着自个儿说的是对的,是为民除害。
“是,当初王爷是受人敬仰,可娶了你个灾星,他就被你蛊惑了!”
“那我倒想问问我蛊惑王爷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容州大旱不过是天气作祟,皇上也一早派发了粮食,可惜被贪官贪了,王爷也给追回了。”
“怎么?定国公反叛还要怪在我身上?那是他自个儿野心勃勃,至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生了天花,我也尽力想法子治好了,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可我也是想了法子的,我就不知道我哪里是灾星了?你们倒是说说啊!”
骆卿仰天大笑了几声。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