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心口猛烈的一阵跳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欧阳宸那双满是认真的眼睛，眼底的雾气渐渐多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最后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眼睛，眼底清明一片，欧阳宸的心渐渐一点点沉了下去，果不其然，九娘眉眼一弯，又是浅浅的笑意，浅浅的声线：“王爷，九娘不过一介风尘女子，不值得的。”何况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欧阳宸背靠着身后的软垫，闭上眼睛不再开口，只是揽着九娘腰间的大手没有半分松开的痕迹，九娘不禁苦涩的一笑，看了看欧阳宸，然后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御书房。
天元帝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德公公安静站在下首，过了半晌，天元帝才开口：“德子，你说朕是不是对皇后太绝情了？”
德公公看着已经年老的天元帝，说：“皇上对皇后娘娘已经很看宽容了。”的确是宽容，皇后暗地里的事，皇上不过是不知道，不过是念着往昔的情分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是了，就凭当年那件事朕没有追究她，便是朕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天元帝有些出神，德公公没有接过话头，只是沉默着，因为那是天元帝的禁忌，“朕觉得十一对那个妓子倒是十分上心。”
德公公眼皮耷拉一下，天元帝这是对九娘不满了。紧接着天元帝继续开口：“常如海如今有什么动作？”
“回皇上，常尚书倒是找了不少大夫，不过那常康倒是真的废了，只怕对楚王殿下还是会心有不甘。”德公公知道天元帝这是对常如海不满了。
天元帝点点头，思忖这开口道：“听说今儿皇贵妃向皇后讨恩典？”
德公公点点头，知道皇上这是要借着皇贵妃敲打常尚书，便顺着皇上的话说下去：“是有这么一回事，皇后娘娘说给皇贵妃加个封号。”
“那便给个封号吧，朕觉着皇后说的那个封号就不错，就拟定‘恭定’二字吧。你去传旨吧。”天元帝虽然削了皇后的管理后宫之权，却又顺了皇后心意警告了皇贵妃，后宫一时间倒是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
离赏梅宴过去已经五天过去了，自打第二天宁嫔醒来，知道自己腹中孩子没了，是又哭又闹，伤心欲绝，皇贵妃如今把持着六宫大权，不准人把宁嫔的情况上报给天元帝，所以天元帝也一次都没来看过宁嫔一次，皇贵妃把宁嫔小产这事全权交给贤妃照料，弄得贤妃是整日休息不好，神思疲倦。
这日，贤妃刚安抚好宁嫔的情绪回到流云殿，流青刚扶着贤妃坐下，就听见外面小凌子请安的声音：“奴才给怀王殿下请安。”
“起来吧。”欧阳远对小凌子抬抬手，接着道，“母妃呢？”
“回殿下的话，娘娘刚从听雨轩回来，被宁嫔娘娘日日闹着，殿下进去陪娘娘说说话。”小凌子恭恭敬敬的领着欧阳远往流云殿里走，只说说起听雨轩那边时，眉头皱了皱，想来也是被听雨轩那边弄得闹心。
欧阳远听着小凌子说话，进了流云殿，正巧迎上由流青扶着出来的贤妃，连忙上前，伸手扶着贤妃，温声道：“听凌公公说母妃最近因宁嫔闹着，也没休息好，不在里面歇着，出来做什么？”
流青见欧阳远扶着贤妃，识趣得退开，转身到去给欧阳远倒茶。贤妃依靠着自己儿子的掺扶，往里面的榻上走去，温婉的笑着开口：“母妃听着小凌子请安的声音，知道你来了，就出来了。”贤妃坐到榻上，欧阳远坐在榻上方桌的另一边。
欧阳远想着刚才小凌子说的话，开口道：“宁嫔还是闹得厉害？怎么不告诉父皇？”
“殿下有所不知，那宁嫔娘娘是白天闹，夜里也闹，哭着要见皇上，现在后宫皇贵妃掌管着，说不能让宁嫔去扰了皇上，让皇上再想起丧子之痛。”流青将茶盏端给欧阳远，然后福了个常礼。
“流青！”贤妃冷喝了一声流青，欧阳远难得来一次，她可不想让宫里的琐事扰了母子两相聚的时间，流青吐吐舌头，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就留贤妃母子二人在里面。
“都年下了，也忙起来了，怎么有时间进宫来看母妃了？”贤妃温婉的笑着开口。
欧阳远想着赏梅宴那日郑慧儿的举动，不知怎的脑海中会变成一身青衣女子抚琴的模样，眼底精光一闪，唇角微勾，道：“母妃不是常常催着儿子是时候成婚了吗？”
贤妃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是一片欢喜，高兴地问：“如此说来，远儿是有中意的女子了？哪家的小姐？”
“恩！”欧阳远点点，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郑慧儿？郑侍郎郑经的女儿？”贤妃显然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喜欢那种风格的女孩子，他记得赏梅宴上和孟家小姐一起的那个小家碧玉容貌清秀的女子，点点头道：“虽说郑侍郎只是个侍郎，门第低了些，不过娶妻娶贤，母妃瞧着那个郑小姐性子倒也温和，你娶了做王妃，操持府上倒也是不错的，什么时候……”贤妃想着自家儿子总算是晚成亲了，自己对郑家的那个姑娘还不大熟悉，正说让什么时候宣进宫瞧瞧，就被欧阳远打断了。
“母妃。”欧阳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贤妃，接着道：“儿子没说要娶她为正妃！”
“啊？”贤妃显然跟不上欧阳远的节奏了，这都找自己这来告诉自己，他想要，成婚了，有心仪的女子了，这又不娶人家做王妃？这……贤妃思忖着道：“那你怎么想的，不娶为正妃，难不成你还想胡闹纳成妾室不成？”贤妃一想起欧阳远府上的那群姬妾，语气显然恼怒了几分。
欧阳远瞧着自己想来温柔的母妃竟然也有了生气的迹象，想来真是被宁嫔闹得烦心，为了不让贤妃生气，连忙交代了，道：“母妃，儿子想娶郑小姐为侧妃，所以想让母妃安排安排。”
“你不是喜欢她才娶她的？”贤妃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子压根不是喜欢别人，不过眼下儿子好不容易松口要娶侧妃了，也算是个进步，感情都是慢慢培养来得，欧阳远听了贤妃的话，不作声，贤妃思忖许久，点点头：“嗯，明日母妃就把这事禀了皇上去，再过七天就是腊月二十，你的生辰，到时候母妃和皇上好好瞧瞧那姑娘，核对核对生辰八字，再说赐婚，如何？”
“母妃，何须对生辰八字那么麻烦，依儿子看，婚事就定在父皇生辰过后，早日成婚，母妃也好早日抱孙子不是？”欧阳远笑着道。
贤妃嗔怪的白了欧阳远一眼，接着道：“这样娶个侧妃回去也是好的，王府里有个管事的人，你呢有个贴心的人伺候着，母妃也放心，你……”贤妃本还想再嘱咐欧阳远几句，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娘娘和怀王殿下说着话，没功夫过去！”小凌子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粉衣宫女，这听雨轩还有完没完？这娘娘才刚回来多久？又闹起来了！
“凌公公，烦请您替奴婢通传通传，我家娘娘闹着要上吊自杀，还请贤妃娘娘过去劝劝娘娘。”小丫头白嫩的一双手上尽是伤痕，多数都是宁嫔闹起来是抓伤的，这个宫女是内务府从新拨了给宁嫔，顶替桃儿柳儿位置的，叫莲儿。
“母妃，这宁嫔日日这样闹腾？”欧阳远皱起眉头，阴戾的眸子戾气渐起。
贤妃无奈的点点头，道：“你坐着，母妃过去看看！”说着贤妃就要起身，欧阳远连忙起身扶着贤妃，道：“儿子陪着母妃一同过去，儿子倒要瞧瞧那个宁嫔是怎么闹得！”
“远儿……”贤妃拍拍欧阳远的手，道：“宁嫔到底是皇上的妃子，你过去不合适，你坐着，母妃去去就回来。”说着，贤妃双手按着欧阳远的胳膊，让欧阳远坐下，欧阳远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贤妃这才缓缓转身，唤了流青来扶着，出了大殿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莲儿，温声道：“宁嫔又怎么了？”
“请贤妃娘娘过去看看吧，娘娘他要上吊自杀！”说着，莲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本宫去瞧瞧。”贤妃淡淡的开口，流青也不高兴着脸色，扶着自家娘娘往听雨轩去。
还没走到听雨轩，就听见，听雨轩里面宁嫔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让我死了算了，我的孩子……呜呜呜……皇上……皇上你来看看臣妾啊……皇上……狗奴才，滚开……滚……谁敢再过来，本宫死给他看……”听着宁嫔疯疯癫癫，一股子精神劲儿，贤妃不禁头疼。
“宁嫔，你站在桌子上做什么？下来！”贤妃原本就是将门之后，年轻的时候也是性子调皮泼辣，只是进宫多年，那种尖锐的棱角早已被深宫内的生活莫得圆滑起来，可到底骨子里的那种气势还是在的，宁嫔日日这样闹，脾气再好的人也烦了，所以今儿个来，贤妃冷着脸厉声道：“没有半点妃嫔的样子，就你这样还想见皇上，是想让皇上把你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