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中秋，十七岁的穆少杰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精致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娃娃，十一二岁模样，漂亮不是九娘吸引他的原因，真正让他敢兴趣的是那个女娃娃眼中波澜不惊的平静，明明中秋的帝京热闹喧哗，偏偏那女娃娃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事外一般，临时起兴的穆二公子摇着翩翩折扇小心翼翼跟在年仅十一岁的九娘身后，一路穿过热闹的街道，往河边走去，临近河边有许多卖灯笼，河灯的摊子，许多老百姓都买了河灯，默默许下心愿，将河灯放在水中慢慢飘走。
九娘现在桥上看了许久，穆少杰跟在九娘身后，看不见九娘的表情，却能从身侧那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的小手上看出九娘的内心挣扎，几番挣扎过后，九娘还是忍不住往一个卖河灯的小摊走去。
卖河灯的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看着，如此精致的一个女娃娃来到摊前，笑眯眯的问：“小姑娘买河灯吗？八月十五放河灯许愿很灵的。”
或许是老头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九娘，站着看了看摊上的河灯，大多都是粉色的莲花灯，九娘看了看，最后选了一个白色的莲花灯，三个铜板的莲花灯，九娘付给了老头一个碎银子，也不顾老头喊着找钱，沿着河就往下游走，越往下游走人越少，总算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九娘似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手中的白莲河灯上，从袖中摸出火折子，还没来得及点燃手中的河灯，跟了一路的穆二公子忍不住跳了出来，说着风凉话：“什么放河灯许愿也只能骗骗无知的人。”
好吧，事实证明，穆二公子嘴巴毒是从小就有的，九娘被人一惊手中的火折子和莲花灯一同摔落在地上，河灯本就是纸糊的，这一摔就坏了，那还能再要？九娘咬着嘴唇，目不转睛的死死看着穆二公子，穆二公子看着地上摔坏的莲花灯，再看看小女娃娃那恨不得把自己拆骨吃肉的表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爷说的是事实，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本以为小丫头即便不扑上来对自己拳打脚踢一顿，也会骂自己一两句解恨吧，那只人家鸟都不鸟咱们穆二公子一眼，就往回走，九娘很淡定，可是咱们穆二公子不淡定了，步子一跨就挡住九娘的去路，二拽拽的道：“虽说是你自己摔坏了爷我心好，就赔……唉，你怎么了？下丫头？”正当穆二公子喋喋不休，面前的小九娘身子晃了晃，就往后倒去，穆二公子连忙伸手接住小丫头，看着下丫头惨白的脸色心头一跳。
穆二公子抱着九娘好不容易才在城内找到一家没有关门的医馆，可大夫出去了，慌慌张张的吩咐了医馆的小童去寻，将九娘放在榻上，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水蓝色的袖袍上一大片深红色的血迹，心里思忖着自己跟了小丫头一路，也没见着她身上哪里受了伤啊？上下打量了一圈，才发现小九娘身下木兰青的裙摆一片暗红，于是咱们帝京一向风流倜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气的穆天翔尚书吹胡子瞪眼的穆二公子慌了，连忙用手拍拍九娘水嫩嫩的小脸，声音略显焦急道：“喂，小丫头，没事吧？小丫头，给爷应一声。”
小九娘细细的秀眉颦在一起，脸色青白，看得只惹人心疼，穆二公子手快速的点了小九娘身上的几处穴位止血，暗自骂骂咧咧道：“这大夫怎么还不回来？”看着罗裙被血染红，思忖着这大夫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伤口在哪，穆二公子又拍拍小九娘道：“你别死了，啊？你死了爷可不管埋，小丫头，你，爷看看你伤哪了，爷先替你包扎包扎，爷脱……”向来伶牙俐齿的穆二公子结巴了，修长的手中开始解小九娘身上的衣带，一边解一边喋喋不休：“先说明，爷不是想占你便宜，爷是在救你，怕你死了，你这没几两肉的豆芽身材，爷才懒得……”利落的脱去小九娘身上的外衣，一双狼爪正打算袭上小九娘的领口，去脱人家小姑娘的中衣，猛然却对上一双明亮清冷的眼睛。
仿佛九娘的冷月，可望而不可及，穆二公子先前没皮没脸的豪言壮语顿时哽在喉咙，不上不下，讪讪的道：“你醒了？爷是想救你，你流了好多血，爷没打算占你便宜，大不了你以后嫁不出去，爷娶……呃，”九娘只觉得小腹坠坠的疼痛，眉心又是一拢，穆二公子以为小九娘不满意自己说的，连忙改口：“爷许你三个条件，你以后随意向爷提三个要求，也可以让爷娶你……”穆二公子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就这样，穆二公子的三个承诺为了哄一个小丫头就被这样轻易的送了出去。
见小九娘不搭理自己，只是皱着秀眉，以为她是哪里受伤了，伤口痛，原本收回的狼爪再度袭上小九娘的中衣，有些紧张的开口：“爷这可是救你，让爷看看你哪受伤了？爷……”
“师傅，病人在里面，她……”只听得医馆小童喘着粗气的声音，帘子撩开，顿时愣住了四个人，大夫被屋内的景象震撼得长大了嘴巴，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姿势暧昧的欺身在一个精致的小娃娃身上，修长的手指扯着身下女娃娃的中衣，地上胡乱的扔着木兰青的罗裙，那姿势怎么都引人遐想。
“大夫，你快来看看她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啊？”或许是觉察到自己姿势的失礼，穆二公子拉过一旁的毯子给九娘盖上，然后退开给大夫让开位置，昏黄的灯光下，穆二公子的耳根散发着诱人的粉色。
“公子莫慌，老夫给姑娘把把脉。”老大夫收回快要倒掉地上的下巴，走到榻旁给小九娘细细的把脉，随后神情有些古怪的笑了笑，问：“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一。”九娘抿抿唇道。
大夫收回手，对一脸紧张的穆二公子道：“公子放心，姑娘没有受伤，她……”
“没有受伤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你个庸医，会不会看病啊。”穆二公子一听大夫的诊断结果，顿时就炸毛了，不等大夫把话说完就要上前去打算把九娘抱走，骂骂咧咧的道：“走，小丫头，也带你换家医馆，爷……”
大夫一听穆二公子的话，夜顿时不大高兴了，虎着一张脸道：“去哪都一样，小姑娘没事，只是葵水来了。”
穆二公子伸手去抱小九娘的动作一顿，被大夫的话雷得外焦里嫩，葵……葵……葵水来了……帝京这个一向脸皮堪称第一的穆家二公子也不由得一张俊脸红顿时腾得烧起来，通红通红的，火辣辣的，就连一直没有情绪的小九娘也难得出现呆滞的神情，显然这种情况也是在她意料之外的。
“如果腹痛得厉害，用汤婆子捂着小腹，熬掉红糖姜汤喝。”大夫瞧着小九娘颦着眉难受的样子，估摸着是正常的痛经，开口叮嘱道。
“大夫，不知道您有没有衣服可以借我一套？”小九娘觉得小腹坠痛得厉害，下身也黏腻得厉害，轻轻地开口。
许是看着九娘长得乖巧，大夫难得柔和了脸色道：“小姑娘，老夫家里只有老夫和小童两人，没有姑娘能穿的，离医馆不远的有一家绸庄，老夫让小童去……”
“爷去！”穆二公子正想努力找个地缝钻进去，听着大夫的话，立马抢了这个差事，一阵风似得出了医馆。
“小姑娘，老夫去给你熬红糖姜汤。”大夫对小九娘交代了一句，便领着小童往里屋走去。
等穆二公子买回了衣裳，小九娘穿戴好，穆二公子送小九娘回去，穆二公子之所以如此好心是因为他在小九娘口中没有套出半分消息，为了知道九娘住在哪，才有了送人这一出。
当马车停在雪姬楼门口，穆二公子看着下车后一步一步往雪姬楼里面走的小九娘，话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小丫头，爷帮你赎身吧。”
十一岁的九娘与十七岁的穆二公子，本来身高上就有差距，再加上如今一个现在马车下，一个现在马车上，角度位置上看，穆二公子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小九娘回头看着穆二公子，声音浅浅的开口：“九娘多谢公子厚爱。”说完福了一个礼就往雪姬楼里走。
穆二公子气的直跳脚，骂骂咧咧到道：“不识好人心的臭丫头！”说着驾着车离开了。
时过近迁，转眼间五年已经过去了，穆少杰站在雪地里，手中的红梅娇艳，却也因为离了树枝，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失了原本的颜色，手指一松，红梅飘然而落，穆少杰叹了口气，喃喃道：“帝京的风起了，小九，你本不该被卷进来。”
清朗的声音被风吹散，雪地上没有半丝脚印的痕迹，仿佛从来没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