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般的魔力注入手中的短剑,那是他练习了十年之久的武器,每一寸长度每一分重量都刻入了骨骼中的手感令他自信,抱着这一份强烈的自信,他大步冲向了自己的敌人。
炽热的空气中爆发出令火海为之一滞的魔力乱流,那是注满了魔力的短剑将投影的利剑击飞产生的魔力,两人一边投射出注满魔力的武器,一边不约而同地极速逼近对手。
最后,在第四把短剑与第四把长剑破碎所爆发的魔力乱流中,两人手中紧握的第五把武器相遇了。
黑与红的利器几乎同时脱离了两人的控制,但不同的在于他们一人是主动放弃,一人是被迫放弃。
在刚才利刃交织的瞬间,林德倾斜了手中的短剑使对方的长剑顺着短剑的刃面下滑,最后砍入了剑身底部的血挡,生铁制成的血挡因为强度的关系被长剑斩入了半厘米,正是这半厘米的深度,使得对方无法及时抽回从而使得林德得以用杠杆原理“橇”开洛奇的长剑。
邪剑流反击术·阴阳门
不需要,也没有时间抽回为了卸下对手长剑而转至右侧的短剑,直接用左肩撞击对方肋下,将两人的冲刺所产生的、未能施加在武器上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脆弱的肋下一击定胜负,生死决于瞬间,这就是阴阳门这一名称的由来。林德从凯勒神父那儿学来了这一技巧,为了入门他曾经差点被凯勒神父“用身体来体会”的过程中活活打死,最后因为太过危险而放弃了继续学习。但是在荒废了数年之久在如今的时刻重新拿出来时却从未有过的熟练。
而对于“菜鸟”来说,以出其不意而闻名的,将全身上下都化作武器的非正统剑术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他并不善长于应变,他并没有超人的天赋,他的能力全在于无数次的锻炼直到刻入脑海中,刻入肌肉中的“经验”与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觉悟所积累而成。在激烈的近距离交锋时他更多的是依靠被经验所烙在肌肉最深处的本能。只要是接触过一次的技巧,身体都可以在近乎本能地应对,在庞大的经验支持下,只要对方一个力量和改变就可以知晓对方的下一动作、了然于胸。这是一种被称做“心眼”的技巧的原形。
但是,正是因为所谓“心眼”是由经验所堆砌而成的本能,因此在应对长处在于出其不意的邪剑流技巧时极为不利。
同样感到难缠的还有林德,对于邪剑流来说,小心谨慎的敌人是最大的麻烦。刚才那一计阴阳门所产生的破坏力被对方体外包裹的魔力轻易地化解,原本可以轻易打碎内脏的破坏力仅仅令对方不痛不痒地后退了两步,即使是对于魔法方面近乎一窍不通的林德也可以知道,那是对方植入体内的防御用魔法。
但是,无论是对于林德还是洛奇来说,这只是小小的“麻烦”而已。
两人的斗志比四月的火焰还要旺盛,他再一次拔出了短剑,他也再一次凝聚出长剑,此时此刻两人所渴求的,唯有战斗。
分隔线——
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战的呢?
宁静,而又温暖的世界中,少女不由自主地。
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一个问题,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事物,唯有战斗而已,而自己也坚信这点。
正因为如此,自己从未对自己终日与战斗相伴的童年感到过丝毫的后悔。如同手中的拳一般毫无迷茫地击碎了阻碍在眼前的壁垒。
“但那只是空虚的强大而已。”
在那一天,在被少年轻易击败的自己面前,有着黄昏一般的瞳孔的女人这样说道。
“毫无目的力量哪怕再强大也只是无用的摆设,没有支撑其的意义,它不过是一流的杂耍而已。”
就像是印证女人的话语一般,毫无目的地她倒在了那血红的天空下。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茫然,所以自己才会对那名拥有了自己所祈求的东西将之抛弃的少年那么的憧憬吧……并不是什么高贵的精神,其本质就如同贪财之人为了钱财而对有钱人谄媚一样,只不过她所祈求的对象是另外的东西罢了……
但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己的意义藏在自己心中,根本不可能在他人身上。
在充斥着怒火的巨剑斩断她的腹部时,她终于认识到了。
那把剑所散发出的,动人心魂的美丽……
自己只是单纯地喜爱着剑而已。
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毫无怨言;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为之愤怒;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感叹它的美丽。
因为——
吾乃Pandora,万剑之领主!
分隔线——
还剩最后三把短剑……
在舍弃掉不知第几柄短剑的同时,林德确认着从外套下的束带上传来的重量。
(不知不觉中已经用掉了整整一套短剑了吗……)
看着至今依旧毫发无伤的对手,林德不由自主地咋舌。明明对其造成了整整九次足以致命的攻击,但是没有一次攻击得以击穿对方的防御而对其造成伤害。
(而且,那家伙已经开始适应邪剑流了……)
想到这里,林德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焦虑,算上刚才的一击,已经有连续三次本应命中的突袭被对方避开了,自己之所以与对方同样毫发无伤纯粹是因为对方的谨慎。
不过从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焦虑,明确地告诉自己对方的谨慎不会再持续多久。充斥着整个山峰的魔力开始向祭坛上汇聚。这一“奇迹”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两人的战斗也是如此。
在银白的光辉中划出螺旋形轨迹的短剑再一次向“菜鸟”袭来,这是林德惯用的牵制手段,原本是并不期望能产生多大的杀伤效果,仅仅是为了干扰对方的施法而掷出的对方一抬手就能击飞的干扰攻击而已。
但是,在林德前进的同时,“菜鸟”却诡异地后退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了,积蓄在体内的魔力开始沸腾,为了可以确切地终止这一仪式,他甚至无暇投影出魔力之剑来格挡对方的攻击。在保证“斗篷”防御力的同时以最大的速度凝聚体内的魔力。
“——!!”
正因为对自己防御的自信,当黑色的利刃穿过“斗篷”划开肩部的肌肉时,“菜鸟”才因为震惊而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胸口受到的重击打断了他的思路,在几乎要将肺中所有空气尽数挤出的冲击力中,洛奇撞入了燃烧的火焰之中,将一张长椅压碎。
“斗篷”被解除了。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火焰斗篷”是通过数层,甚至数十层、数百层的“火焰斗篷”来强化其防御力的,这个特点使得它的反制难度远远胜过其它防御魔法,在一瞬间完成数十层“斗篷”的解析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事实上,的确发生了,在对方攻击的那一瞬间,数十层“斗篷”构成的防御全部失去了控制,失控的魔力甚至使得在体内汇集的魔力流都险些混乱。
(是……“愿望”?)
“菜鸟”意识到了发生这一切的缘由,奇迹已经开始被封入女孩的身体,那么自己试图杀死那个女孩就必然会触发“愿望”的外部保护机制,如此一来对方异常的战斗能力和短剑的攻击力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这个醒悟稍微晚了一点,被升格为“奇迹”的短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没有命中要害,如果是普通的伤口的话使徒的躯体可以在一瞬间恢复这点微不足道的创伤,但是那是被上位奇迹祝福过的武器,那种东西曾经被圣主用于对付自己的同族,那是可以弑神的东西,在这种东西面前自己没有当场死掉就已经是万幸了。
但那也是对方最后的一个机会了,虽然体内的魔力险些混乱,但是终究保持了稳定。这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对他抱有杀意,因此间接地导致了对方的失败……
血腥盛宴·铁王座
积蓄的所有魔力被解放开来,仿佛地震一般的轰鸣再度来袭,成千上万的血色巨剑刺穿了地壳,它们杂乱地交错着冲天而起,仅仅只是散发的魔力就将肆虐在修道院内的火海驱逐一空。由地狱延伸而出的剑刃坞地洞穿了阻挡他们的一切。
(似乎赶上了……)
在剑之丘中央的“菜鸟”瞥了眼胸口的伤口,被对方留下的伤口不知不觉已经止住了鲜血。多亏了对方并未对自己抱有杀意因此杀伤力不强,但即便这样他也不得不承认,菲丽的那位小男朋友玩短剑是一把好手。
银白色的光辉开始消失,这是当然的,注入了他全身近八成的魔力,几乎升华为战术魔法的剑之丘在刚才的一瞬间截断了整个施泰尔下方的灵脉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将珍贵的圣骸,连同整个祭坛都完全毁灭了。这种情况下可谓已经彻底切断了奇迹与世界的联系,只要时间上来得及,那么这几乎是唯一可以阻止它的办法。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一点,剑之丘因为魔力渐渐消散的缘故而缓缓收缩,就如同浮出水面的海怪缓缓潜回水中一般缩回。庞大的剑之丘渐渐化为了宛如栅栏一般细小的事物,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那名数秒钟前还在自己肩头留下了一道伤口的男孩……
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动作,他才得以透过少年身后的剑栏注意到其后的“某种事物”。
——沉睡于灵柩之中,被杀戮的利剑所拱卫着的黑色少女。
幻想剑——
残存的魔力疯狂地注入脊椎上的第三个模型,极限的肉体不堪重负地**,坏死的神经追逐着灼热的魔力。双眼因为毛细血管的破裂而充斥着红色。
终于,在麻木的躯体彻底崩溃之前,赤色的魔法阵终于显现而出。
——红莲
赤色的魔法阵中,剑之红莲绽放而出。
分隔线——
(就差一点……)
这是当投出的短剑刺穿对方胸口的时候,林德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个瞬间,将他的身体整个吹起的魔力之流爆发了。
整整十秒钟时间,朦胧的意识才开始回到体内,又花了数秒,他才确信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
新魔图形聚集,下一击马上就要来临,但是全身都处于毫无保护地从高处摔落而导致的麻木中,之前一直奔流在体内的庞大魔力已经陷入枯竭,手中的武器也不知道上那去了,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敌人。
血色的魔法阵一点点成型,像是时间的沙漏一般无情地宣告最后时刻的到来。
但是心情出人意料地平静,是因为圣地的原因?又或者是竭尽全力后的无心无悔?全身都处于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之中,他如同安详离去的老人一般闭上了双眼。
毁灭的赤红绽放而出。
“我啊,直到最后都没有后悔呢。”
眼角渗出泪水,感受着几乎溶化身体的温暖,他向身后的女孩轻轻话语。
真红的利剑刺穿了祭坛,击倒了墙壁,撕裂了地面,头顶的星光安静地凝视着瞬间沦为废墟的圣所。
以及剑之蔷薇中呵护着怀中沉睡的少年如精灵般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