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轻生了疑窦,也不顾夜深,想去探探究竟。
可是被凤晋衍一把扯着:“你不睡,也得考虑考虑肚子里小家伙吧,夜深了。”
“可不弄明白我睡不着嘛!”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冲着凤晋衍便发了一通,男人不许她出门,把想要逃跑的楚云轻一把抱起,压在那儿不许她泡。
女人气得面色通红,讲不赢他只能翻过身子,抱着手气呼呼地磨牙。
也不说话,就那么气着。
凤晋衍好无奈,主动去搂她的腰,从身后抱着。
啪……楚云轻毫不客气一把拍掉那只手,大力扯着甩了过去:“走开你别碰我。”
“不讲理了?”
凤晋衍在身后说着,话很轻,带了宠溺,他不恼不怒,小女人有些脾气才可爱嘛,可是最近夫人气势正盛,动不动就发脾气。
“哼。”
她对着里头,背留给凤晋衍,不理他。
“娘子,睡醒了明儿再去好么,再说了别人还得睡呢。”
“是我打扰了你么,还是怎么滴?”楚云轻一张小脸都气皱了,哼哼了好几声,就等着凤晋衍来哄着她。
可是越哄,她越来劲,吵得声音也大了不少。
本来跟檀修的房间离得远,可是之前那个小子尿了之后,房间又搬到了离檀修近的地方。
他忍受着身上的痛苦,还要忍受隔壁房间叮铃哐当的吵架声。
檀修在床上辗转难眠,眼角湿湿的,就跟哭过似的。
实在忍不了了。
“你俩能不能消停些,有点同情心好吗?”檀修哀怨的很,哭诉道。
楚云轻一愣,身侧哄着他的男人猛地抬头:“把耳朵闭上!”
“你!”檀修恶狠狠地咬牙,慌忙捂着耳朵,躲在了枕头底下。
“你这个对一个病人似乎不太好,而且檀修还伤在那个地方,以后不能人道就很惨了,要是心里有障碍……”
“与我无关。”凤晋衍低声道,在楚云轻转身的时候,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我只关心你。”
“你以为我就原谅你了么?”楚云轻一咬牙,才想起在吵架呢。
这男人好无赖,就这样想掩盖了自己的错误么,简直了不能原谅。
凤晋衍抓过那只用力挣扎的小手,往他的身下摸去:“娘子,你只要知道你家夫君能力强就成,至于其他男人么,你最好别关心,想都别想。”
“你,这醋你都吃,不可理喻啊。”
楚云轻小脸通红,隔壁可还有一个人,功夫高强听力不错,就这样子肯定被檀修偷听了。
楚云轻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被个老流氓抱在怀里,窝在那儿,吵得有些累了,嘴里还哼咛呢:“别以为我会原谅你,累死我了。”
她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完全不记得之前缠着凤晋衍吵架的模样。
男人松了口气,总归是哄着睡了过去,不然万一闹起来,一时半刻也消停不了。
隔壁屋的檀修,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睡着,从枕头下爬出来,麻药过后底下疼得很,他睡不着,脑子里异常清晰,大半夜的心底特别透亮,脑子里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个女人的身影。
檀修抓着手里那柄匕首,心下蓦地一软。
其实那个劣性子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
花孽海的老板娘第二次来府上的时候,楚云轻他们正陪着檀修晒太阳。
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檀修来不及躲,只能背靠着清尘。
“檀公子不要怕,之前只是误会。”
她拿了瓷罐过来,里头煲了虫草乌鸡汤,闻着特别香。
没想到这般尤物的女人,居然手艺这么好。
“这是我亲手做的,给你补补身体。”
“不,不用了。”檀修哆嗦着开口,“无功不受禄,我与清尘姑娘素不相识,也没必要这般,这次算我吃个教训,凤晋衍快把人轰走啊!”
檀修欲哭无泪,见男人压根不想理会,这损友!
赶紧的找了楚云轻。
“快些吧,帮我把人轰走,我怕以后心里真的起障碍。”
楚云轻无奈地很,她笑笑:“清尘姑娘你也见着了,檀修情绪不太稳定,还请你快些回去吧,这汤就放着。”
“拿走拿走,万一有毒,都说最毒妇人心,皮相越好的,越是有毒。”檀修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是以后连审美都得歪了。
可这不是他自己招的么,之前还想着上人家呢,现在……
楚云轻噗嗤一笑:“人姑娘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清尘姑娘请吧。”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几位帮忙的。”清尘欠了欠身,脸上满是愧疚,“昨夜听闻你们抓着一个贼,人就吊在望泽府城主府门口,可是临近清晨还是发生了一起命案,那女子被人肢解,现场留了一个血兔儿。”
“不可能,昨夜此人入我府中妄图对我不轨,被我当即拿下,就算药效解了也得是今天的事情。”楚云轻凝声,那就说明了,昨儿被她惩戒的人,并非这段时间在望泽府行凶之人。
亦或者说是一个团队。
“可是清尘姑娘,我们不过是游人,与我们无关。”
“刚才听闻檀公子喊这位公子凤晋衍,天下能姓凤之人可不多。”清尘凝声,没去看凤晋衍。
倒还是挺有距离的。
楚云轻微微蹙眉,就等着看她想做什么。
破案这事儿交给望泽府的知府衙门,犯不着来寻他们。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她轻声道,“你大可以去找官府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九王爷凤亦晟当初谋反之时,可是与望泽府城主通过气的,当夜九王府的人就是从望泽府撤离的,这件事情你们不感兴趣么?”
清尘缓缓站直身子,盯着楚云轻看。
这件事情过去也有几个月,一切尘埃落定,在凤亦晟被囚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几人脸色大变,尤其是此刻清尘的眼神,目光直直的,就那么盯着他们。
凤晋衍上前一步:“这位女子,妄议朝政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是造反之人。”
“我来便是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清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笑得灿然:“我知道你们肯定打听过我,那应该知道我曾经也是凤亦晟麾下的人,我去药王谷实则也是因为九王爷凤亦晟。”
这倒是个意外。
清尘看着他们,一个个神色未变,心中也很淡然。
这几个人富贵逼人,是人中龙凤,此番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她不会来这里的。
“我代号是鸩,被凤亦晟派去药王谷,偷一份药王用来制作药人的方子。”清尘凝声,“九王府豢养了很多药人,这些你们应该知道的。”
“我们怎么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亦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楚云轻淡淡地应了一句,以免气氛尴尬。
清尘却一把将袖子挽起,上头有一个刺青,之前在阿岚身上见过。
“这是凤亦晟手底下死士的标识,也是我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肮脏过往,不管是梨落宫还是药王谷,我从头至尾都是凤亦晟的杀手。”清尘低声道,不管他们信不信。
楚云轻蹙着眉头,落在那个刺青上,以前的确看到过。
还以为凤亦晟的事情,线索会断了。
没想到却在今天,连了起来呢。
“你是凤亦晟的人,我更不能信你了。”楚云轻道,“墨泠,送客。”
“我脱离了凤亦晟,这些年追杀我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靠近轮回谷,后来我听说阿岚死了,凤亦晟被关了起来,我才稍稍安心,可是这段时间因为血兔儿的事情又一次将我的恐慌拉了出来。”
侮辱、肢解一系列的手法,都与九王府那个人有关系。
“我拿了药王的方子,凤亦晟转手交给了一个人去做药人,那个人藏在九王府深处,如今这些手段似曾相识。”清尘声音有些颤抖,她说这段时间在望泽府行凶之人,就是当初替九王爷凤亦晟制作药人的那个人。
“是何人?”
“鬼手音。”清尘深呼吸一口气,“传闻能将死人救活的神医,可世上从未有人见过他真面目,连他是男是女都不太清楚。他是九王爷凤亦晟麾下的死士,一世只效忠于凤亦晟。”
“什么?阿衍你可曾听说过此人?”楚云轻错愕,看着身侧的男人问了一句。
“嗯,黑道三大毒医,善于制毒,为人阴狠。”凤晋衍轻声道,“至今见过他面的人都死了,不过此人之前不是被无迹子囚禁起来了么?”
“凤亦晟花了十几万两将他救出来了,两个人臭味相投,鬼手音便替他办事,这段时间望泽府发生的命案,很像是他的手笔。”
清尘低声道,她是害怕,可因为她的事情牵连那么多无辜的少女,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可真自恋,你怎么就知道因为你受了牵连。”檀修怼了一句,依旧不敢去看这个女人。
清尘叹了口气:“鬼手音那群人最喜欢看着猎物害怕的样子,你越是害怕,她越是开心,等到心底崩溃的时候再慢慢将你折磨死,几位,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也未尝没有关系对吧。”
“可我没必要豁出性命替你解围啊。”
楚云轻抿着唇,再说了他们认识才不过一个晚上。
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她不是男人,不会对长得漂亮的女人格外开恩。
清尘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楚云轻这么直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走一趟花孽海,就当是欣赏也好。”
清尘凝声。
转身说了句告辞,便从府里走了。
楚云轻眸色深邃,盯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她突然一笑:“你们信她的话么?”
“不信。”檀修当下否认,跟清尘这个仇是结下了,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她的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隐藏了一些对她不利的消息。死士怎么可能脱离主子,除非是死,或者说她身上还有别的任务,只是凑巧在我们将凤亦晟收拾了之后,她解了套。”凤晋衍低声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楚云轻跃跃欲试,在她没有说过凤亦晟之前,她百分百不会去什么花孽海。
就算那儿美上天,也不想去,不扯那些无畏的麻烦。
可是现在呢。
她微微眯起眼眸。
“去一趟吧,就当欣赏风景。”楚云轻拍了一下桌子,看向凤晋衍,后者没有话说,一贯都是赞成她去做什么。
檀修慌忙摆手:“可不行,万一是个陷阱呢,我发现你这个人怀孕之后变得越来越没有防备心了。”
“哟哟,总比你被人骗上榻,剁了内什么好吧?”
楚云轻不示弱,眼底冒出一簇火,要跟他决一死战。
凤晋衍无奈地笑了一下,也不去劝架,能让人分担一下他的压力也好。
别总是每次都逮着他吵架。
檀修欲哭无泪,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一个男人的尊严就被她踩在脚下碾压,你倒是好了,帮着外人。”
“尊严是自己争取的,切。”楚云轻拽着凤晋衍的手,往门外去。
檀修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索性就坐在那儿。
连夏看得愣神,噗嗤一下笑了:“您跟娘娘吵架,几时能赢呢,被女人皮相蛊惑,活该了您嘞。”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走开走开。”檀修烦躁地挥了挥手,他跳了起来,还是决定跟着去。
那儿的伤愈合地差不多,走路也没那么疼,总归还是之前因为清尘的羞辱,也不能白白被人羞辱了是么。
……
花孽海一片花海,全是粉色的,特别浪漫。
里面行人很多,可是楚云轻一行人可不是来看美景的,走到花海边打了个喷嚏,她捏着鼻子:“去找那老板娘吧,也别在这里逗留了。”
“过来。”
男人抱着她下了石阶,从花孽海过去轮回谷还有一段路,入口是在很低的暗渠下面,要过一段暗渠,只能蹲着身子。
暗渠四周都爬着小虫子,密密麻麻一片,走到光线暗的地方才能看到泛着幽幽光芒。
主要是这大白天,太阳有些烈,若是晚上来就没这顾虑了。
暗渠里头还有船只来往,都是玩耍的人。
“这老板娘还挺有头脑。”
“是望泽府的城主修葺的,原本拿来避暑的,后来不知怎么到了清尘姑娘手里。”男人低声道。
几人过了暗渠,楚云轻舒展了身子,稍稍舒服了些许,阳光有些刺眼。
在二楼站着的女人眼睛忽而一亮,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没想到楚云轻他们会来,尤其是檀修。
店内人不多,清尘从楼上下来,脚步轻盈,示意那个婢女去把门关上。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来。”
“老板娘还真自信呢。”
楚云轻笑着道,坐在一侧。
“去泡好花茶给几位用。”清尘吩咐一句,那些婢女闻声都散去了。
因着那几件命案,她这儿冷情地很,鲜少有人上来,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缺钱。
“老板娘想让我们帮忙,是不是该与我们透个底呢?”楚云轻低声道,她伸手示意,“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如实回答,这件事情倒也还有余地,你若是还想着继续隐瞒,那抱歉。”
“不知夫人想问什么?”
清尘在对面的桌子旁坐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一个问题,你跟望泽府城主是什么关系?”楚云轻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悠悠地问道,“别说是什么情人,什么相好,我不信这位城主敢跟九王府公然叫板。”
清尘揪着双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心下有愧。
“此事与本案无关啊。”
“请我们帮忙,你多少得坦诚一些才是。”楚云轻逼迫一句,“不然的话,我去调查你的身世,分分钟能拿到我要的一切。”
清尘面色一怔,她叹了口气。
面色颓然。
许久才缓过神来。
“你这女人该不会设了局要对付我们吧,是谁派你来的?”檀修呵斥一声,隐隐有些不悦。
“我本名端木清尘,是端木家的女子,自小便被送入九王府,望泽府的城主是我的兄长,与我一母同胞。”端木清尘凝声,说起来微微有些颤抖,“端木家的男儿都很有志向,可是女儿家都会家主送出去,我不幸成为九王府的死士,自小被训练成杀人工具,凤亦晟与我说过,皮相是最好的杀人武器,我也凭借着这副皮囊替他杀了不少人。”
“居然是这般。”楚云轻感叹一句,尽管早就猜到些许端倪,可依旧没有想过她会是端木家的女子。
端木清尘微微一笑:“别说是你们,就是端木家的人也不会认我,江湖上将我描绘成一个妖女,他们才不会认我呢,我只是清尘,端木二字早已经从我名头上拿掉,只是兄长不愿意我被人追杀,愿意给我一择庇佑,如此便是你的疑惑。”
说着,端木清尘眼底晕染开泪意,这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她是端木家的耻辱,也有意与他们划开界限。
“那你是如何逃脱九王府死士的追踪?”
端木清尘站起身来,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吧嗒一声,暗门打开,墙壁上又不少骷髅。
她指着那些人头低声道。
“这都是凤亦晟派来追杀我的,这么些年,我一直藏在这里就是为了警醒自己。”
她死死的攥着双手,此刻红衣下的端木清尘,莫名多了几分凄凉,而不是之前所见的绝美。
她笑了一会儿,她一个人,赔上了很多人的性命才守着这一方天。
端木清尘原本以为凤亦晟死了,她多少能睡得安稳觉,可没有想到,九王府一夕之间就散了。
“九王府豢养的死士都在,他们的命令不会因为凤亦晟的死而停下。”端木清尘颤巍巍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在负隅顽抗,可哪怕有那么一丝丝期望。”
“你在九王府排第几?”楚云轻微微蹙眉,有些好奇。
能看的出来,这女人功夫很诡异,本事超群,不是轻易怕死之人。
端木清尘轻笑一声:“除了鬼手音之外,他们都杀不了我,这些年我助纣为虐,双手染血,背负骂名我不在乎,只是……”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倒是让楚云轻好奇了一把,难怪坊间会有那么多的传闻,她的确是个狠厉的角色。
“我们怎么知道你骗没骗呢。”檀修咬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被这女人羞辱的画面还在眼前,他跟端木清尘交过手,这女人在不露底的情况下轻松将他钳制。
的确是个高手,可就怕这样,会是个陷阱。
端木清尘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怎么证明都无用,只是我不想无辜的人因为我而被牵连,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明白。”楚云轻站起身来,凑了过去,“端木姑娘,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
“请说。”
“我呢也不求什么回报,这一次只要你活着,便要效忠我一辈子。”
女子竖起一个指头,纤纤玉指,在端木清尘面前。
檀修慌忙急了:“不行,绝对不可以!”
“你怕什么。”楚云轻低声道,“你想想,想好了给我答复。”
像端木清尘这样的人,有纪律有武功,还有些许情义,是最好不过的。
“可我发誓不再掺和江湖朝堂的纷争,夫人怕是要失望了。”端木清尘回绝了一句。
“那就是没得谈了?”
楚云轻起身,拽过凤晋衍的手往门外去。
女人心底一直在犹豫,她也不知道楚云轻为什么会这般狂妄,这般自信能对付地了鬼手音。
她狠狠的攥着手心。
“你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吧。”楚云轻提醒一句,“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因此害了更多的人。”
“好。”
端木清尘咬牙,应了一声:“我答应你!”
“啊……为什么要把这个变态带回去!”檀修欲哭无泪,这对他绝对是最不好的消息。
他怕极了这个女人,尤其是这副皮相。
楚云轻拍拍他的肩膀:“怂死了,别给你主子丢人!去,跟着端木姑娘上楼开两间房。”
檀修彻底腿软,他满脸惊恐:“今晚要住在这里?”
“嗯。”
檀修被人拽着往楼上去,端木清尘攥着他的手腕,他便听话地不行。
两人坐在桌子前。
“几成胜算?”楚云轻倒了杯子,花茶很香,是楼下那种像是丝绒一样的花。
“我一个人六七成吧,与你联手的话八九成,带个拖油瓶可能会低一些。”
他盯着楚云轻的肚子道。
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心孩子出生不认你这个爹。”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