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然盘腿坐在那儿,心里烦得很。
挥了挥手。
“不说他了,你们呢,去望泽府做什么啊?”凤昭然追问了几句,心里好奇地要死。
“钓鱼吃饭,没什么太有趣的事情。”
楚云轻深深叹了口气,美其名曰出去玩,倒不如说是去遭罪的,身上乏得很,她连连打了个几个哈欠。
“听说那边的鱼特别鲜美,还有望泽府的城主长得也帅。”凤昭然摸了摸下巴,赶明儿有时间,她也去瞧瞧。
车子在公主府门前停下,两人下车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停着一辆马车,红木漆金,特别庄严,如果再加上一点黄色的流苏,那肯定奢华爆表。
凤昭然走下车,狐疑地往前走了一步。
“公主府门前,也敢胡乱停车?”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车上便下来一个温润的男人,他面露喜色,上前一步:“在下端木隐刀,见过公主殿下。”
“你……望泽府的城主?”凤昭然僵了一下,刚才还夸了一句人家长得帅,这会儿见着真人,失落了些许。
哪里有传闻中,那般谪仙一样的面容,看着有些成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是,在下路过此地,特意来拜会公主殿下。”端木隐刀低声道,倒也恭敬。
凤昭然转身看了楚云轻一眼:“皇嫂,过来。”
本来打算进府休息一会儿的女人,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楚云轻淡淡地应和一句:“来了。”
“这位是?”
端木隐刀蓦地抬头,看到一张慵懒不耐的小脸,哪怕只是简单地将头发梳起,也掩盖不了楚云轻的风华。
他心底大概有了认知。
凤昭然一共就那么几个皇兄,能有这般待遇的,肯定是七王妃了。
“七王妃,都别站着了,里面请。”
凤昭然虽说不知道端木隐刀来找她做什么,但是站在这大门前多少失了礼数。
在大夏几个特殊的城市,不止有知府衙门管着,还有城主,边城、繁城以及望泽府,都是城主闻名的地儿,尽管没有官职,可一般财力威望都堪比一个王爷的封地。
更何况大夏世家,端木家,历来是皇族交好。
几人进了府门,端木隐刀在身后跟着,视线不免被楚云轻带着走,心里也疑惑地很,早些年去过楚相家中,也见过这位小姐,那时候眼光哪里有这样犀利,甚至瞧着有些蠢笨。
可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楚家落魄,楚云轻倒是依附着七王府彻底扬名。
坊间不少人都在传,这位楚家小姐怕是会下蛊,给凤晋衍喂了蛊,他才这般听话。
可他们哪里知道,只要楚云轻勾勾手,她家男人能做到的,可比下蛊多得多,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能彻底为她疯狂。
“端木城主此番前来拜访,不知是为了何事?”
凤昭然倒也开门见山,示意珠儿下去泡茶,她盯着端木隐刀看,隐隐察觉到了这男人的视线偏向皇嫂。
可不能再让他逗留,万一又给七哥招了个情敌,可不好了。
她得玩完。
“都说公主殿下负责后宫事宜,我也开门见山,在来公主府之前去过一趟宫中,得了皇上的意思,要请公主往宫里塞一人。”
端木隐刀沉声,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楚云轻怔了一下:“还请问是何人?”
“端木家的一位千金,亦是皇上钦点之人,只是碍于颜面,需要借助公主的手来。”
端木隐刀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画卷,递给了凤昭然。
“这便是舍妹的画像,还望公主能够帮这个忙。”
“既然是皇帝哥哥所言,本宫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本宫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绝色……”
凤昭然说着,伸手去解那幅画,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的手忽而顿住了,画上画的女人一袭红衣与梅花站在一块儿,五官娇俏,尤其是笑起来的两颗虎牙,尤为动人。
“怎么……”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楚云轻便瞧见了画上的人,如果不是那明显的小虎牙,她大概会以为画中人是阮檀。
可那虎牙可爱地紧。
“这便是端木小姐吗?”
楚云轻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端木隐刀颔首,点头:“正是舍妹,爱玩闹,在外放风筝的时候冲撞了皇上的御驾,差点酿成大祸,可没想到皇上会看中她,这是端木家的荣幸。”
“她好眼熟。”凤昭然摸了摸下巴,端详了片刻,“生得倒是与端木城主不太像呢。”
“与在下并非一母所出,故而眉眼差了不少。”端木隐刀低声道。
凤昭然点点头:“你们家就这么个宝贝千金吗?送入宫里,往后见面的时间可少了,不是本宫说皇帝哥哥坏话,是心疼这般娇俏自在的姑娘,城主该知道,宫里束缚多。”
端木隐刀怔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凤昭然会说出这番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公主往后就会知道了,烦请将画卷收好。”
端木隐刀沉声,似乎也有些不甘心,可却不敢说。
凤昭然收起画卷,与楚云轻对视一眼,两人皆知有些话是要在人后说得。
可凤昭然是个直性子,心里面藏不住秘密的。
她往前面问了一句。
“能不能先带你的妹妹来公主府一趟,本宫见见她?”凤昭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端木隐刀。
原以为有些唐突了,毕竟是皇帝钦点之人,来她这儿也不过是走个场面。
可是这张脸跟阮檀生得太像,她不放心。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舍妹如今……”
端木隐刀面露难色,凤昭然立马会意,这几日凤璃毓在行宫住持春祭,大抵也是在那儿碰见的。
凤昭然摆摆手:“不慌,等令妹回了京城再带过来给本宫瞧瞧。”
端木隐刀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作了个揖,匆匆忙忙地便从公主府离开。
等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楚云轻才过来拿画卷,这画上的人,眉眼与阮檀很像,可是这小虎牙传神。
“这是不是阮檀呢?”
“看着像,是,也不是。”楚云轻低声道,“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嗯。”
凤昭然兴致缺缺,本还有些激动,难能皇帝哥哥有心仪之人,如今瞧着居然是个与阮檀生得像的人。
因为端木隐刀来访的缘故,本想对楚云轻撒娇抱怨的凤昭然,气也消了一大半,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而且时间也过得很快,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凤晋衍那厮派了马车过来接,说怕公主府的会颠簸。
“七哥还真是个宠妻狂魔。”
凤昭然不是滋味,她府上的东西也是极好的,凭什么那厮看不上眼。
“羡慕吗?”楚云轻笑笑,跟着她一起出去,“羡慕就好好想想,不过还俗罢了。”
“说得倒是轻巧。”凤昭然哼哼,若她相中了一个小僧,不知道凤家会炸成什么样子。
七哥肯定会支持她,从七嫂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可那些人呢,外面那么多那么多人呢。
凤昭然落寞的往回走。
男人颀长且单薄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宋渺一直守着她,等她过来了才凝声:“给你的。”
“嗯?”凤昭然愣了一下,看到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红红的,穿着半颗小珍珠,上面还有奇怪的纹路,像是同心结,又像是什么挂坠。
“师父给的。”
“放屁!”
凤昭然愤愤,在看到宋渺手腕上那一个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这厮连说个谎都不会,面红耳赤的,平素那般理直气壮也不见了。
“我那天偷看到你做了,一个大男人学着人编什么同心结。”凤昭然哼着道,从之前对宋渺那般威严的惧怕,到现在完全不在乎,以前是壮着胆子,故意气他,可现在呢,完全蹬鼻子上脸。
“这颗珠子是师父留下来的,我没骗你。”宋渺凝声,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手腕上的扣子。
另外一根出现在掌心里。
他的手指很好看,凤昭然一晃神,脑海里又出现那天偷看宋渺穿线的时候,阳光照在他的手上,别提多动人。
这一瞬间,凤昭然似乎觉得自己要沦陷了。
她抬头,碰了宋渺的脸,又往上戳了戳他的光头。
“师兄。”凤昭然严肃地很。
“嗯?”
宋渺愣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叫爱吗?”凤昭然颤抖着声音,“不是因为你为我破戒,要对我负责,而是发自内心,那种怦然心动,一日不见,便会思念如潮涌那般。”
她的指腹,在他的脑袋上转了一圈,数着那些落疤。
还俗很容易,等头发长起来了,没人会知道宋渺以前是个小师父。
可是心底的呢。
空若明镜那般,万一哪天激情退散,亦或者所谓责任撑不下去,她会变得更寂寞。
“你要知道,我不需要你负责。”
“嗯?”
宋渺微微蹙着眉头,啪地一下拽过凤昭然的手,拽着她往屋内去。
门嘭地一下被他带上,男人眼底微微有些嗔怒,他一把攥过凤昭然。
“你疯了么!”
“说清楚,不需要我负责,需要谁负责!”宋渺近乎愤愤,一把将她按在榻上,压着她那两条不安分的腿。
眼眸猩红一片,盯着她看!
一瞬间,凤昭然湿了眼眶,她无措地盯着宋渺看,依旧嘴硬:“反正不是你。”
“那么是谁,那些面首么,谁让公主怀孕,公主便要谁负责吗?还是说那个几次伤你害你的沈镜衣,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宋渺咬牙,扯下身上的袍子,露出洁白的里衣。
凤昭然脑子一晃,也不知道本该委屈,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的,突然想起那晚借着醉酒摸过他的身子。
常年吃素也没有瘦弱柴骨,反倒是分明地很,手摸上去,很有质感。
凤昭然鬼使神差地将手探入他的衣服内。
男人面色一红。
本还在质问她心里到底有谁,可是冰凉的小手,笨拙地摸着她的身子。
“你欺负人。”
凤昭然咬着牙,嘟囔一句。
“唔。”
事实证明,没吃过多少人的男人,也很老道,他压过去堵着她的嘴,唇瓣碰撞在一起,本还拙劣,是不是咬着她的嘴,慢慢的,吻变得很柔很细腻。
凤昭然整个人都懵了,浑身燥热的很。
热汗一层层。
她快要窒息了,才想着去推开那个男人。
可享受到甜蜜的人,吃过肉的他,怎么可能会停下。
他早已经决定还俗,不,在削发入寺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他六根不净,那时候宋渺倔强,断然不会顺着师父的意思,可如今想来,他的六根不净,是在她这里。
“榴芒啊你!”
凤昭然猛地一下撞在他的身上。
两人的姿势暧昧,停留了好一会儿。
“我爱你,昭然。”
宋渺整个人都在抖,手抖,腿抖,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两人都很青涩,青涩到了骨子里。
凤昭然也紧张,紧张的说话也磕巴:“你当真爱我?”
“嗯,从前是我怯懦,不敢面对这份怦然心动,昭然,当我得知你要嫁去沈家,我第一次念不下经,飞快地想下山告诉你,不许嫁给别人,可我哪有什么立场。”
宋渺深呼吸一口气,索性便说个干净吧。
“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我看着你与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你知道我内心有多愤怒吗?”
宋渺攥着手,可他是个僧人,该六根清净才是。
凤昭然僵了一下。
男人又趁着这个当口,细细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乱糟糟的头发沾上了汗水。
凤昭然张合了嘴巴,生怕自己会沉沦。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我怕再出现一个人,会占据你整个余生,到时候我该何去何从。”
宋渺低声道。
“昭然,做我的小娘子,一辈子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好吗?”
那些细碎动人的话,像是一只手,轻柔地攥着她的心口。
凤昭然不说话,就那般看着他。
四目相对,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情愫,凤昭然咯咯咯地笑了片刻,她抬手,搂着宋渺的脖子,冷声道:“若我说不呢,师兄该何去何从?”
“在角落里陪着你,一辈子。”
宋渺深呼吸一口气,觉着整个胸腔都变得炙热。
他慢慢起身。
却不想女人一下用力,将他拽了下去。
“这就想做逃兵吗?这么看起来,小师父的情,什么爱,也不过如此。”
“昭……”
炽热的吻,带了浓浓的惩罚意味,凤昭然主动去招惹他,轻声道:“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啊。”
宋渺僵了一下,便抱起她的身子滚在了床榻上。
屋内热闹非凡,屋外的珠儿悄悄地走了,捂着嘴,快笑出姨母笑。
在府上这么多天,珠儿可都是看在眼里,公主醉酒,每次都是师兄帮着收拾,有人说公主坏话,师兄便会一一教训,什么清规戒律,早就已经在心底消灭地干干净净。
只是一个嘴硬,一个心硬罢了。
一夜折腾,凤昭然都快被这个人蠢死了,可也不敢说什么,在这方面,宋渺跟她,都是一张白纸。
老腰疼得很,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之前端木隐刀托付的事情,她还得去办。
凤昭然咕噜一下,踩着宋渺的脑袋,一不留神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为什么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她不会中毒了吧?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乖过来。”
宋渺长臂一捞,想妄图越狱的女人给抓了回来。
什么禁欲系男人,啧啧,那都是谎话,对她下手别提多内什么了。
凤昭然嘟囔一句:“我得进宫,来不及了。”
“你确定要进宫吗?”宋渺指着她的脖子上那些痕迹,就这样进宫,铁定会翻了天。
凤昭然僵了一下:“那该怎么办?”
“暂缓吧,今天先在府上休息,反正皇上今天回宫也很劳累。”宋渺轻声道,霸道地拽过她,卷入被窝中。
凤昭然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她便也没多想,直接又睡了许久。
……
楚云轻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昨儿回去跟凤晋衍提了一嘴端木隐刀的事情,他让她先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王妃娘娘,公主昨儿睡得晚,不如您先进屋休息会。”
珠儿慎慎,可不敢乱说。
楚云轻喝完杯里的花茶,好像是雪山顶端的梅花,味道很淡。
“宋小师父呢?”楚云轻抿着唇,笑道。
珠儿一愣,她低声道:“也在休息呢。”
“同个榻?”
“奴婢不敢胡说。”
珠儿作势要跪下,不敢妄议主子的事儿。
楚云轻摆摆手:“你别这样激动,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似的,我不过好奇,难不成我昨儿几句话,这小姑娘开窍了。”
“其实师兄挺爱主子的。”珠儿应了一句,“如今这般,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只是往后公主要面对的甚多。”
“嗯。”楚云轻应了一声,昭然是公主,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若是能找到真爱,抗争一下还是很有希望的。
连夏候在一侧,狐疑地很:“公主是太后亲生,就算如今皇上要反对,也得看在咱们王爷的面子上。”
“她是公主,自然与旁人不一样。”
楚云轻低声道一句。
在庭院外等了她半柱香的时间,凤昭然醒来之后便听到楚云轻在外头等,气呼呼地锤了宋渺一顿,都怪这男人。
美色当前,差点迷了心智。
凤昭然急匆匆地找了大围巾,围住脖子,看着不是那么明显。
“皇嫂……”
“花都喝没色了,再不起来,我都要怀疑昨儿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云轻笑笑,站起身来。
“哪有。”
凤昭然不自觉地拢了拢衣服,裹得紧紧地。
楚云轻噗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遮的,当谁不懂似的。”
“娘娘,公主生病了吗?”连夏问了一句,歪着脑袋,特别天真。
楚云轻一下子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也许昨儿受了风寒吧,你在府上修养不需要去吹风了,我去赴约,见见这传闻之中的端木小姐。”
“我能去的。”凤昭然倔强地很,一颗爱玩的心,主要是不想留在府内,昨儿太过疯狂,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是怕跟宋渺单独相处。
习惯了师兄妹的关系,习惯他管着自己,可一点儿都不习惯现在这样。
“你能行吗?”
楚云轻不由得有些怀疑,就这副样子,怕被人撞见。
“可以,约在醉仙楼包间里面,就咱们几人不会有外人的,端木小姐要入宫也算是我未来嫂子。”凤昭然笑了一下,冲着楚云轻眨眼,一番收拾,楚云轻也没有不许她去。
两人到了醉仙楼的时候,端木瑾年已经在了。
她看到门开了,急忙起身。
一身淡色的长裙,外加薄纱笼罩,贤惠了不少。
“民女见过公主殿下,王妃娘娘。”
“端木姐姐,无需多礼。”凤昭然上前一步,轻声道。
刚才端木瑾年一笑,两颗小虎牙越发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明媚,倒是不像阮檀。
可是安静下来,不动的时候,这张脸就是阮檀。
楚云轻愣了一下:“还不知道小姐名讳?”
“叫我瑾年就好了。”端木瑾年轻声道,“兄长在楼下亲自掌勺,给二位准备宴席。”
“啊?端木城主也来了啊。”凤昭然愣了一下,话音落下的时候,便瞧见从门外进来的端木隐刀。
一点儿都没有沾上油烟的感觉,依旧是有种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落座之后,完全主导了这场宴席。
“这是松鼠鳜鱼,你们可以尝尝。”
楚云轻的筷子早已经按捺不住,闻香味,是个高手,吃鱼肉的时候,能感觉地出来这人的刀功,是个练家子。
“那我不客气了。”
凤昭然轻声道。
“想不到端木城主还有这手艺。”
楚云轻夸赞了一句,吃人嘴软,总得应和一下。
“闲暇时候研究过些许,算不上什么,此番带舍妹来与二位见面,在下无所求,只想请两位往后帮着照顾瑾年。”
端木隐刀低声道,之前在公主府见过两人一面,大概也能察觉得到他们的性子。
楚云轻愣了一下:“我知道端木城主的担忧,可是入了宫,一切还是得靠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