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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唯一早就接到宁小宇的电话,听到周熠发生车祸时,当真吓了一跳。

课也没去上,直接打车去医院,上楼时,连电梯的数字都嫌变得太慢。

找到病房敲一下门就不耐地推开,这是个双人间,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上,某人一身病患服,左胳膊吊着绷带,右手拿手机。他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她时似乎眯了下眼。

何唯一时愣在门口。

宁小宇跟她说的原话是:快来吧,看他一眼。

再一想人家说的也没错,又没说是最后一眼,看来是她“误会”了。

她回过神抬脚往里走,就听周熠开了口,声音冷淡:“你来干什么?”

何唯被他问得一怔。

他眼里多了一抹讥讽意味,“来看我死了没有?”

何唯转身就走。

出门后正好看到护士推着一个病人迎面过来,那个病人吊着手臂,腿上打石膏,头上裹一圈纱布,脸上也有伤。这里是骨科病房,有些重伤患者看起来难免触目惊心。

何唯心里起伏几下,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身回去,进门后一直走到病床前,慷慨道:“我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说完就在旁边椅子里坐下,脊背挺直,“受了伤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又不是我害你成这样,跟我发什么脾气?”

周熠有些惊讶地看完她这一系列动作后,移开视线,没说话。

这种宽松没型的棉布条纹服真的是非常折损气场,不过,穿成这样的他似乎又多了一种让人怜惜的气质,尤其是这般望着窗外的样子,像个迷茫的少年,何唯心里不由一软,说:“怎么会这样?我听宁小宇说是刹车失灵,还是在高速的大下坡,悍马都撞坏了。”

周熠接道:“你心疼车?”

“……难道你不心疼吗?”

“不心疼。”他答得干脆,又说:“我心疼我自己。”

隔了几秒他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更没有半分惯有的调笑成分。

何唯听得心跳一滞,说:“干嘛说这种话,不吉利。”

周熠失笑,看向她问:“你有过跟死神擦身而过的时候吗?”

何唯想了想,摇头,然后问:“你有?”

周熠没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自己腰侧,何唯记得,他那里有一道很长的疤,他说:“见过西瓜刀吗?两尺来长的那种,当时以为这下可完蛋了。”

他又指指右胸,“还有这里。”

“知道肺部受伤是什么感觉吗?”

他顿了顿,“每喘一口气,都疼得像是死了一回。”

何唯听得心有戚戚,不觉问:“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周熠语气平平:“女人打的。”

何唯一愣,心里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不舒服,于是说:“一定是你拈花惹草,惹了风流债。”

周熠闻言一笑,声音很轻地说:“我也不想的,总不能去毁容吧。”

他说完右手朝角落的行李架一指,“那个黑包看见没,里面有礼物。”

何唯眼睛一亮,“给我的?”

然后就跑去翻,很有型的包,里面却有点乱。手机充电器,电动剃须刀,衣物,典型的糙男人做派,什么都放在一起,再一翻,黑色四角裤……何唯手指一僵,然后看到角落里毛茸茸一团。

是个巴掌大的玩偶,带着钥匙环,背后布满蓝色的刺,当然是布做的,其中一根刺还穿了一个红色的小果子,粉色的肚子和四肢,鼻子尖尖……

她拿着过来,问:“是这个吗?”

周熠说:“上次出差,在地摊儿上买的,十块钱一个,我砍了价,十五两个。”

“……另外一个呢?”

“给宁小宇了。”

其实做工还不错,物超所值,尤其是那个微翘的小鼻子,俏皮可爱,何唯用手指拨了拨,就听他说:“跟你挺像。”

她立即反驳:“我比它好看多了。”

说完觉得太直白了,一抬眼,对上周熠的视线。他眼睛不大,但形状好看,瞳仁漆黑,专注看人的时候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何唯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又听他说:“过来。”

她过去两步,坐回椅子里,他说:“再过来一点儿。”

她警惕:“干嘛?”

他上身靠过来,带了笑意说:“让我看看,你哪里比它好看。”

说话间,右手臂一伸,手掌就贴住何唯后脑勺。

手往回一带,何唯本能地推拒,手正好碰到他吊着的左胳膊,他嘶了口气,何唯立即不敢动,然后,他的脸就近在眼前了。

何唯心怦怦地跳。

似乎看到他闭了眼,然后她唇上一热,下唇被含住。

何唯心想,这是第三次了。

为什么明知不可以,却总是让他得逞呢。

不知道是他动作太快,还是她反应慢,还是一在他面前反应就变得慢半拍,其实她最讨厌动手动脚的男人了,可是他的动作又不同于一般的轻薄和猥琐,似乎带了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这个吻很浅,似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周熠离开一点,也就一寸多两寸不到的样子,看着她低垂又不停抖动的睫毛,低声问:“在等什么?”

何唯不解地抬眼,听他说:“舌头?”

她脸一热,要躲,却没躲开,他的手不知何时落在她后颈上,施了力道,掌心滚烫,接着又听他问:“这回呢,有感觉没?”

“没有。”她答得斩钉截铁。

周熠松了手,一脸严肃道:“神经内科在五楼,去挂个号看看。”

见何唯面露疑惑,他好心解释:“面部麻痹是大事儿,不及时治疗,严重了可能口歪眼斜。”

何唯眼睛瞪得溜圆,手一扬,小刺猬就朝他脸上飞去,他也没躲,正好砸在鼻子上,又滚落到他怀里。

她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返回,眼睛只看他怀里的那只,可是伸手去拿的动作却停了半秒,周熠视线向下,落到自己腿间,哎,掉的很是地方……

何唯抓起刺猬就走,连个再见都没跟他说。

人都走了半天,周熠的视线还落在那扇门上。

然后像是忽地回过神,脑袋往后一仰,靠在床头板上。

他曾亲口跟她说过,他什么都是最强的。

当然也包括自制力。

所以,他想做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

次日上午十点,何天奎在办公室里看文件时,秘书专线响起,说是周先生来访,没有预约,一会儿还有高层会议,问要不要见。

何天奎沉着了几秒,说:“让他进来。”

不多时门被推开,周熠走了进来。

左胳膊还吊着绷带,身穿黑衬衣,绷带也是黑色的,外面一件黑色皮夹克,手臂没法往里穿,就那么简单的披在肩头。这样一副随意之中又带了几分不羁的打扮,和办公室中规中矩的风格形成反差,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异数。

何天奎不由眯了下眼睛。

开口时语气如常:“听说你出了车祸,我还没来得及去医院,怎么样?别处没伤到吧?”

周熠似乎扯了下嘴角,他径直过来,一伸手拉过大班台对面的椅子,坐上去,往椅背一靠,这才懒懒开口:“行了,收起你那套吧。”

说完长腿又往前伸了伸,让自己更舒服些,不掩嘲讽道:“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何天奎没有一点被戳穿后的愠怒,斯文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该有的礼节客套总是要有的。”他视线扫过周熠的坐姿,继续道:“细微之处,才能体现出人跟人的差别。”

周熠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说得对,你教养好。我是没什么教养,谁让爹妈死得早呢。”

何天奎没理会他的讽刺和意有所指,两手在桌上交握,全然一副无害的姿态,问:“找我什么事?”

周熠撇了下嘴角:“既然你继续玩虚伪,那我就只好直白点儿了。”

“我是来跟你要点儿东西。”

何天奎问:“什么东西?”

周熠脚往前蹬一下地,转椅前移,他上身前倾,右手肘撑住桌面:“当年创建瑞和钢铁公司时,实行股份制,注资时你父亲占七成,我父亲占三成,现在,我就是来要那三成。”他略一顿,“当然,要折算成现在的股份。”

何天奎听完只是挑了下眉,心平气和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所谓的股份制,也只是个雏形,不规范,跟现在的这种更是不能比,协议上还写要共同经营管理,可是你父亲……”他顿了下,“去世得早,后来企业几经沉浮,又进行了彻底的改革,这些他并没有参与……”

周熠打断他:“何天奎,当年我母亲去世后,你就是靠这一套逻辑,把本该我继承的那部分股份悄悄化为己有的吧?可惜我现在不是七岁,也不是十七岁,你不用跟我讲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道理。”

他说着阴阴一笑:“我跟你说要三成,要我父亲那部分,不过是让大家都好看一点罢了,你还非得让我把这破玩意拿出来。”

话音刚落,“啪”一声轻响,一个信封被摔在桌面上。

何天奎眼皮一跳,看着那边缘有些磨损的牛皮纸信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抬眼看向对面人,周熠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

何天奎伸手拿起信封,没封口,从里面抽出一份折起来的发软泛黄、明显年头已久的纸,打开时都不觉加了分小心。

共三张,已算不上白纸黑字,因为字迹也已褪色。

然而内容却不会褪色。

他逐页逐行看下来,视线顿在末尾的签字和日期上。

周熠轻笑:“眼熟是吧?”

“是不是很奇怪,这个本该消失的东西怎么冒出来了?”

何天奎看向他,面不改色道:“这不是原件。”

“没错。”周熠一伸手,用两根指头把几张纸抽回来,“就是唤醒一下你的回忆,免得时间久了,做过的亏心事都渐渐忘了,人嘛,面具带久了就以为是自己的真脸。”

何天奎眉头拧起。

他在诧异周熠的动作之快,从刚才拿出信封,到刚才夺回,快得目不暇接,而他的手现在还是捏住纸页的姿势……他算是个敏感的人,在商场打滚多年,习惯了察言观色,在最短时间里判断出一个人尽可能多的信息。

如此看来周熠刚回来时的一言一行都是刻意掩饰了的。如今这个,张狂、邪气,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才是真正的他。那么,这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细节,又意味着什么呢?

周熠看着他的神色变换,有些好笑,依然讥讽道:“这是十九年前何守瑞临死前立下的遗嘱,何家的财产和瑞和的股份,都是咱俩对半分。按照这个分法儿,比刚才那三成可是多多了。”

何天奎收回思绪,一板一眼道:“这种复印件,不具备法律效力。”

周熠身子前倾,一字一顿问:“所以你打算不认账是吗?”

何天奎回视他:“周熠,我不知道这几年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想必是吃了不少苦,我可以补偿你。钱,房子,车,还有其他你想要的,只要你说出来。”

“但是瑞和,是我父亲的心血,也是我打拼了半辈子的成果,它是个企业,关乎着上万员工的身家命运,不是一块蛋糕,谁都可以分一块,更不是你争我斗的儿戏,所以,”他顿一顿,“只要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染指它分毫。”

何天奎脸色沉静,语气凛然。

周熠有片刻的失神,眼里又浮现出一抹悲色,然后说:“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不能让外人染指的狗屁理由,害死我父亲?”

何天奎脸色一僵。

周熠轻声道:“你刚才也说了我父亲去得早,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他为什么去的那么早,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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