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石振宗的脸色好了许多:“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石振宗还是真君子的,建房期间,他不仅没找茬子排挤文瑾,还带着村里的人,帮忙干了好多活儿。
韦成岚不知道文瑾和石振宗之间的暗潮汹涌,还夸过好几次,说石振宗是个实在人,值得交往。
文瑾却不敢吭声,她总觉的,石振宗知道自己是女孩,就像埋下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发。她不是个喜欢杞人忧天的,反正事情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她自信自己能处理好,很快就抛下担忧,忙了起来。
文瑾只有一个人,院子就建的不太大,一个二进的四合院儿,带个大大后院,里面分成好几部分——仓库区、饲养场、菜地,有大门可以通往外面,既**,又封闭。
文瑾画好图样,又改动了几次,这才满意了。仓库部分,用砖砌起来,其余,都用篱笆了,这里的土质太沙,若是林津镇,都可以用干打垒起墙。
文瑾打算外院只建一溜倒座房,院落略大,那是准备栽果树的,杏啊、桃树,最好还能弄到梨树和苹果树。
进入垂花门,一个小而紧凑的四合院,上房三间,一明两暗,东西厢房都是两间,东厢房一间做厨房,一间是杂物间,西厢房算是客房。就是二伯一家万一住过来,也都不会觉得拥挤。
垂花门旁边也建房子,就是过厅,将会作为会客室,两间打通,再开大点的窗户,到时候肯定宽敞明亮,让人一进来就心中欢喜。
就在文瑾盘算,寻哪个帮自己建房子时,明山冒了出来。他能在一年多时间里,认字记账还学会打算盘,证明这人,是个狠角色,能够下得起功夫,也是个聪明的。
事实证明,文瑾的判断是对的,整个建房过程,明山无论人员安排,还是原料采购,里里外外一把罩,事情安排井井有条的。
文瑾见自己反而闲了下来,便一门心思对付她的荒地。两千亩地,仅靠十几头小猪的粪,根本不能一下子让地力恢复,她有些着急,那些猕猴桃苗儿,明年就要移栽过来呢。
原来打算把二十几亩水稻田,变成猕猴桃园,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吃饭第一,她得保证口粮田,其次才是挣钱的事儿。
一千多苗,文瑾要栽二、三十亩地,为了早日完成心愿,在豆苗盖住地面时,文瑾一狠心,让把离水塘最近的三十多亩翻耕了,然后再种下大豆。
把青苗翻到地里增加肥力,这叫压青,以前没有化肥,这是很重要的一种肥田方式。
文瑾看来,这种方式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韦成岚听道消息,急匆匆赶来阻拦,文瑾的活儿已经干完了。
“你怎么能这样?这片大豆,可是长得最好的。”
“舅舅,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现在做的,就是为以后打基础。”
“小猪一天天大了,猪粪也越来越多,不愁地力改不过来,你怎么就舍得……”韦成岚还是心疼不已。
“舅舅,我好久没去韦家湾,你那十几亩稻田,长势如何?”文瑾转移话题。
“好着呢,比不得山窝,但肯定会有好收成。”韦成岚笑着说,“明年,就可以把苜蓿地全犁了,种成水稻,那时候……”他两眼放光,满含希望。
“舅舅,你冬天里,还得再修一条渠,那么多地呢,到了天热的时候,非常费水。”
“好,文瑾,我一定会的。”
告别韦成岚,文瑾下狠心,把来不及用猪粪肥田的豆苗,全都翻耕到了地里,然后复播,她想依靠这种方式,提高地力。
石振宗还真是个有魄力的,竟然学着文瑾,把石卫村没有猪粪肥田的的豆子地,全都翻耕了,让村里好些个老人心疼得差点掉了眼泪。
“大爷大伯,你们都应该知道,就算长到秋天,豆荚里也是瘪的,还不如跟着钱文瑾学,现在复播,说不定还有收成,不就是十两银子的种子钱吗?若是有收入,怎么也能赚回来。”
那些个老人,一个个都无话可说,但看到文瑾时,却没法像以往那么热情。侯氏知道了,悄悄去找这些人家,为文瑾辩解:“以前还当人家愿意花钱买咱的地,竟然是让人逼的,我每次看到钱小哥,脸皮都挂不住,你们可千万别背着我搞三搞四,翻耕豆子地,是振宗的决定,又不是钱小哥叫他那么做的,要怪,你们就怪振宗,怪我也成。”
石卫村谁敢怪石振宗?谁又敢怪侯氏呢?
石卫村的池塘蓄的水,让猪粪养绿了之后,侯氏去山窝看了一遍,也学着韦氏用老母鸡孵鸭蛋,现在,第一茬一百多只鸭子,已经出窝了,她在家养了七八天,便让鸭子下了水,反正是夏天,不怕水太凉,小鸭子扛不住。
文瑾看着那些毛绒绒的小球儿,在水面打筋斗,又欢喜又发愁。
“怎么不高兴了?”石振宗哈哈哈笑够了,这才发现文瑾不对劲。
“是啊,欢喜之余,担心鸭子太多,蛋不好卖出去呢。”
“不多咱这点儿。”石振宗觉得文瑾是杞人忧天。
“嗯,也是。”文瑾没有说下去,若是山阳的人,都来学样儿,不出三年,遍地都是水塘,鸭子多如天上的繁星,那时候的鸭蛋,可就成问题了。
“若是卖不出去,咱就自己吃,总比饿着强!”
这位,可真能想得开,文瑾终于被逗笑了:“就是,到了那时候,早上念书的娃儿,每个手里攥个鸭蛋,在路上比,看谁的皮儿硬,斗蛋呢。”
石振宗也被逗笑了,这里人,清明节家家户户煮鸡蛋,小孩子舍不得吃,都先当玩具,和别人的顶头,破了才吃呢,文瑾竟然能想到那里,让他怎不觉得好笑?
圈里的猪越来越大,粪多了,水车转个不停,带了一波一波粪水,浇灌着土地,这一茬长出的豆苗,明显好多了。
可惜饲料消耗很大,文瑾干脆割了豆苗喂猪,空地又下种复播,石卫村的人,直说她胡闹。
转眼端午节就到了。文翰的书院,要放三天假。
“文翰你回家不?”沈隽问。
文翰有些犹豫,三天时间,路上就得两天呢,在家也只能住一天。
“还是回去一趟吧,这几个月咱俩在一起瞎练,到底对不对,也该让师傅指点指点。”
“哦,对呀。”文翰笑了一下,“我干脆给先生说一声,请几天假,在家可以多住住。”
见沈隽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文翰诚心诚意地道:“你小舅舅又不在家,不如,去我家玩玩吧,让文瑾做些好吃的,哦,想起那些,馋死我了。”
沈隽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我挺喜欢吃酸菜鱼的。”
文瑾房子竣工,在家设宴谢匠人,石卫村的耆老,石振宗一家,以及韦成岚和韦家湾几个有头脸的,都来了。
钱先诚和韦氏,自动把自己归于主人地位,过来帮文瑾宴客,可惜这位主人却没有酒量,一看文瑾让人抬了几坛子酒,脸上立刻愁苦起来。
“二伯,这一壶是给你准备的。”文瑾拿起一个白瓷小酒壶,递给钱先诚。
钱先诚就像被烫了手一样,赶紧把手往身后放。
“二伯,你尝尝就知道了,这酒不醉人。”
“那有酒不醉人的。”韦氏说着,拿起酒壶闻了闻,这味儿,怎么淡很多?
“我兑过水了。”文瑾低声道。
韦氏忍不住笑了,拍了文瑾肩膀一把:“这孩子,鬼机灵。”
钱先诚终于豪爽一把,左手酒壶,右手酒杯,靠着文瑾的“特制酒”,撑到午饭结束,也没醉意。
石振宗已经看出端倪了,文瑾瞟了一眼,他立刻就闭紧嘴巴,没有把事情揭穿。
文瑾还没正式搬家,那些锅碗瓢盆都是借的,侯氏带着几个妇女,帮着韦氏全部洗净,送还给本人,这才告辞离去。
“明天,我就去买些厨房家具,地里的庄稼越来越高,我估计不得不经常在这里住了。”文瑾这是给韦氏吹气儿呢,虽然以前也在这里住,但借住就是做客,现在,有自己的房子,那就有搬家的意思了。
韦氏和钱先诚都有些黯然,到现在,他们提起分家都还有些阴影,更别说文瑾立刻他们,搬出来了。
但造成这样的局面,怪谁?罪魁祸首钱先诚,又惭愧又难受,觉得很对不起“侄子”。
第二天早上,文瑾去县城买厨房用品,顺道看看能不能买几头牛。牛能耕田拉车,还能繁育发展饲养业,最大的好处是不愁卖不出去。文瑾不懂牛好坏,便带了个参谋,韦家湾的韦十三,他曾经给财主家养过几年牛,有经验。
韦十三赶着牛车,吱吱扭扭的声音里,文瑾坐在后车厢,迷迷糊糊睡着了。牛车颠簸,文瑾一路也睡不实,但有个梦,没完没了,拉着她醒也醒不来。“钱小哥,钱小哥!”韦十三的叫声,让文瑾倏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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