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呱宜马蹄大瀑布离钟皇山不远,几个时辰后,时值正午,虞舜、白天二人已是回到了钟皇山。
诸人见二人安然无恙,又见白天更是一改先前颓丧,变得容光焕发、神采照人,均是欢喜不已。
最为欣喜的便是旋叶了,其眼中隐有泪光闪烁,但却藏着无尽的欢喜。
众人问候几句,都各自散去,白天则和旋叶到屋中师徒两人畅谈了好些个时辰。
夜里,天幕上繁星闪耀,月白风清,银河朗然横贯天际,如飘带,似大江。
观月台上,白天独自坐在月台边缘,仰望着天空,满头思绪,纷纷扰扰。四周不时传来一阵阵虫鸣,月色冰凉如水,月亮映在身后月台上,忽作四个,随月移而动。
只因月台取自北方万年冰玉,是冰不凉,是冰不化,宛如玉质,晶莹剔透,照影成人,是以有此对影成五月之观。
白天和紫文已分开了数月之久,最后一次见面却是在梦境当中,莫名其妙,不值一提。但是其心中的思念已是越发强烈,她的一颦一笑不住回荡在脑中,眼中映着她的音容笑貌,似乎此刻她就在身边一样,奈何在一起时却无这般强烈的感觉。
白天伸手望旁边触去,空空然,哪里有人,不禁大感怅然,心中之低落、伤感已到了极点。
她看着自己受了伤,肯定非常伤心,只是自己为洛雪所救,她肯定又心痛悲伤得紧,说不定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伤情了。
“不,不会的!”白天使劲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惆怅思绪,却哪里能够,越欲摆脱,那想法越加强烈。
过了片刻,白天自问道:“她也受了伤,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她父亲神通广大,肯定早给她治好了,只怕现在修为突飞猛进,我……我修为尽失,又哪里配得上她了!”
不自觉的,白天眼中竟有泪水泛泛。
想着想着,思绪回到了曾经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那曾经淡淡的温柔此刻在心间被无限扩大,浸润着每一寸肌肤骨头,兀自徘徊;那深切的思念如烈火一般炙热,焚烧着每一分血液。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眉宇间透出一股酸涩、焦虑之意。莫名地,他扭过头去,看到月台上四月合一,隐隐地变成了她的容貌,美丽婉约,但娇容上泪光点点,令人心痛而怜爱。
“应该要去看一看的吧?”白天轻声道,不知是自问,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能就这样与她分隔开来!
一阵清风缠绕着另一阵清风,绕过林梢,卷过石桥,掠到月台,震荡了内心的丝丝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晓星隐没,东方出现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一片飞白,天蒙蒙亮了。
观月台上,白天依旧静静坐着,听闻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正是虞舜。
虞舜走上观月台,道:“怎么了?彻夜未眠吗?”
白天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眼中血丝密布,看着虞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怎么来了?昨晚没睡意,来这月台上看看欧丝之野的月色!”
虞舜听他说话,心也放下一半,还以为他又念及旧事,伤痛欲绝,当下道:“走吧,这里冷风拂拂,对你身体不好!”
白天用手撑着冰玉站起神来,可修为尽失的他彻夜未眠,被冷风吹了一夜,哪里吃得消,刚站起来,便一个踉跄,若不是虞舜及时扶住,险些摔了下去。
白天站定,犹豫道:“重华,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虞舜脸色一寒,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请吗?什么事,但教虞舜在,什么事都给你办到!”
白天心中一暖,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歉意和内疚,想了想,还是道:“我想再去趟邪魂坛!”
虞舜顿时明白白天所想,即道:“我正有此意,那初一越发卑鄙了,我倒要去看看他学乖了没有!只是这事非同小可,咱们就说去外面游历,找法子给你治伤,眼下众师叔伯们也是一筹莫展,他们定不会阻止。”
白天愁喜参半,这时却以师父们没找到方法而窃喜,道:“那我们这就走!”
虞舜劝道:“你先回去休息半天,等午后再去不迟!”
白天道:“好!”虞舜扶着白天飞跃而下。
中午时分,日光和煦宜人,又是一派好天气。
正好苏皓、旋叶均不在钟皇山,乃是去天楠城了。白天拉开房门,刚踏出一步,便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来,用手微微挡了一下,适应过来,只觉云淡风轻,阳光温暖,心情大快。
刚走出十几步,虞舜迎面走来,远远地便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白天见虞舜神情有异,道:“怎么?师父们同意了?”
虞舜笑道:“天意如此,我师父和你师父都望天楠城去了,我给扬长老说了一下,扬长老挥了挥手,答允了!”
白天大喜,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在白天此刻来说,不用向师父报告,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免得面对旋叶,心中惊惶,露出马脚。
“不过,有件事我跟你商量商量。”虞舜说道。
“何事?”
“我在外三年,也认识了不少奇人异事,他们之中确有深谙各种秘术奥法的,我想,或许他们能给我们指条明路,让你修为早日恢复,咱们从邪魂坛出来后,便索性去拜访拜访这些前辈怪人,如何?”虞舜表情忽明忽暗说道,虽这样说,其实也只是碰碰运气,连了尘神僧都无计可施,自己那些散仙朋友又怎么会有办法?
白天也不忧伤,反而道:“这样正好,也不致于欺骗了师长,妙的很!”
虞舜见白天看的很开,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白天答道:“现在就走!”
虞舜指尖白光一闪而逝,伴随着破空之声,迅风剑从天上折回来,对白天道:“走!”
两人踏上迅风剑贯入云霄,消失在碧云蓝天之中。
一路上,两人同样游山玩水,不急不躁,倒是遇到了虞舜的一个朋友在群山中修行,只是详谈之下,二人不免失望而归。
这日傍晚,两人已在邪魂坛百里外,白天肚中空空,虞舜扫视了足下千丈范围,刚好看到一个山寨卡在三山之间,遂和白天御剑飞了下去。
山寨甚是开明,二人进入寨中,发现里面有不少外来人员,并非全是山寨喽啰,二人找了个吃处坐下,叫了几个小菜,吃将起来。
“这山寨也是奇怪,门大敞着,修道之人不说,也不怕野兽来袭。只是不知道留不留宿,咱们在这休息一晚,明晚再去!”虞舜环顾四周,说道。
白天正欲答话,却见一个脸上全是毛发的肥胖大汉陪着两个身材瘦小之人从远处走了来,后面更跟了一大批喽啰。那大汉远比那两人为壮实,但看着为那两人是从,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只听那大汉喝道:“诸路好友,今夜齐聚于此,大家都已详知,河马我就不多说了,风雅大祭司要的东西各位可备齐了?”
突然间,四周屋里屋外,屋上巷内一下子出现了数百人,人头攒动,却不敢发声出来。
大汉身边一个男子道:“河先生,我们两人还要赶回去,你赶快收好,把东西速速给我二人。”
那大汉道:“二位不留……是,是,是!”大汉手一挥,十数个喽啰端盘奉碟到每人跟前收缴东西。
但见每人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或裹以丝绸,或装以锦盒,竟如怀玉撺金,半分懈怠不得,都纷纷放到那盘子中,却是一株株细小草茎和一片片三指锯齿叶。
“那是细辛草和雕棠叶,治病救命用的,那两人是邪魂坛弟子,想必这山寨也属于邪魂坛管辖了!”虞舜在白天耳边轻声说道,此刻二人隐到黑暗处,那些人也觉察不到二人行踪。
白天心头“咯噔”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掠上脑海,道:“重华,那二人正好为我们所用,今夜刺探正好不过。”
虞舜应道:“我正有此意!我们先走。”随即和白天退到屋里后堂,翻窗逃出了山寨。
夜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两个着异装的男子一前一后,站在一炳银色仙剑上,破空而去。
这两人正是方才在山寨中的白天、虞舜,他们先行离开,而后袭击了那两个邪魂坛徒众,逼问出此行目的,夺了他们衣物套在自己身上,竟是故技重施。
打昏那两人后,扔在草丛里,二人迅捷飞向邪魂坛。
白天忧虑重重,从二人口中得知紫文的伤势并非如自己所料,却是迁延不愈,心中越想越恨不得马上见到紫文,一睹旧容是否安好?
离邪魂坛尚有些距离时,二人弃剑而行,不多时,来到邪魂坛入门处,右侧一跳大河从幽暗密林中流出,灌入邪魂坛内。
门口十来个剽悍男子和白天、虞舜穿着同样的服饰,左手持弯刀,右手拿枪,分立两侧,个个虎背熊腰,目光凶厉,好不威武。左边高墙上有七人,右边高墙上也有七人,都是清一色的大弓配长枪。
铁门关合甚严,半分空隙没有,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白天、虞舜慢慢走向大门,二人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但表情却安然自若,步履轻盈,丝毫没有紧张惶急的样子。
二人被拦住,一个汉字喝问道:“干什么去的?”
虞舜平静道:“我们哥俩奉令到百里外的寨子里寻取药草为紫文小姐疗伤。”说完,晃了晃手中的灰布袋子。
那人道:“奉何人之令?取的什么药草?百里外数百个寨子,你们去的是哪个?”话音一落,身后十来人拔刀而出,刀锋闪亮,均是利器,抢上一十四人弯弓搭箭对准了两人。
白天忖道:“好狠的汉子,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道:“我们奉婉容长老之命,到一百二十三里外的三山水寨取群雄收集而来的雕棠叶与细辛草为紫文小姐疗伤!”
那人听的“婉容”二字,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都落在了虞舜和白天眼中,虞舜续道:“婉容长老有言,命我二人速去速回,有阻挡者……”却说不下去了,只因虞舜自己也不知邪魂坛有何毒辣刑法。
那汉子忙道:“二位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我们哥几个也是奉命行事,二位请!”
“吱呀呀”铁门打开,传来生涩的摩擦声,白天、虞舜心中松了口气,举步踏入,这才发现背脊都湿透了,还好夜深,没人看得到。
“关门!”大汉的呼喝声在身后响起,白天和虞舜同时打了个哆嗦。二人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笑,只觉一生中从为如此狼狈、低声下气过。
二人心中都在想:“还好多问了几句,否则纵然乔装也难以进来,反而连脱身都成问题了。”想到这,又是不禁悬起了心。
两人顺着河流绕向邪魂坛中心,却听一个邪魂坛弟子在身后喝道:“前面那两人,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