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团幽幽的绿色“鬼火”越飘越近、越飘越近,似乎就要扑到陈白白和陈学佳的身上。主仆两人紧张的正准备转身逃命。却发现那团“鬼火”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穿着绿色服饰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灯笼,正站在路旁等待着什么。
“喂!你是人是鬼?”看到那少年虽然一脸木讷,又被绿色的灯笼照的脸色发青。但终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壮起胆子的陈学佳,小心翼翼的问道。“鬼……”少年开口慢悠悠的吐出了一个字。吓得陈学佳恨不能拔腿就跑。
却又听那人继续一字一顿的说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才……吓人……”
“你……我算是认识你了!说话能不能不这样!”陈学佳以为对方是故意吓唬自己,有些生气的说道。
“能……”少年很诚恳的看了陈学佳一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是嘛!”陈学佳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和对方好好沟通。却不料那绿意少年继续说道:“能……不……这样……就……好了……”
“你……我……我真是……”陈学佳平日里伶牙俐齿,就算是无理也要抢出三分理来。但奈何今晚这个绿衣少年说话吞吞吐吐,更兼速度奇慢,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交流了。不免急的语无伦次起来。不料那绿衣少年见状,有些生气的把绿灯笼一挑,恨恨的说道:“你……你学我……”。还故意把灯笼在主仆两人前晃了一晃。那幽幽的绿光之下,他那张笑容可掬的面容竟然也变得格外的离奇诡异,吓得陈学佳伸了伸舌头,缩到了陈白白的身后里再也不敢出来。
眼见实在无法和面前这个绿衣少年。躲在陈白白身后的陈学佳只能说道:“少爷,要不我们回去给春姨认给错吧!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像是有什么酒店的样子?何况这里鬼里鬼气的,怕是不干净啊!”
“唉!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开弓岂有回头箭!我来问问这个小哥!”竟然知道了眼前这个小男孩是人非鬼,陈白白倒是毫不介怀。走到那个绿衣少年面前,先拱手施礼,然后再语带温柔的说道:“在下陈白白,乃是来此地寻一处酒店。小哥竟不喜多言,不妨便以点头摇头或手势作答?”
“东……家……”不料他自报名号之后,那个绿衣少年竟然放下灯笼纳头便拜,在两人前连连叩首。
“呃……你先起身说话。”陈白白虽是心中疑惑,但总不能让别人就这样一直跪着,连忙伸手将那个少年扶起。不想那少年也不答话,拉着陈白白就往林深僻静之处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出了那片密林,路边一处破落的茶棚之中,同样挑着一盏绿色的灯笼。茶棚里有一个中年男子正抱着手在那边打盹。
绿衣少年上前推了推他。那中年男子才悠然醒转,睁眼看到陈白白之后,立时跃起。大声喊道:“这位……莫不就是……陈白白、哦!陈公子?少东家啊!”陈白白仔细打量着来人,只见其留着短发,披着一件洗的掉色的道袍中年男子,手里盘着一串佛珠,胸前挂着几串不知道是何宗派的各色的挂珠,其中竟然还混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那中年男子连忙快步跑到陈白白主仆二人面前,作揖说道:“在下任波郄,是原来彼岸春酒馆的掌柜,不知道陈家大少爷亲自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他一开口,陈白白随即便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陈公子您可算来了,您可是咱们‘彼岸春’的大恩人啊!”任波郄本人倒是没有什么觉悟。依旧自言自语道。
“呃……你先起身说话,什么‘彼岸春’、什么‘大恩人’?”陈学佳也是一头雾水。
“哦!是在下冒昧了!半个月之前,咱们的店经营不善就要关张歇业了,原本的东家偷偷带了值钱的物件跑了。只剩下我们二个无家可归的人,正愁无处可去之时,您盘下了咱们的店,还留用了伙计,这才让我们二不至于流落街头,您真是在世的活菩萨啊!”那任波郗说完竟又是连连拱手谢道。
说着又把提灯的少年叫过来介绍道“这是原本彼岸春酒馆的跑堂小厮叫‘绿豆粥’。我这几天估摸这东家您也快到了,就叫这小子每日早晚在这条路上多多走动,好迎接陈府的贵宾。“想不到竟真的接到了陈家大少爷。正好让他来带路!”
”哦,原来如此。“陈白白恍然大悟道,心中暗原来春姨倒是早已安排好了。
“来来来!阿粥,快帮东家搬东西……”任波郄打了个酒嗝,转身向绿衣少年绿豆粥吆喝道。
”好。。“叫绿豆粥的少年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前接行李。
陈学佳恨他刚刚吓了自己,又想自己的行李身上出除了衣服就是那个聚宝盆,只是这个宝贝可是花了少爷200万两银子,万万不可交给这二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于是便道“这次少爷和我出来,没带什么行李,你们只管前面带路就好。”
“哦……"绿豆粥倒也不在意,只是应了一声便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你……你……你打个灯笼为什么要用绿色的灯罩啊!”陈学佳在陈府之中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书童,想起自己方才被一个乡野小孩吓个半死还呛了声,心中的不爽自然可想而知。
“看……”不想那“绿豆粥”也不回话,只是把手往那林中一指,陈学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密林之中星星点点竟然有无数的绿色光点在四处游走。吓得他连忙拉住了陈白白的衣袖。
“哈哈,这个嘛。我们这彼岸春酒肆附近据说不太干净,那林中更是常有‘鬼火’出没,我们这样也是不想惊动了‘他们’。”任波郄早已见怪不怪,一边上前解释道,一边拿起手中的一串佛珠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便去求了高僧佛法,修了正果,开了法器,平日里要有信男女,我便布施于他们。陈公子,你要不要也请个回去,我打个八折。”任波郗随手拿起个胸前的银十字架问道。
陈白白倒是第一次看到有酒店掌柜做这驱鬼画符的事业,倒是让自己大开眼界。陈学佳却是一脸虔诚的看着任波郄,紧紧的贴在他的身旁。仿佛一步没跟上便会有妖魔邪祟从那林中窜出,将自己抓取一般。
又走了一程,陈学佳看着走在前面的绿豆粥渐渐走远,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小脑瓜,对任波郄说道:“你这小伙计,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这孩子只是有些结巴,没啥大碍,没啥大碍。”任波郗连连摆手,像是怕换了东家之后要赶人。
“我倒觉得这孩子挺机灵、挺有趣的!”陈白白知道陈学佳平日虽然名为书童,实则在陈府中也是半个少爷,陡然之间跟着自己来到这样的荒郊野外,难免会有些不习惯。而自己竟然来到此间白手起家,自然已不可能太过挑剔。因此在任波郄面前反倒夸起“绿豆粥”来。
“唉!其实这孩子命挺苦的,他的父母亲人十年前都死在了异族刀下。经此人伦剧变,才落下了这吐字不清的毛病!”任波郗见陈白白对这小厮没有什么恶感。连忙趁势介绍了其身世。
“这样啊……”陈学佳听到绿豆粥的身世可怜,顿时将刚刚的不快扔到九霄云外。加快了几步走上前去同那绿豆粥并肩而行。“绿豆粥”人虽结巴,可是却极通人情,知道陈学佳对自己的善意。虽然语言结巴,却也比手画脚的同陈学佳谈的有来有回。
终于四人,来到了这间名叫“彼岸春”的酒店前面。这是一所前店后馆的酒肆旅馆,坐落在永安河畔一处山坡的半山腰上。有三层高下,酒肆前面一个有些破落的牌坊上挂着两派灯笼,不过此时早已没有了光亮。牌坊正中依稀可见:宾至如归四个大字。牌坊两旁是一排沿着早已破落的沿河门面,四人便静静的站在一座三层酒楼的门前。
进了酒肆,只见大厅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放这五六张桌子,原本漆红的桌面大都已是褪看颜色。账台上面空空落落的放着一个酒瓮,旁边放着一副酒杯。
“店里伙计还剩几个啊?”陈学佳好奇的问道。“没有了啊!小店只有我、绿豆粥二个人了啊!”任波郄站在陈学佳的身后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无妨!有我在,一切自会好起来的!”虽然这家酒馆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如人事,但陈白白深知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天性乐观的他此时所说的,不仅是在宽慰在场的众人,同时也是在宽慰着自己。“不过这彼岸春的招牌……”陈白白想了一想随即说道:“有些旧了就干脆换了吧!我看就改叫小白酒馆吧!”
“嗯、嗯,这个名字好!我来写……”陈学佳在一旁不仅鼓掌叫好,更转身从行李中拿出文房四宝。“这个……还是改天我请邻村的李秀才来写吧……只是要些润笔”任波郄有些担心的跟在陈学佳的身后,但看这个小书童娴熟的铺开宣纸、磨开浓墨,下笔之处行云流水,随即也只能选择闭嘴了。
“等明天,我会叫绿豆一起来帮我换招牌……”任波郗看着这铁画银钩的“小白酒馆”四个字心中也不知是多了几分欢喜,还是有了几分惆怅。
“嗯!今日时光的确不早了!我也是临时起意,想来看看。打扰各位休息了!不知道店内还有其他客人吗?”陈白白此时也一改白天在裘马大会上的颐指气使。毕竟此刻的他深知自己现在已不再是呼奴唤婢的富家公子,而是一个白手起家少年。而除了这间酒店之外,任波郄、绿豆粥也同样是他手中最重要的财富。
“有……”“绿豆粥”见陈白白如此气度,连忙接口道。
“哦!竟然还有客人……”陈白白满心欢喜的想要听他说下去。却不料“绿豆粥”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有……客人……的话,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好不容易听完绿豆粥的话,陈白白和陈学佳都有些失落。任波郄连忙狠狠的白了绿豆粥一眼。任波郄一脸赔笑的解释道:“现在是淡季、淡季!”
倒是陈学佳应付这类场合比较有经验,随即便替少爷作答道:“任掌柜,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家少爷也倦了。能否先开两间上房,让我和我家少爷先歇息一宿,明日再说啊!”
“上……房?”绿豆粥一脸无奈的看了任波郄一眼。任波郄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快上去把咱们住的那两间腾出来,其他的都几年没住过人……”。然后才转头对着陈白白卖好道:“没问题!绿豆粥现在先帮东家打扫二间干净的上房出来。”
“我跟上去看看……”陈学佳正准备上楼,不想陈白白却一把将他拉住。微笑着说道:“学佳,你帮着任掌柜的,先把这招牌换了吧!”显然是怕陈学佳上去后,看到各方面条件都不如预期,又生出诸多郁闷来。
“是、是、是!还是陈公子想的周到,还请这位小哥相帮,咱们先把这招牌换了!”感激的看了陈白白一眼,连忙招呼陈学佳过来帮忙。就在陈学佳极不情愿的走上去之际之际。酒店的门突然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了。灰暗的灯光之中,一个身材修长、头戴斗笠、背负长剑的身影投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