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血都凉了,他可没想到尸窖里有这么多白眉蝮蛇,可这事儿不是明摆着么,既然那么大一条白眉血蝮能在地底存活,这些半大不小的毒蛇更是不在话下,只怕它们都是那条大蛇的子子孙孙,此刻正要伺机下手,为自己的祖宗报仇。
那条蛇爬上大少肩膀,也不急于进攻,反而一动不动的紧盯着他,腥臭的舌头不断舔着他的脸。牛二柱冷汗如雨,他恨不得一下子蹿出尸窖,把这些蛇一股脑的抖落下去,这种被毒蛇爬满躯体的感觉简直比死都难受,可他偏偏又只能一动不动,大少知道,此时此刻,哪怕是最微小的动作都会惊醒这些毒蛇,一旦它们发动突袭,自己连躲都没处儿躲,只能干等着挨咬。
三耗子只顾低头挖洞,牛二柱的险境他可一点儿也没察觉,可这边儿大少已经是心急如焚,三耗子虽然是挖洞的行家,可他离自己可不远,动作稍微一大,难免不会惊动身上这些祖宗,而且这洞一旦挖通,就算马五反应再快,自己的身体也得往下一顿,到时候鬼知道这些蛇会不会立即咬自己几口。牛二柱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向三耗子努嘴、使眼色,可这小子此时竟然比给亲爹挖坟还要卖力,连头都不抬。到底还是马五心细,她一看牛二柱神情不太正常,可就注上意了,也搭着这丫头眼尖,一眼看见大少肩膀上趴着一位,胸口上密密麻麻,还在不断往上爬。马五倒吸了一口气,她可不是穿针引线的大家闺秀,水里火里,刀枪棍棒见得比男人还多,各种怪事更是遇到过不少,当时就知道大少身处险境,稍有差池,就要遭了蛇吻,尤其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如果是城郊,稍微耽搁一会儿,只怕还有生命危险,当下身子就麻了半截儿。
女人天生就怕蛇虫鼠蚁,这要搁别人,早就鸡毛子喊叫,飞抓也得松手,牛二柱当场就得玩儿完,可马五可不是普通女人,这人胆儿大而且心细,反应也快,她也看出三耗子使劲儿使得不是地方,再不阻止就得出人命,可她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明着提醒三爷,嘴里轻咳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三爷,快别挖了,我觉得这洞也不小了,咱俩加把劲儿,兴许能把他拉出来!”
三耗子一听就有点儿不乐意,好容易找到一个显摆手艺的机会,,能因为你一句话就半途而废?可他又不敢犟嘴,马五身份比他高,本事也比他大,再不满意也得受着,这小子把铁铲放回百宝囊,愁眉苦脸往回走,气哼哼抓住飞抓,就要往上拽,马五一把把他拉住,冲牛二柱努了努嘴,三耗子回头一看,吓得差点儿叫出来,这回他可不敢逞强了,准知道再要这么弄下去,大少绝对没好儿!
三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全都不敢乱动,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那些白眉蝮还在源源不断往上爬,不一会就爬满了大少肩头,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谁知道什么时候抽风咬人呐。三人之中,本来牛二柱鬼主意最多,可他现在自身难保,也想不出什么主意,就是有主意,也不敢开口说话。哥儿仨犯了一会儿傻,到底还是马五说话了,她叫三耗子再挖几个洞,可不能在牛二柱身边挖,得离远一点儿,而且下手要轻,绝对不能惊动蛇群。
三耗子有点儿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儿?马五也不敢多说,压低声音道:“这些蛇只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它们想必在尸窖里栖息了多年,没有必要也不会逃离此地,恐怕是地穴里着了火,烟气又大,急着出洞,通风口又被二哥用身体堵住了,这才爬上他的身子,我们多挖几个通风口,它们有了别的通道,大概就不会纠缠二哥了!”
三耗子一想也对,立即选了远离牛二柱的地方,又挖了起来。旧社会的小偷儿可不单单会掏包儿,手艺好的佛爷讲究吃活食儿,也就是入室偷盗,而且还得失主家里有人才能显出本事。要在人眼皮子底下偷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得有真才实学,惯用的手法一般就是“天鹅下蛋”和“穿墙入洞”,具体手法后文三耗子三盗鬼难缠的时候自有交代,现在先不细说,单说这“穿墙入洞”也就是挖盗洞,在人家墙上挖出一个洞来,还不叫人家知道,当真是一手绝活儿。这三耗子对于这一手儿那是精而又精,不一会便挖出一个洞来,洞一挖开,浓烟滚滚,往外直冒,果然有许多毒蛇从洞里钻了出来,二柱顿觉身上轻松,再没有蛇往上爬了。
三耗子见此招见效,心中大喜,又接连挖了几个洞,有爬出毒蛇的,也有白费事的,可不管怎样,总算是帮了大少一个大忙,牛二柱心里稍微一宽,可他还是不敢大意,脚底下是没有蛇再来了,可胸口肩头上还爬着不少,这些蛇非但不走,而且越聚越多,一双双怪眼恶狠狠盯住大少,竟有跃跃欲试之意。
三耗子见还是不能结尾,心里不免急躁,可又不敢发作,只好暗气暗憋,这小子蹲在地上,眨巴了一阵小眼睛,忽然凑向马五,低声道:“五爷,这招儿不灵啊,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儿啊,您了不是会打暗器么,还不给这帮孙子来几个枣核镖尝尝,也叫它们知道咱哥们儿的手段!“
马五略一沉吟,摇头道:“不行,飞镖一出,必然惊动别的毒蛇,到时候就不堪设想了,而且三爷昏迷了一阵子,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虽然飞镖带得多,可在尸窖里用了不少,现在也没有多少了,就算那些毒蛇不被惊扰,也不够把它们全部弄死的,这事儿还得打别的主意!
三耗子听言,不由得愁眉苦脸,马五也是有点儿气闷,这俩人又想了半天主意,可没有一个管用的,不由得唉声叹气。三人自从进山东帮,历经波折,也算是出生入死了,此时见牛二柱如此困境,恨不得以身相代,有道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这人心里要一急,再聪明的人得犯难,就更想不出什么主意了。
三耗子和马五在一边发愁,牛二柱可就坚持不住了,人这东西不能总是一个姿势呆着,时间长了腰酸腿疼,谁都受不了,更何况像大少这样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的?牛二柱被卡在通风口,又被毒蛇紧盯着,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金星直冒,全身不由自主微抖起来,脸上的汗是一层又一层,这哆嗦和冒汗可不是吓得,而是累的,大少此刻连抬个头的力气都没有,实在熬不住,身上微微一动,肩膀上那条蛇被他一惊,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将头一昂,闪电般向脖颈咬去!
大少此时半点也不能动转,只好把心一横,闭眼等死,心里暗叹一声:“完了,我牛二柱今天就死在这儿了!”